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陌死死盯著楚軒森的臉,他可沒忘,當初是楚軒森提醒他為了若伊的安全,讓他遠離若伊的。如果這句提醒里,楚軒森還有著其它的打算,那他可就對不住了,雖說不至于背叛楚軒森,但現在撂了挑子不管,徑直追自己的小嬌妻去,也不是不行的。他就不信,他護不住若伊了。
楚軒森早就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見慣了風浪的,哪會輕易的在臉上流露出他真實的心思,只是淡淡地道:“你到底是喜歡長樂縣主哪一點兒。”
曹陌垂下了眸子,恢復了平靜,半真半假的試探著:“王爺對我的家事好奇?”
楚軒森以退為進:“本王感覺你一遇著長樂縣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曹陌瞇了下眼,不由和重視了起來。平常他倒覺著楚軒森不干涉他的生活,對若伊也愛屋及烏有幾分照顧,現在,他覺著楚軒森像是對他和若伊不看好起來。
要是楚軒森知道他此時的想法,當下必定一腳踹過去,并伴隨著怒吼,你小子還當你是個屋?在本王爺的眼中你就是頭豬,拱了本王精心呵護了多年的白玉菜,本王要不是念著這些年互助的情份,以及小妹喜歡你,早把你剁吧剁吧做菜肥了。
曹陌可不愿意讓楚軒森對若伊有個壞印象,若伊是不愿意離開這個時空,還想護著蘇老將軍,那就得在大晉過日子。被楚軒森高看一眼,與被楚軒森嫌棄可是兩個不同的境地,他可不耐煩踏了楚軒森再扶第二個,再說,第二個也未必有楚軒森這樣好。
曹陌的態度認真了起來,“王爺,從小到大,您知道的,我對什么都是看得極為淡薄的,可有,可無,沒往心里去過。可是長樂縣主,從第一眼見到她,她就落入了我的心底。當時我還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一種情素,想過逃避,也想過將她推給曹際,可是,一點一滴,她就那樣生了根,讓我無法自撥,明知道會沉醉,也愿意一醉不醒。”
曹陌見楚軒森面上除了皺眉,沒有其它的靜情,他準備再下一劑猛藥。他到楚軒森的面前跪下,認認真真的道:“安王登上大寶之后,我不要封賞,不要權勢,只請一紙賜婚圣旨,我偕同長樂遠離朝堂,走遍大晉的每一寸山河,待到我們累時,尋一處偏僻寧和的鄉鎮渡過我們的下半生。”
曹陌之前的話讓楚軒森很高興,任何人贊若伊他都是高興的,但聽到后面,就憋著一肚子氣了,什么叫帶著若伊走離朝堂,什么叫做到偏僻鄉鎮過下半生,這不是讓小妹遠離他嗎。
不行,絕對不行。
楚軒森伸手拍了拍曹陌的肩頭,沒有正面應下,只道:“到時候本王會做主的。”至于做什么主,嘿嘿,到時候再說。
曹陌覺著有些不太對勁,這句到時候做主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了?他皺眉低想了下,最后也只認為楚軒森舍不得他這個幫手遠離朝堂,也就沒在意多想。安王會說到時候再說,他也會,大不了就是他沒辦法帶著若伊走而已。不能休,那也不做,到時候他裝病裝受傷,他就不信安王能將他成天抬到大殿上去上朝。
曹陌和楚軒森各懷鬼胎,兩人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也算是暫時達成了一個共識,不再提這事。
曹陌將話題又扭回到之前他們說的事上:“我們現在不確定楚軒炙與那四營的將軍是個什么樣的關系,不說他能調動四營,只要能調動一營,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困局。”他們手下并沒有兵權,就算蘇老將軍愿意幫他們,也只有一個東廣大營,可沒皇上的虎符,調動東廣大營也是謀逆,會給皇上話柄,到時候皇上不顧念他們的護駕之功,反口就能定他們謀逆死罪。可是他們光看著不動,讓楚軒淼逼宮成了,那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楚軒森屈起手在桌上輕敲了兩下,道:“關鍵在于禁衛軍!”如果禁衛軍不開宮門,楚軒淼一下了攻不進宮里,只要能熬過一夜,哪怕沒有兵符,也能急召將軍進宮護駕。
曹陌毫不猶豫的點頭:“實際上我們一直沒有弄明白的就是,當初皇上私底下給了四皇子多少勢力。”有些東西不是給了之后,想要就能要得回來的,當初給了楚軒淼的人馬,皇上未必敢再拿回來用,那些人也清楚,楚軒淼要是真倒臺了,也代表著他們也走到了末路。
楚軒淼手上大致的勢力他們查出來了,就怕還有私底下的。像當年先帝不就給了瑞王保命的勢力,讓皇上這么多年如哽在喉。
眼下這個局面,大意不得。
楚軒森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告訴曹陌,他對楚軒淼手中的底牌是一清二楚。他道:“先查著,盯緊四皇子府的動作。明日,本王約蘇老將軍,趙大將軍、左相相商,說不定會有對策的。”
曹陌也覺著這樣妥當,成不成,先試試口風:“好,那我先回去準備了。”
曹陌告辭,他走到院門口的時候,站住了,回頭看了一眼楚軒森的書房大門,猶豫了片刻,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半夜,風大了,有樹枝咔嚓掉落的聲響,若伊剛洗了澡,僅著單衣,青柚拿了兩條干帕子替她絞頭發。她猛的坐直了身子,嚇得青柚手一松,生怕弄痛了她。青柚將落在半空中的帕子一把抓住,疑惑地問,“縣主,怎么了?”
若伊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低聲道:“你聽到什么聲音沒?”
青柚停下了動作,側耳聽了會兒,搖了搖頭。
若伊皺眉:“我好像聽到了曹陌的聲音。”
大爺?
青柚招手把石榴叫過來,將帕子遞到石榴手上,低聲道:“縣主,我出去瞧瞧。”
若伊應了一聲。
青柚出去在院子四周轉了一圈,沒有聽到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她甚至跳上了屋頂,揪著爬在屋頂上的夜五問:“有什么異狀?”
夜五如臨大敵,整個人都不好了:“什么,青柚姑娘你聽到了動靜?”不是吧,要是這樣,那他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青柚站在屋上環視了四周,沒看到什么可疑的東西,才搖頭道:“無事,縣主心神不寧,讓我出來瞧瞧而已。不過,你可別大意了。”
夜五一個勁的點頭,大意,他絕不敢!
若伊聽到開門聲,扭頭望了過來,青柚看著她期盼的眼神,心里扎扎的痛。她忍著心頭的不滿,微微搖了搖頭:“縣主,外面沒有動靜,只怕您是聽到了風吹樹枝的聲音。”
若伊如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爬回到了梳妝臺上。
石榴忿忿不平:“縣主,不如讓我去曹府尋爺問個清楚,好歹有個消息。”
若伊搖頭:“算了,他必定在忙。”
有什么好問的,他要是不愿意,又如何問得出真話來。與其用假話來欺瞞她,將來讓她看穿了難受,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知道,堅持著自己的念想。
不是沒有期望,才沒有失望嗎。
若伊放下梳子,自己攏了攏半干的長發,擠出個笑容來:“我想睡了。”
祝姑姑瞧著她的眼角有些泛紅,只能當沒看見,過來替若伊脫了鞋襪,替她掖好被角,才放下床帷。石榴輕輕的將屋內的燭火一一吹滅,只剩下屋角的那一盞,悄悄的跟著祝姑姑出去。
若伊沒有猜錯,曹陌現在確實是在忙,不過倒不是在忙他的事,而是在忙著如何時進入若伊的院子。
白天曹陌從安王府回來后,馬不停蹄的去布置手上的一切事宜,可是天一黑,他就悄悄的避開了耳目,與以前一樣往蘇府來了。
與楚軒森的那番話,他可是想明白了,在古代呆久了,他差點將自己也當成了個古人,思想都凝固了,也按著這邊的行為準則做事,甚至還認為是理所當然。
若伊與他是不一樣的,他來了有小二十年,將自己當成古人也只是習慣了,可若伊過來才不過一年,哪會習慣。
什么為了若伊的安全和名聲著想,為了他們的將來,要暫時遠離若伊,這一切都只是讓若伊在受委屈,遭受冷落。
為了若伊的安全著想,他才該呆在若伊的身邊,時時刻刻的保護著若伊,時時刻刻讓她知道自己在她的身邊,哪怕無法光明正大出現,也會在暗地里看著她,保護她的,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
他得去見若伊,將自己的心思再次剖析給她聽,免得她的小腦袋胡思亂想,更別讓人鉆了空子,讓她與他產生了間隙,不然到時候慘的就是他了。
曹陌跟以前一樣,從后圍墻處翻墻進了蘇府,他腳一落地,就查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沒有看到一個守衛。
不對勁,怎么可能沒有守衛,現眼局勢混亂,蘇君釋不至于犯這種錯才是。
曹陌心神不寧,沿著長廊進入花園,往若伊的院子走,也不顧及需要隱藏身份什么的了。這一路他沒看到守衛,也沒看到一個丫頭小廝,更奇怪的是,他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花園入口處。
曹陌看著眼前熟悉的花園,一草一木都熟悉,他陪著若伊在這里逛過無數次,甚至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可現在,偏偏就走不出去了。
怪不得沒有守衛,原來不需要了。
他不死的再次進入了花園,不到兩刻鐘,他又繞了出來。
他甚至閉上眼,不去看花園里的路程,只憑著自己的感覺走,結果還是繞出來了。
曹陌恨得磨牙,蘇君釋啊蘇君釋,你這一招也玩得太狠了。一直拿你當兄弟,一直認為你已經原諒了我前世的無心之失,沒想到你在這等著我呢。
曹陌張口,輕聲的喊道:“有人嗎,有人嗎?”他連續喊了十幾聲,別說聽到回答,連個風聲都沒有。
曹陌翻墻出去,又繞到了另一邊,這是他從來沒有走過的路,翻墻過來發覺自己在下人的小院里,院子靜悄悄的,仿佛所有人都睡著了,他的動靜也沒有驚醒任何一個人。他覺著奇怪,也沒深究,出了院子沿著路往前走,走到了一半他發現自己又在繞圈子了,當他第九次經過那道垂花門時,終于死了心。
看來,蘇君釋是以若伊的院子為中心,布置下了這個迷陣。
這下,曹陌心頭的不滿消散了大半,他清楚這個迷陣未必是專門針對他的,只怕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若伊。有這迷陣在,就算晚上蘇君釋有事不在府上,來了刺客也沒辦法闖到若伊的院子里去,驚不到若伊的。
曹陌又退回到了下人小院,原路翻墻出去,再次按他的老習慣翻墻到原處,他將懷里準備帶給若伊的東西取出來,脫了自己的外袍,將東西反復的包了好幾層,進入花園后,在路過石桌時,放在石桌上,就順著感覺再次繞了出來,他相信若伊看到東西必定會知道他來過了。
曹陌走后,團子從暗出閃了出來,它晃了晃身影,變得有只小斗牛犬大小,叨起曹陌留下的衣服包裹,迅速的竄進了若伊的院子。它沒去若伊的房間,而是閃身去了書房。
月櫻坐在白玉蓮花蠟臺上,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皎白而又圣潔,宛若蓮花仙。
院中的迷陣是她布下的,她甚至還將蘇君釋以前布下的結界也給打開了,迷陣防普通人,結界防巫女巫師,層層屏障就是為了保護若伊的安全。
等到她要的那些東西都齊全之后,她將這小院打造得固若金湯之后,她再慢慢那自己意識里的那團黑霧剝離出來,從中抽絲剝繭,尋找這黑霧的來歷。
哼,敢伸手,必定就能抓得到,只不過是時間與路徑罷了。
團子跳上桌,驚動了在沉思的月櫻,月櫻瞥了一眼包裹,加之她從迷陣上看到的影象,知道這是曹陌帶過來的東西。
月櫻點點頭,贊揚了團子一句:“你明白的,眼下你主子需要他的幫助。你將這包裹叨到屋內去,擺在你主子的枕頭旁邊,明兒一大早,你主子醒過來了,必定會獎賞你的。”
這要是巫師或者巫女下的手,到時候有個獵巫人幫若伊,必定是如虎添翼,瞧在曹陌還有些用的份上,她暫時也不棒打鴛鴦了。
團子眨巴著大眼睛,得意的甩了下尾巴,叨著包裹輕盈的進屋,甚至都沒驚動青榴,乖乖的將東西放在若伊的枕邊。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