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未雪筆記5

小說：作者：禾何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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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樓的重癥監護室里，李阿姨通宵守候亦澤。她還穿著昨天那身黑色雪紡裙，臉上寫滿疲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和我一樣，頂著發青的黑眼圈。

她壓抑著怒火聽完我的來意，將信將疑的問，“當年你外婆說，生死劫改不了。現在你怎么又說可以了呢？難道這種時候你還想撈一筆？”

我凄涼的笑笑，心底冷哼一聲，輕聲問她，“撈一筆？如果成功了，你打算給我多少？”

李阿姨看著我的眼睛，充滿厭惡和不屑，“只要你能成功，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無奈的笑著說，“李阿姨，多少我也不要，除了亦澤我誰也不改。這是拿自己這條命換的。。。改生死劫，只能一命抵一命。”

“什么？”她驚訝的盯著我。

思索幾分鐘后，李阿姨大概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把我放了進去。

亦澤他躺在一堆管子和儀器中間，我看著他蒼白的樣子，彷佛是具冰雕，一具沒有生命的塑像。這種想法使我難受，明明旁邊的儀器還緩緩顯示著數字。

我顫抖的伸出手，輕輕的放在他臉旁，感受他的溫度。

這是我們最后的相見嗎？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只要他醒來就好。這是我們相愛一場，最后能為他做的事。

把香爐擺在朝南的位置，我點上了三株紫色彼岸鐘線香，又打開玉石烏木匣子，取出八卦圖鋪在身邊的小桌子上。我仔細的做每個步驟，在心底和亦澤說話。

很慶幸，我們在活著的時候及時說出了我愛你。

很遺憾，不能每天醒來時看見你的樣子。

很無奈，我們還是不能人定勝天。

很愛你，生或死你都在我心里。

做完所有的事后，我收好帶血的烏木塊，放在一個黑色香囊里，留給自己作為念想。轉身離開之前，我低頭親吻了他涼涼的嘴唇。

經歷昨夜的悶熱發酵，八月清晨下了場暴雨。那天，我撐著透明的長柄雨傘，一步一步走回了家。身邊人流車輛川流不息，以前不覺得這個城市有那么好看。而知曉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結果后，我倒是有些眷戀這個世界，眷戀每個不完美卻實實在在充斥希望的生命。

幾天之后，李阿姨和陳伯來到我家。

我知道他們會來，也很高興他們的到來。因為這說明，改命成功了。

李阿姨今天氣色很好，嘴唇涂著淡淡的珊瑚色。她對我的稱呼都變了，語氣和態度更是變了。

“小葉，之前我太急躁了。你能理解一個當媽的心情吧？看見亦澤那樣，狠不得自己替他承受所有痛苦。他爸爸幾天前又住院了。亦澤受傷的事，這會兒都沒敢跟他說，所以那天在醫院，我才沒控制好自己情緒。”

“沒關系。李阿姨，亦澤已經恢復了嗎？”

“還在觀察，醫生說就快醒來了。”她不安的打量著我，又問到，“你那天說的話是真的？難道。。。你真的會出什么意外？”

“對。”我無力的笑了笑，“很快的，但我也不知道是哪天。”

陳伯和她對望了望，估計都覺得接下來的話題太難開口了吧。李阿姨還是提出了那個要求，“要不，你開心的去國外度個假，瘋狂買東西，也不委屈自己過了最后的好時光。我們其他的幫不上忙，這方面你隨便提，之前的銀行卡還在用吧？”

“李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嘆了口氣，“你不想亦澤醒來后，再見到我是嗎？”

她點了點頭，“對不起。他和你在一起就出了這樣的事，我實在不敢讓這唯一的兒子再冒險。而且，你又是將死。。。哎，只能說這些都是命。。。”

“你們是希望我現在就死？”

“不不不，葉姑娘，我們哪是那個意思呀。”陳伯急忙的擺手，他頓了頓又說，“反正總歸是要死，干脆就在他醒來之前，你假死過去，徹底斷了他念想。”

我凄慘的笑了笑，“你們說的這些，我都想到了。放心好了，亦澤就算明天醒來，他的記憶里，最后的畫面也是我被殺死了。”

李阿姨和陳伯有些意外我的回答。但顯然，這會兒目的達到，兩人都有放下心頭大石的輕松。我理解他們的立場，雖然心情非常難受。就像是張紙巾，被人用過后就迫不及待扔進抽水馬桶沖走。我告訴他們，假死的計劃照舊進行。畢竟，我也不知道老天是要一個月收我，還是三個月收我。有個新的身份總是方便些。

一周后，聽說亦澤醒來了。而我，也有了個新名字，葉莎莉。

李阿姨本來徹底想換個名字，我不答應，葉家人從不改姓。我作為最后一代繼承人，為男人改了生死劫，還改了自己名字，已經夠沒臉見黃泉路上的祖先們了。我實在沒用，沒能把木樨堂經營得風生水起。

六寶松的公墓里，從此多了一座叫葉未雪的墳。

筆記寫到這里，葉未雪心中堵得慌。她停下打字，喝了一口冷卻的拿鐵。這會兒已經11點過了，沒想到不知不覺就寫了這么久。葉未雪伸了個懶腰，打算先去吃飯，擱置筆記記錄。畢竟，接下來發生的事，比起自己假死，更讓她心痛難抑。就算要記錄，也得挑個好日子。

“滴滴”門口傳來房卡的聲音，汪榮城推門進來。

葉未雪這才想起，她還有個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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