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腳踩八卦易經方位,嘴上“春潮曲”的玉蕭聲吹個不斷,眼光卻沒忘記觀察,只見陽鋼臉色火云般噪紅,額頭熱汗直流,身子劇烈顫抖,喉嚨發出“咕咕”的吞咽之聲,全身都似要燃燒起火焰一般。再看公孫止和何足道兩人,公孫止也是臉色通紅,額頭微微冒汗,雙肩輕輕顫抖,眉頭緊鎖,但是勉強還能強制忍耐;而何足道,臉色平和,淡淡定定,就像是在欣賞一守美妙的曲子,神態沒有多大變化。
黃藥師答案已經得到,心道:“陽鋼此子極有風月潛質,看他神色之激動,最能寵幸憐惜女子;公孫老兒,年紀大了點,不過也還算不錯,但與陽鋼相比,就差了十萬八千之際;何足道,咳,外表雖是瀟灑,但卻沒有風月潛質,芙兒最不能嫁給他。”
其實黃藥師還忽略了一點,聽這“春潮曲”的人,越是有過男歡女愛經歷的人越是容易被引擾、越是最快受到誘惑進入幻想狀態。那何足道本也是有一定風月潛質的,只因他乃是童子之身,一生從未碰過女子,對男女之事不甚了了,所以聽到簫聲時感應甚淡。公孫止本有過老婆,對于男女之事可說極為在行,所以他反應才相對強烈;而陽鋼此生才有過一次男女魚歡水戲的經歷,反應就如此強烈,可見他的風月潛質,真到了使人驚詫的狀態……
黃藥師蕭聲裊繞不斷,簫聲的誘惑,使陽鋼氣喘愈急,呼吸聲也開始痛苦難當,全身都已被汗水濕透。
“快停,我受不住啦……”就這時,只聽一聲暴炸般的大喝,仿佛是劈了驚天一巨雷,陽鋼猛然彈地而起,“呼”的一掌,向黃藥師面門擊去。
黃藥師心中一驚:“此子抵抗以到極限。”但覺迎面而來的掌力猶如山洪爆發,他不敢小視,蕭聲一停,“落英神劍掌”掌力運至右手,一掌向陽鋼對去。
兩掌相碰,“轟”一聲大響,方圓三丈勁風激射,草木皆斷,公孫止和何足道大吃一驚,各自飄開。黃藥師接了陽鋼一掌,他本怕陽鋼敵不住自己的掌力,所以只用了八成內力,哪知兩掌相交,心中才是一震:“此子掌力極強,根本不需我相讓。”只覺陽鋼掌力渾厚無比,自己八成內力相對,竟被他硬生生震退了一半步。
陽鋼剛剛被“春潮曲”帶入了幻想的顛峰,隨著身體的狂熱暴烈,體內的潛力也激發到了頂點。他一掌拍出,只覺得全身炎熱之氣沒有減退,“春潮曲”的聲音還在耳際飄繞,半癡半迷半昏半醒中,只想道:“不許黃老邪在吹了,不許黃老邪在吹了……”又狂吼一聲,全身潛力激發于右掌,一掌又拍向黃藥師,與此同時,左手旋翻而出,向他手中玉蕭抓去。
黃藥師見陽鋼又一掌拍來,心想我黃老邪何等人物?怎么能讓你一個年輕小子給震退半步!他本是狂妄之人,不管切磋較量還是真打實斗,一生都從不會服輸,這時心中也是斗性大起,“呵”一聲大喝,滿頭白須飛舞,也已用上了十成內力。
這次兩掌相接,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隆聲,地面飛沙走石、殘葉亂舞,山谷翁鳴不斷,溪水都被震蕩的彈跳波動。陽鋼內力終究遜于黃藥師一小籌,被他震退了一步。黃藥師心中一寬,剛剛被震退一步之羞已挽回了面子,畢竟沒有丟了老臉,但也就此時,忽然感覺手上一空,左手的玉蕭竟已被陽鋼用“天山折梅手”的巧妙手法奪了過去。他一代宗師,剛剛被陽鋼震退了半步,一心要討回面子,但好勝自負下竟出了破漏,疏忽了陽鋼那一式沒用絲毫內力的擒拿手法。
這一下子,出其不意,公孫止與何足道都“啊”一聲驚叫出來。
黃藥師臉色大變,他本可用獨門絕技“蘭花拂穴手”去反奪玉蕭,但心想大意失手已在先,陽鋼武功極強,瞬間之內未必能夠奪回玉蕭,暗道:“黃老邪玩火,今日顏面掃盡。”呆了一呆,后退一步,癡癡看著自己的手,一臉不可思意、心中也不能接受。
要知黃藥師自從成名以來,縱橫六十余載,自從王重陽死后,從未有人能勝過他一招半式,就更別說從他手中奪去武器了。而此刻,因為自負又好勝大意,實實在在,他的玉蕭已經到了陽鋼手里。
陽鋼一招奪下黃藥師的玉蕭,蕭都在自己手上了,哪能還有“春潮曲”的聲音!愣了一愣,心中完全清醒過來。看了黃藥師一眼,臉上陰晴不定,極為窘態,忙把蕭雙手捧上:“黃島主,我剛剛被蕭聲所惑,一時亂了心智,血脈噴張,心里極度難受,只想讓你停止吹蕭,所以急切之下便抓向你的玉蕭。咳,咳,真是得罪了。”心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卻是自豪,畢竟,能僥幸奪下黃藥師的武器,那是足可另天下武林震動驚然之事。
黃藥師雙目一聚,臉色忽然變得鐵青,大袖一揮,大怒道:“你既從黃老邪手中奪走了玉蕭,我黃老邪又豈能在厚著臉皮要回來。”
陽鋼愣了一愣,立即解悟,黃老邪自負一代武學大師,而如今被自己奪去了武器,自己若把玉蕭遞還給他,那就等于是對他極大的侮辱,他性格本就偏激,羞愧難當,自然要發怒。想到這里,武功較量,既然事已成事實,也沒必要再有歉意心態,當下微微一笑,把玉蕭收進自己的懷中。
黃藥師冷哼一聲:“黃老邪的武器,從未失落過他人手中,你既已取了我的玉蕭,黃老邪豈能在認你做朋友?從今往后,你我不是朋友。”
陽鋼心中一念,黃藥師號稱“東邪”,性格絕不像正派大俠那樣寬容大度,某些地方,他可小氣得很,暗道:“黃老邪江湖名望極高,自然不會與收奪自己武器之人為友,否則便讓人感覺有討好巴結之意,就更加沒有面子了。”知道他是羞愧難當,才出此絕情之話,絕不是真正記恨自己,當下哈哈一笑:“好,說翻臉就翻臉,你我以后不是朋友便是。”
“哼,黃老邪的東西,豈是這么好奪的,你可緊緊看好了。”黃藥師甩下一句狠話,顏面掃盡,哪里還有臉留在此地,又對何足道說道:“你已經出局,魁首爭奪,就在公孫止和姓陽兩人之間展開,此事我不再管,你回去告訴我女兒女婿。”話到這里,大袖一揮,一道青影已經遠遠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