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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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火紅晚霞逐漸消失時,天空變成了漂亮的藍紫色。葉未雪獨自下了游艇,由司機接回了家。甩掉汪榮城這個色胚她渾身輕松,巴不得他在泳池派對上徹夜玩樂。
隨便吃過女傭艾卡做的炒飯后,她回到了二樓次臥。衣服全被熨燙整齊后掛在了衣柜里,系著香茅草混合干花的香袋,睡衣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化妝品和護膚品也細心的分門別類放在梳妝臺前。
有人伺候還是挺好的!但這樣的生活,讓葉未雪感覺到更深的寂寞和迷失。以前在國內要經營酒吧,算算每月賬單,打掃清潔購物煮點面條餃子。現在,完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廢物。哎,要不是為了解除身上的貓妖咒,她說什么也不會背井離鄉,嫁給汪榮城過上米蟲生活。
她洗好澡吹好頭啊,坐著化妝桌前,迫不及待的打開那瓶黑色方瓶子的香水,噴到床上的抱枕上。這是陳亦澤的味道。買了十幾瓶有烏木味道的香水,才終于找到了他的味道。
葉未雪滿足的躺在床上抱著抱枕,拿出手機玩起了小魔女游戲。這個單機版的游戲放在應用商店里下載數量寥寥。但她特別癡迷于打馮老頭的關卡,并不是向馮睿泄憤。這關有個隱藏情節,只要全數躲過馮老頭的魔爪,會有騎白馬的王子給小魔女送上恢復體力之吻。
這個王子,當然是按照陳亦澤的樣子畫的。和上次送他的漫畫像一模一樣。
她每個夜晚,只要沒有喝過頭,只要還是清醒的,便會毫不厭倦的重復玩。跳跳起飛,起飛起飛跳。。。所有步驟爛熟于心。只為了一次又一次的,看見王子親吻小魔女的畫面。
而她的王子陳亦澤,這會兒剛結束了加班。
距出院才兩個多月,他就迫不及待投入到每日連軸轉的工作狀態,甚至比以前還瘋狂。只有這樣,他才可以不去想心中最傷痛的畫面。
葉未雪穿著白裙被綁在椅子上,胸口大塊鮮血印記,她竟然眼睜睜的在他眼皮下遇害了。這種痛不欲生的愧疚實在讓陳亦澤無法原諒自己。過去,弟弟的故去他記了十幾年沒放下,而現在,最心愛的女人死在了他面前。那種對命運安排的無力和偏要抗爭到底的念頭,如勇士時刻向惡龍宣戰,哪怕鮮血淋漓的倒下,也不會說自己輸了。哪怕愛人不在了,也不會說自己不愛了。
他沒法讓她重新活過來,但他在心中奠基她。不是埋葬,是記住。也許記五年,也許記十年,也許記更久更久。有的人面臨傷痛,會選擇遺忘,讓自己好受點。但他不是,或者說這種傷痛超越了能遺忘的臨界線。越是刻意忘記什么,心中越痛。
索性干脆記住,狠狠的記住,回憶一次次折磨他,折磨就好了。順其自然的,折磨到麻木的那天,他也許才會放下。
阿輝已被李安慧已工作嚴重失職的理由解聘了,她給他身邊安排了更得力的保鏢,司機這個職位更是獨立出來,再不允許過去那種省事的方式。李安慧對陳亦澤這次重獲的新生,簡直視如自己涅槃重生了。她一次次的感謝上天,感謝命運,不僅把手下慈善基金的規模又擴大幾倍,還給各種熟悉不熟悉的廟宇捐錢。
陳亦澤由每周一個家庭日,變成了兩個。他理解,這次意外對家人的刺激。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這個家庭承受不了第二次。
“陳先生,還是去木樨堂嗎?”司機老高照例詢問他。
“對。”陳亦澤簡單回答后,靠著座椅瞇眼小憩。
一個多月前,他把木樨堂重新裝修好后,幾乎每晚都會去那里座一會兒。整體格局全改了,暗室和洗手間甚至操作間統統被打通,換了更明亮通透的設計,弧形穹頂下,垂著設計感十足的簡潔圓球大吊燈。長長原木桌貫穿空曠空間,配著意大利定制的深藍色皮椅,整面墻全做成了水族箱,進門就能看到五顏六色的熱帶魚。唯一不變的,只有原來那個大理石吧臺。
這間裝修闊氣別致的酒吧,天天雇人打理,卻從不營業。
只供他懷緬過去。
最痛和最愛的記憶交雜的地方,就如水墨卷軸上沾惹了墨點。但在陳亦澤眼中,只看到山水,墨點是山水里一葉扁舟。他很喜歡站在吧臺里,像葉未雪那樣,調杯桂花酒。
陳亦澤記得葉未雪說過的話,靈魂會把最后離開的地方作為棲息地。
這里放滿了她用過的東西,也許某一天,他會再看到她呢?
在吧臺的抽屜里,他意外發現了個好東西,是葉未雪的速寫本,上面有她當時畫小魔女形象和場景的草圖。陳亦澤并不知道這是為游戲畫的,但他舍不得她的筆跡。速寫本本尊被他找人用定畫液噴過,放在家里的床頭柜中。他又影印了十幾本放在酒吧吧臺,用彩鉛填色。
就像有人喜歡填涂《秘密花園》,給每一頁草圖填上不同顏色,成了他舒緩壓力的最大放松。
對葉未雪的追憶,讓他做了非常多瘋狂的事,比如把當初送她那副雪景油畫,又以高價從葉未雪爺爺奶奶那里買回來,掛在了臥室墻壁。
而所有這些東西里,他最寶貝的是她畫給他的水彩漫畫肖像。某天在葉未雪墓前祭奠時,白妍妍從包里翻出了這幅畫給他。原來,她并沒有丟掉它。背后,還用簽字筆增加了行小字,“亦澤,你想著我的時候,我也想著你。”
但陳亦澤不知道,那是葉未雪假死后留給他的。她當時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便把這幅畫留給他做最后的道別。這張小卡片,還是放在他錢包里,如當初那樣。
每次看到他會遺憾,如果結局也如那天的甜蜜,該多好。
古詩里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那他們現在,就是靠這個虛幻的小魔女樣子,不約而同的共渡了每個千里之外,無法相見的夜晚。
半個月后的某個周三,是陳亦澤生日。
很不湊巧,那天處于葉未雪的排卵期。汪榮城對這個日子記得比誰都上心,畢竟是關乎性命的大事。他提早兩天就收斂了放蕩惡習,乖乖在家修身養性,先博得她好感。
這天下午,葉未雪從烹飪班下課回家,換了身罕見有顏色的長裙子,打算去溜達溜達,然后到街角的酒吧喝一杯,吃個有蛋糕的晚飯,在心里默默給陳亦澤過個生日。
她走出臥室,便撞見了汪榮城。
他眼前一亮,呵,葉莎莉怎么今天打扮得像變了個人?胸前交叉系帶的淺紫色印花長裙,露出優雅的鎖骨和肩膀,畫著淡妝的臉上嘴唇一抹櫻桃紅明麗動人,她帶著寬沿鏤空的草帽,看樣子是要出門呢。難道,她也記得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