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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臺灣貿易記 (二)

郭勿語等一行人終于找到了叁拾伍號碼頭,他們在岸上人員的指揮下,把船停靠好,放下了船錨,拋下了纜繩,然后下了船。△¢四△¢五△¢中△¢文

他們一到了岸上,馬上感到自己真的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充滿噪聲的世界!

吹哨子的聲音,鐵器相碰的聲音,還有許多種連續不斷的吼叫聲。

幸虧杭州本身就是一個吵鬧的城市,大家本身也聽過那一種“褲衩”“褲衩”的吼叫聲,所以,再多聽一種“嗵”“嗵”聲,或是一種“嘭”“嘭”聲還是能接受了的,都是大鐵家伙里發出的唄。

但是說著容易,大家當時還是臉色有些發白。

那碼頭仿佛是由一塊塊巨石制成,所有接縫都是一般模樣,整個地面也十分平整。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水泥了,郭勿語裝作早就知道的樣子,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蹲下去用手摸,那樣太有失體統了,他偷著用腳蹭了蹭,感覺果然堅硬。

遠處的鐵塔高得嚇人,上面似乎有人,但是看不清楚。

那地面上還有兩根鐵條,長長的兩邊都看不到盡頭。

這時候過來了三個人,他們也是穿著先前那些人的怪衣服,一模一樣的。

郭勿語想,這怕是相當于漢唐集團市舶司的公服了,先前是市舶司里的巡檢,這一次是市舶司里的小吏了。

來的三個人查看了杭州海關給他們的那份表格后,非常客氣,讓他們先去一塊大牌子之處自己看,然后有不明之事再問。

一行人果然在一面墻上看到了一塊大牌子,上面一一介紹了報關流程,還用彩色圖案標明了路線。

但是有一塊綠色的方塊里用大字寫著:商貿代理區。

那個方塊還用一個尖頭圖案指向了海關大廈,里面還用小字寫了一些話。

郭勿語有眼疾,其實就是近視眼,幾大名醫都說是邪氣侵目,但是他吃過多少副中藥也治不好,字要是小一些便是看不清楚。

其實古人不輕易得近視的,一來寫毛筆字先天就逼人與桌面保持距離,也許字還是要大一些;二來他們的用眼機會還是相當少的,想要一種愉快的疲憊也很難。

至于說那些鑿壁偷光、臥雪囊螢的極端事例,先弄清楚真偽再說。

反正郭勿語有眼疾,他問同行的人,那人說了半天也說不明白,有些詞語,他也沒有弄明白。

只得求教那三名小吏了。

一個領頭的小吏笑著說:“簡而言之,他們就是幫助你做買賣的人,這里有好幾家呢。

他們都是通過了漢唐集團海關部門的考試,有從業的資格,還有從業的信譽也不錯,若是有人因他們做假而投訴了他們,一經查實,取消資格不算,怕是還要被送到罪惡之城勞動去呢。”

郭勿語馬上就說:“這是否便是牙行?”

牙行是指在市場上為買賣雙方說合、介紹交易,并抽取傭金的商行或中間商人,有時也指牙商的同業組織。

在明代,經營牙行須經政府批準,并交納稅課。

牙行在交易中起著“評物價”、“通商賈”,代政府統制市場、管理商業的作用,故也稱官牙。

經營牙行是一種封建特權,就是一種壟斷,沒有商人可以跳過去,擺地攤的不算。

牙行憑借特權將其經營范圍從為買賣雙方間作介紹,擴大到代商人買賣貨物,代商人支付和存儲款項,運送貨物,設倉庫保管貨物,代政府征收商稅等等。

在城鎮交易中處統制地位,絕大部分商品的批發交易必須經過牙行之手。

宋代以后有官牙、私牙之分。明代,經營牙行者須有一定數量的資產,經官府批準并發給執業憑證和賬簿。

那個領頭的小吏還是笑著說:“相似,相似,但是只有一點卻是大大的不同,就是你可以雇傭他們,也可以不雇傭他們!全在于個人自愿了——

他們主要的主顧都是大客商,上一次他們勸一個印度土王在這里大量囤積黃麻,不急于出售,說是他們觀察到,所謂的赤嵌帆布廠正在升級改造中,按以往規律,若是成功了,到時定會大量收購黃麻,最后果然被他們言中,那批黃麻賣出了好價錢不說,那家代理商行也大獲其利。

你們這次的絲綢種類少,量也不大,莫不如自己到商貿大廈掛牌發售,都是好賣之物,這樣可以省下一筆雇傭費——”

“原來這代理商真是為我等商人服務啊!”眾人聽得清楚明白。

郭勿語心中微微一笑,小看了我,我豈是差些許雇傭費之人。

他施了揖,說:“這位小哥,可為在下推薦一家信譽良好的代理商?比如你剛才說的那家名頭是甚?”

他順手從胸兜里摸出一錠二兩銀子,塞給那個人,原先只是想給幾錢的。

那個小吏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景了,笑笑,推開郭勿語的手說:

“在漢唐集團的管制下,莫要如此!在這里,行賄無罪,受賄重罪——這若大的海關,已經有十幾個人被送去罪惡之城了!只要能上那牌子上的代理商,全是信譽極好的,否則——”

“行賄無罪,受賄重罪?!”眾人聽得一愣,還有這樣古怪的律令?

那個領頭的小吏說:“你們是經過杭州海關過來的,所以不用清潔了,直接去海關大廳報關吧!”

說完,他看看眾人沒有再發話的,便轉身走了。

他心想,二兩銀子,四百馬票,你隨便舉報,不僅能把銀子要回來,我的一生便盡毀于此——現在臺灣之地,上夜校學習,又能讀書識字之人越來越多,不會差我一人了——

在海關大廳里,一行人像土包子一樣四處張望。

大廳里面的地上,墻上全是彩色的大理石,這不算啥,家里若是也這樣,太過涼森了。

關鍵是那南北通透的大玻璃窗,真是太明亮了!

郭勿語頻頻點頭,是啊,這樣的屋子才叫明亮,不累眼睛呢。

他看到其他家族的心腹之人都去那個所謂的窗口排隊,自是不屑于此,心道,那個所謂的服務區在哪里,我豈能和別人的手下人一起排隊。

這時候,一個壯實的漢子走了過來,他又是身著另樣的衣服,說:“都去排隊,你為何不去?”

“我是郭家的——我記得這里有個服務區?”

“不就在那邊?那幾間屋子都是掛著銅匾?”

那壯漢手一指,郭勿語方才看到,在大廳的另一邊確實有一排房門,房門邊果真掛著什么,看不清了。

“謝謝提醒,在下一時沒有看清楚——”

“不用謝,怕你是近視了,何不去配副眼鏡?”

“好說,好說。”

郭勿語輕輕做了個揖,趕緊離開了那個壯漢,他感覺到那個人身上有一種嚇人的氣質,盡管他面上有笑容,但是他手上可是拿著藤條。

在杭州,那物件真是不知道毆打了多少人了,嚇人的。

他到了那排屋子前一看,那銅匾是大小一樣,但是那上面的名稱可不一樣,而且竟然在名稱下刻著幾個甲字,甚至還有沒有的。

他覺得有趣,走了一遍,好好看看。

“聯通代理商行,沒有甲字;四海代理商行,有一個;五湖代理商行,有兩個;縱橫代理商行沒有;萬業代理商行倒是有三個!”

他在那個萬業代理商行門口站下了,看看門臉,感覺和其它的商行都是一樣的,不出奇。

“那三個甲是最高級別了,聽說是潘家四公子開辦的——”

郭勿語回頭一看,還是那個壯漢在跟著自己,這是為我等服務呢。

“廣州的潘家?”

“正是!”

“很早之前便聽聞潘家全都到了這里——這個甲字是表示財力嗎?”

“非也,是漢唐集團海關部門根據諸多標準評定的,他們自己無權標示,否則便是欺詐,要吃大官司的。”

提到官司,郭勿語忽然想到,自己這一生也沒有和一個拿著藤條之人談這么久,他是何身份?最多算是一個衙役吧?

但是那人沒有看到自己這一身的湖州藍綢直裰嗎?這可全是頭蠶,輯里絲織成!怕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的方士帽上,這塊玉件值多么銀兩吧?

他推開萬業代理商行的門,放眼看去,心頭便是一喜。

好久沒有看到頭上有發髻的年輕人了,哪怕他們身穿古怪樣式的衣服!

屋內有四個年輕人,他們這時全都起身拱手道:“客戶來到,請上座!”

郭勿語再一聽這話,純正的廣州話啊,不是漢唐集團的人!

他頓時愉快地在軟榻之上坐好,擺好自己的直裰前襟時,那些年輕人快手快腳地為他沏好了茶,動作真是麻利啊。

軟榻不錯,舒服,郭勿語感覺自己找回了從前的感覺。

“牙——代理商行,不錯的生意,可為何不開門經營?”

一個年輕人說道:“這里有規定,幾家代理商行不得敞開門營業!”

郭勿語眼珠一轉,當時就明白了,大家都敞開門,怕是會引起大廳里的糾紛,出現主動拉客現象。

等他把自己貨物的品種和數量說出來,他看見幾個年青人有些泄氣的樣子,只聽其中一個說:

“大叔,這些貨莫不如去掛牌銷售,若是零售,或許還可以賣上好價錢,我等這里的雇傭費要比別家貴一些,要不你上聯通、縱橫去看看,他們那里便宜些許。”

郭勿語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擺了擺,說:“莫要著急,年輕人,我是杭州郭家的主掌之人,我叫郭勿語,你們可聽說過杭州郭家?”

一個年輕人去一個木柜子翻了一會兒,說:“郭主掌家里有好大的生意!”

郭勿語現在的感覺越來越好,他說:“小小不然,小小不然,若是我在湖州南潯有一百擔生絲,你們有何建議?”

四個年輕人一下子沉靜下來,這生意就大了。

郭勿語這時低頭喝了一口茶,這茶只能勉強入口,不好。

“郭主掌這是要把這筆生意交給我等嗎?”

郭勿語面帶微笑,像是回到了生意場上,說:“可以,但是我要先看看你們給我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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