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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守臺第25章守臺
盛玄怨的這句話,頗有幾分“狗都不吃,但我拿來給你吃”的既視感。
瓊亦真的被氣笑了。
“盛玄怨你白長了張能說話的嘴!蠢死你得了!”她說罷,一甩袖子要走。
盛玄怨表情凝住,“陸溪言?”
瓊亦滿臉寫著:我不想和呆子說話。
她為什么會生氣?盛玄怨不明白,我好心帶吃的給她,還避免了浪費食物,這有什么可生氣的。
見瓊亦要走遠,他連忙朝著向山上走去的她喚道:“你,你不喜歡吃棗子,那我下回帶別的來給你。”
瓊亦的好哄性子在此時開始發揮用場了,她沒有扭頭,而是背對著他哼聲道:“真的?”
“真的。”
“還是別人送的?”
“我買。”盛玄怨這時候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吃甘棠糕,明天我就給你帶一份來。”
那是當初答應楊小思去賓鴻館那晚的事了,楊小思這人估計早就忘記了還要給瓊亦買好吃的,可是在河畔無意間聽了一嗓子的盛玄怨,居然還記得。
瓊亦清了清嗓子,負手轉過了身,話語間依舊帶著氣音:“行吧,那我明天一定早早地來。”
“嗯。”他聽她這么說,輕輕提了提唇角,應道。
散課后的瓊亦回到宿房溫完功課,瞥到了木臺上那包蘇拂曉送來的、尚未拆開的棗子,想:這棗我也不想吃,干脆帶到洼村送給小欣小宇他們吧。
這個念頭從腦中出來的那一瞬,瓊亦突然意識到,我這不也是把別人送我的東西,轉頭送走嗎?
我這樣做和盛顥也沒什么差別。
不對呀!瓊亦站起身子,盯著那包棗,心道:這棗對我來說沒什么特殊的,就是別人送的東西而已。
我為什么會覺得,蘇拂曉送給盛顥的棗,會是特殊的呢?
瓊亦想不明白,可她不是個喜歡為難自己的人,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連帶著盛玄怨這人也被她拋得遠遠的。
她收拾好了蓋有手印的字據,提著棗子,別著佩劍離開了學府,打算今日就去守臺將事情辦完。
“先在青楓鎮上雇一輛馬車,途中到洼村把棗子送出去,待我到了守臺交完字據,夜里自己輕功趕回來。”
瓊亦覺得這個流程沒有任何紕漏。于是她到鎮子上找了位車夫,講明要去的地方,談好價錢,途經洼村的時候在衛欣欣家門口停了會兒,送了棗子,又接著坐上搖搖晃晃,還一邊運氣修煉。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馬車終于停了。
瓊亦從車轎內走出來,被秋風吹得打了一個激靈,眼前的路側是一棟古舊的小院子,車夫向她道:“姑娘,守臺已經到了。”
瓊亦道了謝,車夫見人已經送到,訓著馬兒掉頭走遠。
這處守臺并不氣派,門外的兩側掛著燈籠,卻并未點著,梁上掛著一張木制牌匾,上邊大大地刻了個“蘇”字。黑夜中,布滿了銅釘的大門關地嚴絲合縫,外層還上了把鎖,瓊亦站在門口,顯得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些茫然。
沒人?
為什么會沒人呢?瓊亦拍了拍門,但是院子里沒有一點應聲,“我記得陸氏守臺每天夜里都會有弟子輪流當值的,怎么蘇家這邊不一樣,晚上沒人呢?”
秋風一陣陣地刮著,瓊亦縮了縮肩膀,心道,不會我白跑一趟了吧?
不行不行!怎么能白來一趟。
瓊亦可不想讓自己半日的功夫打了水漂,她將懷里的字據拿了出來,在大門口左看右看,沒找到適合安放東西的地方。“要是塞在門縫里,說不準會被夜風刮跑,也說不準會被明日一早來的任職弟子隨手扔掉。”
于是,瓊亦抬頭看了看不是很高的圍墻。這種高度的墻,她一踮腳就能踏風飛過去。
不然,我翻墻進去把字據放到顯眼的桌上?
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敢想敢做的瓊亦向后退了幾步,正準備用她這翻了五年多的墻練出的嫻熟技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守臺里。在此時,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道男聲:“你是誰?在這做什么?”
瓊亦張皇地回頭,頗有幾分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身后的青年看著有二十來歲的模樣,那身華貴的衣服她是見過的,正是蘇燁在學府聽學第一日穿過的蘇氏家服。
是蘇家的人。瓊亦舒了口氣,心嘆:簡直就是及時雨!
“我是前些日子寄信來報的人,說青楓洼村有一農戶,家中主人被車馬撞傷致死,傷人者肇事逃逸,現在是來送那戶人家的女兒簽過字,畫了押的字據的。”瓊亦向那人走來,舉著手中裝封嚴實的字據。
那青年挑了挑眉:“我知道這件事。”他頓了頓,自我介紹道:“我名蘇長銘,是蘇氏大公子。”
瓊亦“嗯?”了一聲,她可沒聽說過蘇家有這個大公子,當代蘇氏宗主只有一女一子,人盡皆知。不過,向來機靈的她又想了想,覺得此人應當是旁支的長子,這么自稱除了冒犯蘇氏本家直系,倒沒什么問題。
“那麻煩你看看字據,我相信,蘇家絕不會讓惡人作惡后還逍遙無事的。”瓊亦抬手,將字據遞了過去。
蘇長銘伸手來接,不過他并沒有直接來拿走信封,而是手心朝上,捧住瓊亦的手后,順著她的手背緩緩上滑,這才從她手中順走了信封。
瓊亦覺得怪怪的,收回自己的手后搓了搓手背,眉頭半蹙。
“姑娘何名?”
“陸溪言。”
蘇長銘勾唇一笑:“真是個好名字。”
他說這話時,還貼著向她走近了兩步,瓊亦愈發地覺得奇怪了,她道:“既然字據已經送到,還希望守臺能早日徹查此事,蘇公子,告辭。”
“陸姑娘家住何處,夜已經深了,不如讓我送你回去?”蘇長銘向前走來,抬手輕輕攀在了她的肩膀上,瓊亦一陣惡寒,擋掉他的手,回頭:“蘇公子這是做什么?”
蘇長銘合眼笑道:“在下失禮了。”他又道:“陸姑娘,有沒有人夸過你聲音好聽?我這才聽了幾句,就覺得你的聲音可要比這世上最動聽的百靈鳥的嗓音,還要好聽千倍萬倍。”
瓊亦過去沒怎么聽過這種花言巧語,可是經歷縊鬼一事,在那段多出的記憶中聽到了不少,也算有了點經驗,她在心里默默罵了蘇長銘幾句登徒子,冷臉道:“我知道,再見。”說罷直接快步走開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居然還有這種人!
瓊亦搖了搖腦袋,搖掉一身雞皮疙瘩,向著青楓鎮的方向快步行去。
蘇長銘眼見瓊亦走遠,嘴角抽動,竟笑出了幾分猙獰的意味。“陸溪言……”他拿手抵在自己下巴上,“前夜在樓里,唱了幾句的,就是她吧。”
那夜。
在瓊亦一行人離開云良閣后,來此享樂的蘇長銘對無意間聽到的歌喉念念不忘,指喚著老鴇把那間屋里的妓女領到了眼前。
他盯著衛瑩,叫她唱曲。
衛瑩磕磕巴巴地唱了半曲,就被他一腳踹到了地上。蘇長銘不耐煩地撓著腦袋,叱道,明明聲音差不了多少,怎么你在我這就唱得這么難聽!
衛瑩捂著身子哭道:不是奴婢唱的……她這話一出,又連忙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蘇長銘走到她身旁蹲下,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冷笑:不是你唱的?我還以為是我撞死了你老子,你特地來禍害我耳朵呢!
衛瑩扭過去臉,滿面淚水。
恨我?蘇長銘抓住她的雙手,笑得越是猖獗了,他大笑道:你恨不恨我?
衛瑩咬著牙,又是掙扎又是抓踢著他,被蘇長銘拽著重重甩到了床上,欺身壓了上來,他獰笑道:我倒想讓你恨我,恨到想殺了我,但你什么都做不到。
他動作粗暴蠻橫,問:在你屋中唱歌的,是誰?
起初衛瑩不肯說,但在蘇長銘近乎虐待的打罵之下,她將所有的事都向他抖落了個清楚。
所以,在此時見到了瓊亦后,蘇長銘將衛瑩口中“陸氏的弟子”和“陸溪言”聯系起來,完全地對應上了。
“嬌艷的女子嘗多了,這才長成的小姑娘,還真是碰的少。”蘇長銘將手中裝著字據的信封撕了個粉碎,隨手往街頭一撒,被秋風當作落葉卷走:“她要求個公道,我偏要讓她等不到,時間長了,還不得乖乖來守臺找我?”
輕功往學府趕去的瓊亦在心里想:虧我本來還打算借著守臺查查戶籍呢!結果這守臺里的職人居然是這種人!
身世這事不急于一時,反正急了也沒有,要是為了調查線索要被迫和這種人打交道,呸呸呸!
瓊亦哼了一氣:我才不會再過來了!
夜間,宿房。
蘇燁一回到屋里,就聞見了濃郁果香的甜糕味,他嚷嚷著問盛玄怨藏了什么好吃的,白了他一眼的盛玄怨還是將提前買給他的那份拿了出來。
“甘棠糕啊,我小時候可愛吃這個了!”蘇燁感慨一聲,坐在桌邊就著茶水吃了起來。他練劍回來,腹中饑餓,吃完一份后居然不過癮,見盛玄怨桌上還留有一份,伸手要拿,結果被一掌打了回去。
“我記得你不愛吃甜的,留一份干嘛?我幫你解決!”
盛玄怨將那份糕點放進了柜子里:“別鬧,給別人帶的。”
“誰啊?”
“陸溪言。”
蘇燁挑了挑眉:“你才給她帶了棗子,又給她帶糕點?”
“別說棗子了。”盛玄怨沒好氣地道:“因為棗子,她好像生氣了。”
“為什么生氣?因為她知道棗子是我阿姐送的了?”
盛玄怨怔了一下,像是突然被人點撥到了什么似的:“不明白,可能她不喜歡吃棗。”
“她不喜歡的話,你送她的時候她就會說,怎么會后知后覺?”蘇燁抽出佩劍掠風,開始每日的精心護劍清洗。
盛玄怨無言以對,轉了個話題,從懷中掏出一條用手絹包得細細的手鏈:“蘇燁,你過來看下這個。”
蘇燁湊了過來,打開看里邊是條桃木鏈,盛玄怨問道:“這個送人,可以嗎?”
“送人?還是給陸溪言?”
桃木避邪,聯系到之前瓊亦遭遇的縊鬼奪魂一事,蘇燁想著應不會有其他人了:“怎么回事?你救了她,現在還天天送她東西?”
“……朋友交情。”盛玄怨目光閃躲:“送這個,只是因為不想她又撞見邪祟而己。”
蘇燁嘖嘖兩聲,意識到盛玄怨這家伙近來屬實有些反常,他又順手拿起手鏈,掂量掂量:“別送這個。”
這手鏈怎看怎像是隨便從街邊小攤買來的,不過這不足為奇,以盛玄怨為人做事向來的風格,沒送尊鐘馗像蘇燁已經很欣慰了。2012(wangsh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