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腦海里只傳來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甚至無法確定那個聲音是不是她夢中孩子的,但卻像一把巨大的銅錘砸開了若伊眼前的迷霧。
如果她沒有瘋,那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然腦海中的聲音怎么解釋。
瘋也好,不瘋也罷,總得試一試。
當然,若伊很清楚,自己所需要的答案就在她的腦子之中。如果她真是巫女,那腦海中的巫女傳承資料庫必定是存在的。只不過她不認為自己是巫女,就不會想著要試著去打開。
這就像一個人再相信迷戀美少女戰士,會喊著“代表月亮懲罰你”,也不會認定自己打扮成美少女戰士一樣,就擁有美少女的魔力。
若伊不再多想,眼神堅定無比,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直接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腦海中,開始呼喚腦海中的巫女資料庫。
一開始什么都沒有,只有頭痛欲裂的感覺,仿佛整個腦子都在受著大力的擠壓。
她咬緊了牙關挺下去了,看到了希望,她就不會再愿意放棄。
沒有祖父的包容,沒有哥哥們的寵愛,沒有曹陌的陪伴,沒有好友的關切,孤零零的一個人……有什么意思。不過就是痛而已,總比自己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個陌生的一切要來得好。
堅持,再堅持……
哪怕痛得快死了,若伊似舊堅持著,也不知道她堅持了多久,整個身子都像是泡在水里濕透了,頭發都成了一縷一縷貼在額頭上,依舊堅定不變。
“噗!”若伊一口鮮血噴吐了出來,與此同時,她的整個左眼四周浮現了暗紅色的印記,然后飛快的蔓延到了半個額頭半邊臉,妖魅異常,帶著無比媚艷的風情。
她腦海中仿佛打開了一道緊閉的大門,果然,她就是一個巫女!她被母親從古代抓回來了,眼下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沖破了這障礙耗盡了若伊所有的力氣,她沒能再多想什么,整個人就昏迷不醒了,臉上那印記也隨著她的昏迷悄然的消失無蹤,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小依,小依。”若伊覺著有人在耳邊呼喚著,又有人輕輕的拍著她的臉頰,讓她很不舒服,甚至有些難受。
若伊一巴掌將拍她臉的手給拍開,慢慢的張開眼,就看到葉老夫人黑板著的臉。
“醒了。”若伊微微移動了下眼睛,尋聲望去,屋內站滿了人,母親,姨媽,舅媽,一個不少,卻沒有一個男人的存在。果不然,在巫女的地盤上,不管是男巫還是男人都是巫女的附屬品,沒有地位。
不過,她也明白了,為什么自己一見到這些親戚,都打心底不喜歡,甚至連母親也不親近。
巫女與巫女可是天生的對頭,哪怕是母女也不會放下心結親密無間的。她們能齊集在一個屋檐下,而且在她的面前裝做親切,只怕是有無法抗拒的利益吸引。
她有些明白了,自己對她們很重要,她們才會下這么大的功夫將她的靈魂捕捉回來,甚至不惜巫女們一塊兒聯手,要封住她真實的記憶。而且,她也沒在她們的身上感覺得到惡意,看來她們不想要她的這條小命
不過,這些對她來說并不重要,她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盡快地打開時空通道,好讓她能順利的回去。
葉老夫人瞧著若伊不語,還以為她神智未清,又輕輕的喚了她兩聲,慈愛地看著若伊:“小依,有哪兒不舒服嗎,告訴外婆?”
若伊抬頭揉了揉額頭,直言:“我覺著頭暈,渾身沒有力氣。”
“母親,小依是怎么了?”葉琳娜忍不住出聲問道。
葉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擺了擺手:“無事,她只不過是大病初愈,又這幾天車馬勞累,太累著了,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葉琳娜也知道自己太過于急切了,馬上閉嘴不再言語。
葉老夫人站了起來,輕輕替若伊拉好被子:“你再躺一會兒,早餐我讓人給你送到屋子里來。”
若伊只是應了一下,就閉上了眼睛。
她聽到屋內的腳步聲往外走,緊接著門關上了。
沒多久,門又被人打開了,若伊眼睛也沒睜,她聽著腳步聲很輕,那人停了一下,然后才走到床邊,一只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讓她有些癢。
若伊裝睡不下去了,睜開眼,就看到雷浩天坐在床邊,緊張地看著她,眼閃還有可疑的閃爍物。
看到若伊醒來,雷浩天有些激動:“我的小公舉,你哪兒不舒服嗎?”
小公舉……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這確定是父親對她的愛稱,獨一無二。
若伊慢慢的撐坐起來,“我只是有些頭痛。外婆說我是這兩天旅途太累了。”
雷浩天聽她聽到了葉老夫人,臉色暗了暗,他傾過身來扶了若伊一把,又替她拿了兩個枕頭靠在身后,這靠近的一瞬間,他低聲道:“別喝牛奶。”
若伊猛的抬頭看著雷浩天,雷浩天有著急,憂心卻又不敢再提醒她什么,更怕她會好奇的打破沙鍋問到底。
若伊乖巧的笑了笑,“父親是來給我送早餐的?”她的目光落到了床邊桌上的托盤里。
托盤里是一份極豐富的英式早餐,一個太陽蛋,一杯牛奶,兩條培根,一塊吐司培根小披薩,兩塊華夫餅,兩個小奶油面包。這么多的東西不僅一個人吃夠,兩個人吃也是妥妥的夠了。
雷浩天見她望向托盤,就將托盤直接拿過來架到床上,用非常自然的語氣對她道:“廚子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做了這些,你挑自己喜歡的吃。”
當然,這句話加上以前那句不要喝牛奶,聽在一般人的耳中必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吸了吸鼻子,不僅僅是牛奶里被加了料,所有的食物里都被加了料。看來,她們對她有些誤解,以為她昨晚的暈迷是因為她們又加大了巫咒的原因,才會想給她好好的補一補。只不過是在補身子的同時,又想以巫藥加固修改記憶巫咒的力量。
她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了,身體里的禁錮的巫力也在悄悄的復蘇,她的記憶已經完全清醒了,修改記憶的巫咒再加固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眼下的這些巫藥就變成了純粹的補品。
雷浩天只怕是知道葉琳娜她們在牛奶中加了巫藥,才會想要提醒她一句。
不過,她還真不明白雷浩天為什么要提醒她,雷浩天對她很好,寵溺得無邊,但明顯他也是存著利用她的心思的。何況,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雷浩天心中的地位遠遠是比不上葉琳娜的。
葉琳娜將她交給雷浩天撫養,可是雷浩天一年十二個月,有十一個月跟在葉琳娜的身邊,她完全是被四個哥哥一手帶大的,雷浩天美其名曰是讓他們兄妹的感情更深厚,實際上是他早就在她與葉琳娜之間做了選擇,就怕與她的感情太深,到時候舍不得分離。
若伊忍住了想要問的沖動,像小時候一樣,沖雷浩天擠了擠眼,表示自己聽到了,并且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雷浩天的眼圈一下子濕了。
若伊不知道再與他說什么,低頭抓起華夫餅咬了兩口,嫌棄地道:“爸,沒果醬。”
雷浩天也不好意思在若伊面前落淚,馬上道:“爸爸這就去給你拿,蘋果醬好嗎?”
“好。”若伊點頭著。
雷浩天出去了,若伊立馬將牛奶喝掉了大半,其它的裝做無意打翻在了托盤里以及被子上。
她不能讓人知道她沒動牛奶,免得讓爸爸被人懷疑了。同樣,她也不能將牛奶真的喝完了,免得爸爸會沉不住氣露了馬腳。
做完這一切,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再次無比的感謝祝姑姑和梁姑姑這一年多的教導,當人面演戲她是做不來,但私下里的應對還是能做得面面俱到的。
雷浩天上來后,見她床上托盤里都是牛奶,松了口氣,連忙將烏秋叫進來替她收拾了一下床鋪。
若伊下了床將早餐吃得七七八八,烏秋也將床上的被子床單重新換過了,她一抹嘴,“我再睡會兒。”
不得不說,葉老夫人她們也確實是下了重本錢的,這巫藥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才下腹,她就能感覺得到這藥效發揮了出來,在四處修復她虛弱的身體。
雷浩天替她掖好了被角,才與烏秋一塊兒出了房門。
葉琳娜站在門邊,看著雷浩天:“怎么,不舍了?”
雷浩天動了動唇,最后垂下了頭,“我想留下來陪她。”
葉琳娜掃了眼雷浩天,桃花眸里的暗芒掠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雷浩天不敢去看葉琳娜,卻很慎重的點了點頭:“我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我想在我生命的最后彌補她一些父愛。”
“原來,你是怪我的。”葉琳娜一下子黑了臉。
雷浩天搖搖頭:“我不怪你,我怪自己。雖然這張臉沒老,但我確實是老了,人老了就想孩子們……”他明明有五個孩子啊,現在卻只有若伊這一根苗了,他只想在自己不長的年壽里對自己的孩子彌補一些過錯。
“好,好!”葉琳娜說得咬牙切齒,轉身就走:“不過,我想你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我知道。”雷浩天點頭。
他們都不知道,這一番交談一字不差的落在了若伊的耳中。
若伊昨天晚上沖破的不僅僅只是她自己的心里界限,堅定自己是一個巫女的身份,而且還有她被禁錮的巫力。
這巫力倒不是被葉琳娜她們禁錮的,而是在穿越時空過道的時候,巫力為了保護她而自動禁錮了起來。而葉琳娜她們一直認定她是一個沒有經過啟蒙的巫女,召回她的靈魂之后,只是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根本就探索過她體內是否有巫力。終究,一個沒有啟蒙的巫女,在一個沒有巫術的信仰的世界,是不可能修練出巫力來的。
葉琳娜剛剛也是被雷浩天的話氣暈了頭腦,才沒有留意到若伊那小小的手腳。
若伊很小心的將微弱的巫力收回來,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很冒險,但她卻還是這么做了,就是想確定一下雷浩天為什么要提醒她。可她真沒想到,雷浩天真的會在她與葉琳娜之間選擇了她。
若伊松了口氣,要說在這些人中她唯一還有些不舍的人,那也就只有雷浩天了,現在雷浩天選擇了她,她更是沒有什么顧及了。
若伊很安心的又回了個回籠覺。
又睡了半天,葉琳娜她們下的大本錢也起了作用,若伊覺著自己是輕身氣爽,從沒有這樣舒服過。
烏秋聽到了屋內的動靜,輕輕敲門:“小姐,您醒了嗎?”
“進來吧。”若伊滿不在乎,在這個巫女眾多的屋子里,她就算再小心,任何的舉動也會被許多人盯著的。
烏秋打開門看了一眼,轉身又出去了,像是去給某些人報信。
沒想到,最先來的是雷浩天,他手上端著熱騰騰的晚餐。只怕是雷浩天特意替她要求的,廚房給她做了一份普通的意大利面、半個蘋果派,還有兩塊小布朗尼,甚至雷浩天還不倫不類地給準備了一雙筷子。
“我餓了。”若伊瞧著吃的眼睛發亮。
“小饞貓,午飯都錯過了,能不餓嗎?”雷浩天將托盤往她面前送了送:“快吃。”
若伊是真餓,埋頭苦吃,雷浩天瞧著她這狼吞虎咽的樣子,不停的勸著:“慢點兒,別噎著了。”
若伊以殘卷風云之勢將所有的食物都掃下了肚,她吃得快,但姿勢卻很文雅,雷浩天有些驚訝,幾次欲言又止。
若伊放下探拭嘴角的醬汁的紙巾:“爸,你想問什么?”
“我……”雷浩天剛想說話,烏秋推著一個掛滿了衣服的展示架進來:“小姐,這些都是老夫人替您準備的衣服,你看看哪一套喜歡。”
若伊怔了下:“舞會?”
她不是表示得身體不好嗎,這舞會還照常舉行?
若伊原本想要拒絕說不去的,她又想到那個與曹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不由的遲疑了。
她記得在最后旋風里,曹陌是緊緊抱著她沒有松手的。現在她被帶了回來,那曹陌有沒有可能與她一塊兒被帶回來了呢?
雖然這個希望很渺小,但若伊還是想見一見那個與曹陌長得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