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沐小小乘坐威遠伯府的車架到了尋味閣的大門外,而沈慕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不過許泰河倒是沒在門口候著,他畢竟是京城商會的會長,而且年紀也比沐小小大上許多,要是他真在門口等著,那不出一天,沐小小的名聲就毀了。
上了二樓雅間,就看到許泰河已經到雅間門口等著了。
關上門,由沈慕互相介紹了一下,許泰河這才請沐小小上座。
“沐小姐,老夫一直不知道原來康家大小姐竟嫁入了威遠伯府,若是知道應該早去拜會才是。”以許泰河的年紀足以做沐小小的爹了,但是他此番言語姿態卻放得很低。
沐小小當然不會自持身份高貴就看不起人,她畢竟是受現代思想教育的女性,忙說道:“許會長嚴重了,我母親已經去世許多年了,如今威遠伯府的伯夫人是李氏,也是我的繼母。”
“這點老夫倒是知道,聽聞這位李氏膝下并無子嗣,難道是要過繼宗族里的孩子繼承爵位?”
沐小小有些不悅,哪有上來就接人家短處的,略有些生硬地說著:“我爹不過剛剛三十多歲,想來是會有嫡子的。”
“是老夫失言了,還望沐小姐見諒。”
“不知許會長今日請我來,是有什么要事嗎?”沐小小顯然已經不想來回寒暄,便直接切入主題了。
許泰河顯然是人老成jing,自然看出了沐小小的不耐煩,不過他此番邀請還真是有事,便說道:“老夫年輕的時候去蘇浙一帶辦貨,因為人身地不熟差點誤入了水匪的據點,多虧了康家大小姐的指點,這才拿到了價格實惠的好貨。之后,老夫一直在兩廣一帶經營,十多年前才回了京城扎根。”
“許會長口中的康家大小姐,莫非是……?”
“如果老夫打聽來的消息不錯的話,應該就是沐小姐的生母,曾經的威遠伯世子夫人。”
說實話,沐小小這個舅舅來信的時候,說是康家有恩于許泰河,她還曾經想過是不是她母親幫過的人,畢竟錢媽媽和周媽媽都說,她母親是個極為能干且jing明的女子,若不是生了一副女兒身,這康家的買賣也不會讓康二少爺打理,而且說不定會比現在做的更好。
“我母親的事情我不甚明了,都是陳年舊事了,我也沒想著要求許會長報答。”沐小小對于許泰河的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若是有心,康家大小姐嫁入威遠伯府的消息,也不是多么隱秘,怎的十幾年了都不找,今日卻找上門來舊事重提。
沐小小覺得這個許會長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聽沐小小這么說,許泰河也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當年,老夫也去康家尋過,但是到了門口思來想去沒有去叫門,當時老夫的生意跟康家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也是怕人家認為老夫恬不知恥,要靠著這一點恩情就傍上康家這條大船。”
沐小小沒吭聲,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一副“您老繼續說”的態度。
“現在老夫已是京城商會的會首,本來以為有生之年無法再報答這段恩情了,沒想到讓老夫遇到了沐小姐。”
“許會長您的心意小女子這里領受了,但是母親已經過世許多年,您也不用在掛懷這些,我聽兩位媽媽說,母親生前樂善好施,幫過的人不知凡幾……”
“沐小姐難道不想知道前陣子的流言是從何處傳出的嗎?”許泰河終于拋出了自己的底牌。
沐小小眼皮一抬,眸子里光芒一閃,“難道許會長知道是何人所為?”
“老夫雖然只在這京城經營了十幾年,但是之前在兩廣鋪下的人脈,到了京城一樣能用。”
是了,現在的陛下在十幾年前清洗了一批貪贓枉法的官吏,然后又從各地抽調了一部分補充上來,其中就屬兩廣的官吏最多。
“其實不用許會長說,小女子也知道這散布流言的人,必定是覬覦指甲油的生意,至于到底是誰……小女子心里有那么幾個人選。”
沐小小心里有人選嗎?并沒有。
只是現在明顯是許泰河在跟她進行一場暗處的較量,若是這個時候落了下風,那她之后就無法再掌握主動權了。
所以,沐小小這會兒是在胡謅。
許泰河顯然有些詫異,揚了揚眉毛笑道:“不知沐小姐說的幾個人選,能否說于老夫聽聽?”
沐小小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慕,沈慕馬上出聲道:“許會長,沐小姐畢竟是威遠伯府的嫡出大小姐,若是其他勛貴想必不會用這種方式,而這種散布流言來打壓競爭對手的方式是商賈之人慣用的手法。再想到當日入會時的情景,小子和沐小姐都覺得恐怕這流言是梁掌柜命人放的吧?”
許泰河笑了一聲,他看著面前一男一女,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欣賞。
“沈掌柜說的沒錯,此時正是梁掌柜做的。只不過,這只是第一層,這第二層兩位可有發覺?”
“第二層?”
說實話,沐小小從來到古代之后,心態一直是俯視的,不為別的就單說見識方面,她自覺就吊打古代人幾條街。
可如今許會長的話,卻驚了沐小小一下,她之前通過王安青和沈慕的描述,知道梁掌柜家里是經營胭脂水粉的,想來是自家的指甲油生意讓梁掌柜眼紅了,研究不成就相出了散布流言的招數。
但這如果只是第一層,那第二層又是什么呢?
沐小小略微頷首,恭敬地說道:“還望許會長不吝賜教。”
“在京城做生意,面上的東家要么是那些世家大族指派的人,要么就是依附于那些皇親貴胄。若沒有點背景和勢力,是無法在京城這潭水里存活的。”
這一番話,讓沐小小瞬間有了一些猜測,“梁掌柜是哪種?”
“后者。”
“那他依附的是皇親貴胄還是某個世家大族?”
若梁掌柜背后真是皇親,那沐小小也只能避其鋒芒了。沒辦法,誰讓這里是皇權至上的古代呢。
“是寧國侯府。”
寧國侯,在京城里是一個比較低調的勛貴,跟那些只有一兩代人的新晉貴族不同,寧國侯府在太祖兒子武英宗登基后就獲得了這個爵位。
起初還是寧國公府,只因為其中有那么一代寧國公沒有嫡子,而且死的時候才二十多歲,所以按照慣例旁支過繼的孩子只能降檔承襲爵位,至此變為了寧國侯府。
其實按道理旁支過繼按庶子身份算,應該是降兩檔的,但是武英宗跟這位年輕早亡的寧國公關系不似君臣,更像是朋友,便特意下旨恩賜只降一檔承爵。
沐小小穿越過來幾個月,也就是知道有寧國侯府這么一家,具體寧國侯府家里有什么人在朝為官,又是何品級她是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