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奴三年后,整個侯府跪求我原諒

第一卷 第668章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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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知熠離開皇宮時,夜色已濃稠如墨。

棠國的冬季,比靖國要冷上許多,一陣輕風襲來,寒氣侵肌蝕骨,饒是他素來不怕冷,這會兒也不自覺聳了聳肩。

宮墻高聳的陰影在昏暗的宮燈映照下顯得格外森然壓抑。

而宮門外,穆家的馬車立在陰影之下,如同蟄伏的巨獸,早已靜候多時。

車夫垂手侍立,沉默得如同雕塑。

楚知熠緩步上前,車夫方才行了禮,“王爺安好。”

說著,便掀開了車簾。

楚知熠沒應聲,鉆進了馬車里。

車輪碾過皇城冷硬的青石板路,發出單調而沉悶的“轱轆”聲,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車廂內,楚知熠背靠軟墊,微闔雙目,眉宇間凝著一層驅之不散的寒霜。

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欞,腦海中反復回響著御書房內與棠皇那場無聲的驚濤駭浪。

穆家果然不會讓他留在宮里。

堂而皇之地將他帶進棠京,絲毫不懼棠皇,穆家,到底是哪里來的底氣?

是穆康盛口中的寶藏?

楚知熠心里是清楚的。

穆家人知道喬念與他的關系,所以,將他留下穆家,其實是用來牽制喬念的。

而虎衛,則是用來牽制他的。

要破此局,就得先找到虎衛的弟兄們。

那處禁地……

夜色如墨,將這馬車裝點得如同黑洞一般。

楚知熠垂眸靠坐在墊子上,眼底寒潭泛起凜冽幽光,宛如淬了冰刃,竟是比這吞噬了一切的夜色還要冷冽三分。

他需得找個穆家人打探一下禁地的情況。

可看上去與他相熟的穆尚雪與穆鴻雪兩兄弟,都是狐貍,心機似海,想從他們口中撬出實情,無異于與虎謀皮,難如登天。

思慮在腦海中急速盤旋,如同暗夜中交織的蛛網,最終,一個名字清晰地浮現出來——穆家六小姐,穆夢雪。

她既然能當著穆家眾人的面給念念提示,那或許,也能給他一些有用的信息。

只是,如今他身邊到處都是穆家人的眼線,又該如何與穆夢雪見面呢?

還有念念……

幽暗的眸心泛起一絲難掩的憂色。

也不知,念念那邊如何了。

喬念這邊,倒算是順利。

藥王谷的那些醫書上記載過重塑經脈的法子,喬念也記得很清楚。

只是其中有幾味藥材過于珍貴,她原本以為,宇文昊會借此要與她交換些什么,卻沒想到她寫了方子給宇文昊后,沒多久,那些藥材就盡數送到了喬念的面前。

宇文昊還給差使了十余名侍從給她。

于是,喬念指揮著侍從們將藥材一一捻碎后,放入水中煮沸,再盡數倒入了浴桶里。

她要給蕭衡浸泡藥浴。

這藥浴的效果,雖比不上藥王谷后山的藥泉,卻也足以醫治蕭衡的傷。

濃重苦澀的藥氣在密閉的浴房里蒸騰彌漫,幾乎凝成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一次呼吸上。

巨大的浴桶中,漆黑的藥汁翻滾沸騰,散發出灼人的熱浪。

蕭衡整個人浸沒其中,只余肩膀以上暴露在灼熱的空氣里,水汽將他蒼白的臉蒸得通紅,豆大的汗珠混著藥汁不斷滾落,如同在經歷一場無聲的酷刑。

喬念靜立在屏風后面,看著印在屏風上的那道模糊的影子,眉心沉沉。

“此浴名為洗髓湯。”

隔著屏風,喬念柔聲說著,“它能強行沖刷、修復你體內斷裂枯萎的經脈,但代價是,藥力會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骨髓,鉆透筋絡,你會感覺全身骨骼寸寸碎裂,血肉被反復碾壓,足足兩個時辰。”

洗髓湯藥性兇猛,效果好,副作用卻也極大。

那痛楚,比之她先前所中的九轉斷魂散的毒,還要厲害。

是以,她又溫柔道,“所以,痛就喊出來。”

喊出來,雖不能緩解疼痛,卻能得到一絲釋放。

或許,容易撐得過去些。

屏風內,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像極了那年,十六歲的蕭衡被蕭父責罰,跪于蕭家祠堂時,見到偷偷翻墻去看他的她后,那一聲輕笑。

那時,他說,“念念不必擔心我。”

而此刻,屏風內的人也在說,“念念不必擔心我。”

秀拳緊握,掌心印出了幾道月牙的痕跡。

喬念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聲音不知何故,有些發悶。

“若有不適,記得喚我。”

屏風內,再沒了聲響。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浴桶內,只有藥汁因劇烈痙攣而不斷激蕩的水聲,以及那沉重到如同瀕死野獸般破碎壓抑的喘息。

蕭衡牙關死死咬緊,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鮮血混著汗水滴落在漆黑的藥汁中,瞬間消弭無蹤。

全身的肌肉都在無法控制地劇烈抽搐,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膚下瘋狂暴凸跳動,每一次細微的顫動都牽扯著毀滅性的痛楚。

真疼啊!

比他爹的鞭子還疼!

蕭衡強忍著,一張臉早已漲紅,周身蝕骨的疼痛仿佛隨時都會侵占了他的理智。

可,他的目光卻落在了屏風之上。

那里,印著一個身影。

纖細,卻端正。

沒有一絲焦躁的晃動,沒有半點不安的輾轉。

怎么,不一樣了?

蕭衡的心口,不自覺地泛起了幾分苦澀。

明明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陪在自己身邊的喬念,向來都是個坐不住的,偶爾被他故意冷臉要求安靜下來,她也像是坐在了針上,不是扭下腰,就是動下腿。

每每那時,他的眼底都會憋不住笑,卻偏偏要壓抑住嘴角來,免得被她瞧見,要得寸進尺。

她怎么可能坐得住呢?

她從小就跟著他,爬山爬樹,摸魚抓蝦。

什么大家閨秀,什么嫻熟端莊,他從不要求她那些。

他只要她高興就好了。

可母親卻對此頗有異議。

總說她這般頑劣,怎能擔得上蕭家主母之名?

所以,他便故意對著她冷臉,故意疏離他。

如此,她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就不會那般張狂放肆。

母親看在眼里,也會少些抱怨。

他也知道,他刻意冷漠的時候,她是不高興的。

那雙盈盈的眼眸中,總是會掠過一絲失落跟傷心。

他自然也舍不得。

可……

再等等就好了。

等念念及笄,等他們成婚,等木已成舟,母親就算說得再多都不能改變什么的時候。

他的念念,就能開開心心地做回自己。

十七歲之前的蕭衡,就是這樣想的。

可,發生了什么?

蕭衡看著那抹端正的身影,一直一直想著。

是發生了什么,他那般張揚的女孩兒,竟被磨平了棱角,竟真成了這副端莊的模樣……

蕭衡,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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