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在四點五十結束。謝佳時報了一個晚課是上海話研讀。羅衣去圖書館。謝佳時自己去上課。
“章戈,走過去太遠了,你送我過去吧。”謝佳時去找章戈。
章戈拉開包給謝佳時看,“沒辦法,我得把坦坦給夏戈帶回去。”坦坦從縫中探出腦袋,用一雙藍色的眼睛看著謝佳時,小爪子趴在包邊上。
“好吧好吧。坦坦,我輸了。”謝佳時摸了摸它的腦袋,坦坦別開頭,一副被她摸得生無可戀的表情。
“小豬,那你幾點下課?我來接你。”章戈說道。
“好啦好啦,你陪學姐吧,要不然學姐該不待見我了。”謝佳時無奈地說道,前日章戈和學姐夏戈回宿舍,學姐知道壁紙是毛毛給章戈貼的后,恨不得分分鐘給她撕下來。
“林遠,林遠,你送我們家小豬去上課吧。”只見林遠從門處出來,正下臺階。
“行啊,沒問題。”林遠做了一個“ok”的手勢,心中暗喜。
“章戈,你干嘛。”謝佳時小聲說道,掐了一下她的腰,章戈的肌肉硌得她手疼。
章戈覆在她耳邊說道:“有什么關系,誰送不是送?”
“章戈,我懶得理你。”謝佳時說完,又對林遠說道:“沒事兒,不用,你忙你自己的就好。”
“我不忙,正好送你。”林遠說道。章戈沖他擠擠眼。
“那麻煩你了。”謝佳時說道。
夏末的傍晚出奇地溫柔,粉色的天太好看,透明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溫和地落下她的發上,發絲變得柔軟,撫平夏日的燥熱。
謝佳時坐在后面閉著眼,晚風拂過,林遠騎著自行車不說話。
“你生日想要什么?”謝佳時聽林遠說道。
謝佳時心中埋怨哪有人直接問人禮物想要什么,他是不是傻。
“你別這樣好嗎?我要怎么答。”謝佳時說道。
“我是理科生,不太會說話,你別介意。”林遠騎著車,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介意。有些時候,你的話總讓我無法接下去。”謝佳時說道。
“佳時,謝謝你的直白與真誠。”林遠說道。
“說到生日的話,那我想喝北冰洋汽水,可以嗎?”謝佳時笑著問道。
“就這樣?”林遠呆呆地問道。
“是啊。那可是非常幸福的。”謝佳時說道。
路燈慢慢亮起。第一教學樓也到了。林遠一只腳支撐在地下。謝佳時跳下去。
“你快上去吧。”林遠說道。
“嗯嗯。好。我走了。”謝佳時重新背好包,跑上臺階,扭了一下。
“你慢點,來得及,來得及。”林遠沖她喊道。
“我沒事兒,你回吧。”謝佳時轉身看著他,又繼續進了樓,跑著不見了。
林遠站在冰柜前,又離開,又到另一家店鋪的冰柜前,沿著一路跑下去,終于在冰柜前搜尋到了北冰洋汽水。
“我叫葉長海,是你們這門課的老師……”天哪,不會吧。謝佳時有一點近視,模模糊糊地看過去,這個人和他父親長得好像,一樣的格子襯衫,一副眼鏡,偏分的頭,一樣瘦瘦的。謝佳時偷偷地笑著。謝佳時一直覺得上海話是一門女性語言,沒曾想這個老師說來軟軟糯糯,也不娘,竟出奇地溫柔好聽,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像謝佳時的父親。
“同學,你知道嗎,老師長得好像我父親。”謝佳時激動的向一個與她隔了一個座位的女孩說道。
“那大概是你父親失散多年的兄弟吧。”那個女孩視線從老師身上轉移到她臉上。
“說不定還真是。”謝佳時合上本子,思考著說道。
上海通常六點左右天黑,課程進行到七點的時候,窗外電扇雷鳴,然后傾盆大雨。謝佳時想讓羅衣來接自己,奈何羅衣沒有電話,宿管阿姨也不接自己的電話。
“蓁蓁,你在哪呢?”謝佳時把頭埋下去,壓低聲音問道,旁邊女孩看著她。
“二號形體教室。”蓁蓁說道。
“是嗎?是嗎?那太好了,我在第一教學樓,我沒帶傘。”謝佳時說道。
“行,我來接你。”謝佳時說道。
“蓁蓁,你最好了,我愛你。”葉蓁蓁聽著謝佳時撒嬌,趕忙掛了電話。
等到下課,果然雨未停。葉蓁蓁沖忙帶了傘奔過去,她看到林遠撐著一把黑傘站在一樓檐下,于是轉過身離開了。
“林遠?”謝佳時詫異地看著他。
“給你。”林遠將一瓶北冰洋汽水遞給她。
“你。”謝佳時心中觸動,一時無言。她只覺得他靦腆的可愛,笨拙的善良。喜歡他尋常相貌卻耀如明珠。
天早已黑盡,上海泡在了雨水里,這條路,他們閉著眼都會走,聞著新鮮的空氣,雨滴從樹葉間落下,他們踩著水坑向前奔去
走到宿舍樓下,燈光朦朦朧朧。
“你快上去,萬一生病了,我會擔心的。”林遠說的話被雨聲淹沒。
“你說什么。”謝佳時問道,林遠沒再說話。
林遠喜歡謝佳時不是因為她在新生晚會上的表演,不是因為大家的調侃,而是因為那一天。
林遠第一心動是在思修大課上。他不幸被老師點名的人需要上臺演講。在他看自己的文稿的時候,老師提出了新的要求。
“林遠,你站下來,不能看稿件。”在老師的刁難下,林遠紅了臉。
“大家好,我演講的主題是中國夢與我的藝術夢。”他慢慢地說道,有點笨拙,有點局促。
林遠下意識的想看文稿,腦海中又閃過一行一行的字,我不是堂吉訶德,也不是火影忍者……
“林遠,如果你再結結巴巴,這門重修。”謝佳時與羅衣坐在第二排,看清了宇同臉上的小心翼翼,老師的面目變得可憎。
謝佳時蹭起了身。
“老師,就算帶著稿子,又不是完全跟著念,還是自我發揮比較多。”
“我是為了你們好,我怕他的心情受到稿件影響。”
“老師,你能講講道理嗎?”
林遠看著兩人爭吵,張了張嘴。
“老師,我真的沒有跟著讀。”
林遠和謝佳時被老師請了出去。
“給我看你寫的那段話。”林遠喜歡上了謝佳時,從來沒有一個人為他爭取。
謝佳時回到4033。葉蓁蓁和羅衣都在宿舍。
“佳時,我和李書吵架了。”葉蓁蓁說道。
“那有什么關系?你們不是天天吵的嗎?”謝佳時說道。
“謝佳時,你這個人啊,你只要一天不刺激我,你就難受是嗎?”葉蓁蓁恨恨地說道。
謝佳時蹲下身去,打開柜子翻弄著。
“蓁蓁,你最美了,你說我后天去參加電影節穿什么?”謝佳時問道。
“你不就是去打雜的嗎?”葉蓁蓁說道,心中暗爽。
“我只是在簽名板前遞馬克筆,不做其他瑣事。”謝佳時回頭對她說道。
“不逗你了。”葉蓁蓁將她的一件黑色露肩裙扔給謝佳時。
“你的都太幼稚了,穿我的吧。”
謝佳時爬上床的時候忘了關臺燈,葉蓁蓁去洗漱時,輕輕揭開床簾,為她關了燈。
謝佳時手機的感應器亮了起來,合上的屏幕里顯示著段幼清的簡訊:上海的天說變就變,可以說得上是隨機性氣候了,每日記得備傘。剛接了一個項目,太多東西要畫,感覺給你發條簡訊簡直是忙里偷閑。希望你睡得踏實一些,美夢長一些。幼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