但真正要殺高渙的原因,怎能說出來?
“士貞,你和遵彥(楊愔,字遵彥),替朕處理好國事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
高德政匍匐在地,懇求道:
“臣請陛下,決斷國事的時候,不要喝酒,這樣才能頭腦清醒,決定無誤。”
高洋臉色一變,他正端著酒杯呢。
殺氣從高洋眼里升起,但想到高德政,自小就陪著他,為他出謀劃策,力勸他替代孝靜帝,改朝換代,高洋心中的火,便沒有發出來。
“士貞,起來。”
高德政仍然匍匐在地,高洋雖然惱怒,但知道高德政是為他好,把酒杯放下,走過去扶起了高德政。
當高德政抬起頭來時,發現高洋的眼睛,已經布滿酒后的血絲。
“士貞,朕現在不決斷國事,來來,來陪朕喝兩杯。”
高德政愕然,白勸誡了。
“臣不喝。”
這在整個大齊,高德政是唯一一個敢對高洋直言不諱的人。
可惜,高德政的忠心,在已經醉酒的高洋眼里,已是一個不聽話的朝臣。
“士貞,朕心里難受,你陪朕喝兩杯。”
高德政無奈的搖了搖頭,擲地有聲:
“陛下,你就放過臣吧。”
高洋的手一滯,又聽高德政道:
“陛下,現在您越來越過分了,商議國事的時候,您都喝得醉醺醺的,長此以往,對江山社稷,對年邁的太后,有什么好處?”
高德政說完,頭也不回的拜辭出去。
腋下的毒沙掌印,越來越紅。
高洋的眼睛,已經模糊,站在不遠處的楊愔,不敢上去一步。
“酒,酒………”
近侍連忙遞上來一杯酒,高洋連忙摸出一粒藥,和著酒,服了下去。
可毒沙掌的毒,在酒的作用下,毒性越發散發。
“高德政,你就愛用那些高尚的話,來說朕?”
眾臣渾身發抖,往日這種時候,皇帝就想殺人了。
“嘶”的一聲,高洋嘶開上衣,古銅色的胸膛上,濃密的汗毛,根根豎起。
腋下的毒沙掌印,在紅色的朝服中,若隱若現,詭異異常。
高洋鄙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朝臣,牙縫里蹦出三個字:
“膽小鬼。”
下面的楊愔汗顏,和高德政相比,他和在座的人,都是膽小鬼。
可是,不膽小,就會把命丟掉。
高德政就像楊愔等人的一面鏡子,照得這些人的嘴臉,一覽無余。
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敢抬起頭來,看一眼高洋,而他腋下的毒沙掌印,越來越詭異的猩紅。
或許,有人看到了,也不會把那猩紅,和毒沙掌聯系起來。
因為皇帝日日有嬪妃相擁,夜夜與美人交頸而眠,即使真的中了毒沙掌的毒,以毒沙掌特別的解毒方法,毒也早已經解了。
但是,那又確實是一個毒沙掌的掌印。
身上越來越熱,高洋撕扯了幾下,脫下了上衣。
伸手把頭發抓散,高洋曲張的手指,抓向自己的胸口。
“啊………”
一聲尖叫,茶盤跌在地上的聲音,嚇得一眾親隨渾身抖了一下。
一個端茶進來的宮婢,看到高洋裸露的身體,扭曲的五官,還有猙獰的面容,嚇得把手中的茶盤跌落在地。
高洋晃了一下頭,似是清醒了一份,當看清那個跪在地上的宮婢,面容清秀,便搖晃著走了過去,一把捏住了宮婢的下吧。
宮婢的臉,被迫抬了起來,卻是一下被高洋夾在腋下,連拖帶抱,帶進了后殿。
楊愔等一眾朝臣和親隨,知趣的退出了大殿。
鄴城的大將軍府,高長恭正拉著鄭楚兒,在府中的花園散步。
外出的老驢頭,拉著一馬車馬料回來。
看到高長恭拉著鄭楚兒,想過來的老驢頭,便停下了腳步。
“無妨。”
聽到高長恭的話,老驢頭一面抱著馬料,一面走過去,低聲道:
“陛下的暗衛,已經從晉陽出發,上黨王危險。”
鄭楚兒感覺的高長恭拉著她的手,微微緊了一下。
“妾想回去了。”
鄭楚兒感覺到,高長恭要事要做。
“你累了嗎?累了我送你回臥房休息。”
“嗯。”
牽著鄭楚兒的小手,高長恭把鄭楚兒送回臥房。
“你睡個午覺,睡醒了,我帶你去外面走走。”
高長恭說著,把鄭楚兒抱上床榻,彎下腰,替鄭楚兒脫鞋。
“四郎,你說七叔,會不會跑到黃河對岸?”
前世,高渙就是想渡過黃河,想跑到南梁去,結果,被黃河邊上的土著人抓獲,送來了鄴城。
高長恭正幫鄭楚兒脫鞋的手,停了一下。前世的事,鄭楚兒問的有點太準了。
“可能不會吧,七叔護送去的蕭淵明,已經被陳霸先罷黜,為此,二叔先后兩次和陳霸先兵戎相見。”
“兵戎相見的是二叔,如果七叔過去,不正好讓陳霸先大肆宣傳,鼓舞士氣?”
高長恭抬頭望著鄭楚兒,他沒有想到,一直養在深閨的妻子,也懂得這些。
“不用這樣望著妾,這種事人人都想得到。”
高長恭一笑,刮了一下鄭楚兒的小鼻子,笑道:
“你在對著你的夫君兇。”
鄭楚兒忙閉上了嘴,她怎么舍得對他兇?疼都來不及。
“怎么,不兇了?”
高長恭說著,冷不丁的在鄭楚兒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梁國現在,硝煙四起,南梁王朝,岌岌可危,陳霸先也不是一人獨大,只是,蕭梁皇室,一面起兵反陳霸先,一面又個個忙著自立為帝。”
高長恭說到這,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樣會讓陳霸先,逐一擊破,蕭家的江山,不知還有多久姓蕭?”
鄭楚兒聽了,低頭不語。
前世,陳霸先平定了曲江侯蕭勃,又擊退了湘、郢刺史王琳,和永嘉王蕭莊后,就迫使他扶持的梁敬帝蕭方智,禪位于他。
可憐蕭方智,最后仍被陳霸先殺害,死時,時年十六歲,和他一起被害的,還有他兩歲的兒子蕭文華。
“你又在想什么?”高長恭覺得,他的妻子,似乎比前世深沉了些。
“你有事,就出去吧,讓翠柳進來就行。”
“沒什么大事。”
高長恭說著,小心的把鄭楚兒放在玉枕上。
“閉上眼睛睡吧。”
“嗯。”
閉了好一會眼睛,鄭楚兒還沒有聽到高長恭出去的聲音,忙睜開眼睛道:
“四郎,你有事,怎么還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