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蓁聲音都變了。
張大丫拉下著臉這些天后難得居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程皓要回來了，就在三天后。”
看她那喜氣洋洋的模樣，就好像聘禮已經到手，她大兒媳婦已經就要進門似的。
還喜滋滋味地跟林蓁解剖內心，“他自己本人回來，由他親自操辦聘禮，我就放心多了。不然誰知道黎春花會不會凈做表面功夫，買些質量次等的糊弄我們？”
林蓁：呵呵。
請原諒她笑不出來。
不是歸期未定嗎？這才幾天呀，什么技術問題就解決了？
“哪里只是幾天？”張大丫這段時間以來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數著日子過的，就盼著程皓早點回來把二丫頭這個刺頭給娶走，“都快一個月了。”
林蓁：“……”她想靜靜。
不能靜。她得進山。
要做陳卓爾的芒果干，還要把兩種糯米糍給準備好。
過兩天她就進城，如果陶白蓮那邊順利的話，她就把兩盒糯米糍送出去。
也顧不得放長線釣魚了，到時直接說吧，她急需錢。
也沒時間磨價格了，她手里已經攢了有一百五十多塊，只要那邊能出三百五十塊以上，她都能同意。
兩種點心她已經給統一命好名了，簡單點，一種叫椰蓉糯米糍，另一種就叫冰皮糯米糍。
餡料分別有薯泥、香蕉、芒果、菠蘿四種。主要是目前她手上適合做成餡料的就這幾種，等芋頭什么的當季了，還可以做芋泥啊、椰蓉啊、紅豆啊綠豆啊之類的，隨機增加，靈活變動。
紙盒她買了現成的來用，底和面各墊一層牛皮紙，還用牛皮紙折成了豐字狀，形成工整的八個格子，每樣餡料兩個，一盒共裝八個。
如果糕點廠想要在包裝方面做得更高檔些，還可以把每一個糯米糍都獨立包裝起來，這樣既干凈衛生，又方便分揀和運輸。具體怎么操作就是糕點廠自己要考慮的事情了！
在山里泡了兩天，第三天的早上，林蓁才急匆匆地出門。
坐上公共汽車，背簍就不打開了，林蓁直接掏了個煮雞蛋給陶白蓮：“當個早飯的補充。”
陶白蓮今天正好起晚了，急匆匆地抓了個包子塞嘴里就趕往車站。到了之后沒來得及買其它吃的就出車了，這會肚子正開始打鼓呢！見到雞蛋她也沒多推辭，直接剝了就吃。
林蓁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不由又拿出了一顆：“再來一個？”
陶白蓮這下是真不好意思，臉熱地把雞蛋推回去：“這本來是你的早飯吧？我吃一個就夠啦，全吃了你豈不是要餓肚子？”以她的家庭條件也就一天一個雞蛋，林同志個鄉下姑娘，兩個雞蛋不知道攢了多久。
林蓁說：“我已經吃過了。”
陶白蓮只當她是故意這樣說寬自己心的。
林蓁不習慣也不耐煩推來推去，見她真不打算吃就重新揣回了衣兜里。
心里正琢磨著是不是直接開口問糕點廠的事，就見陶白蓮拿水杯喝了兩口之后倒先提了起來：“林同志，你上次不是問我糕點廠那邊……
“我回去之后問了我媽，這事說起來可真是巧，縣城里像其它的什么雪糕廠、日化廠之類的我家都有沾親帶顧的人在，就是糕點廠，連個拐著彎的熟人都沒有。”
這叫巧？
林蓁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指望別人果然不靠譜。
她的腦筋轉得飛快：食品廠一時指望不上，糕點廠這邊又沒有走捷徑的門路，程皓這兩天就到家，看來不得不出下策了。
她在記憶里搜索來搜索去，對于這個程皓真的是沒有什么印象，只記得聽村子里提起程家的這個三兒子時總是一種羨慕的語氣，說程家出了他是祖墳冒青煙了。
還有就是張大丫這幾天逮著她在家就在耳邊叨叨：“你別總是覺得我是為了彩禮非要把你推進火坑似的，你就算不打聽應該也知道程皓是個什么情況。
“人家高中時就自學那什么技術，高中剛畢業就被老師推薦到省城無線電廠去了。才五年時間，工資就從二十幾塊漲到了六十塊，還成了技術組長還是什么，程家單靠他一個就能過上現在的生活！
“我是你媽我能坑你嗎？誰不說進了程家門就跟進了福窩似的？知不知道多少姑娘削尖了腦袋想鉆他們家門里去？就是你傻人有傻福，才被看上了。你還不給好臉，嘁”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程皓到底是什么樣的性格，好不好說話。
不過林蓁覺得要說服他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結婚時她不是還會帶兩樣聘禮回程家嗎？加起來怎么也有兩百多了。她要真到了程家，除了自己掙自己的口糧，還做白工給黎春花這個婆婆使喚替程皓盡孝，走之前還會把當初程家花的五百塊彩禮錢還給他，算起來短短幾個月——或許三個月的時間都不到，他就相當于白賺兩百多塊錢！
就算程皓再能干，兩百多也相當于他四個月以上的工資了，他能不動心？
三個月的時間完全不耽擱黎春花再找一個新兒媳。完全當是前面一直沒找著，三個月后才找到嘛！
林蓁越想越有把握，回程的時候心里就開始淡定下來。
她一上車就見陶白蓮在給她擠眉弄眼。
她不解地看對方，就見陶白蓮示意她往后看。
什么呀？
林蓁順著陶白蓮努嘴的方向瞥過去，只一眼就頓住了。
在倒數第二排靠過道的位置坐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二十二三歲的年紀，長得不算壯實，但雖然坐著也能看出來很高，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委委屈屈地抵著前面椅背，五感十分敏銳，林蓁才看過去就被他覺察。
兩雙眼睛目光交撞，對方眼中的黑沉冰涼讓林蓁心里不由自主地顫了下。這什么人啊，好冷的眼神。
好在她面上端得住，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就仿佛剛才只是隨意地往那邊掃了一眼似的。
陶白蓮偷偷摸摸往后瞧了好幾眼，后半程坐得端端正正的，就像剛進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喘氣都小心翼翼。
林蓁：“……”
到了山南公社下車，看到這人居然也跟著下車了，林蓁心里頓時微妙起來，不會吧……
等離開山南公社拐進回大坡村那條路的路口，后面一輛牛車超前來，老牛頭回頭，那張長滿褶子的臉沖她露出一個菊花般的笑容：“朵丫，上車。”
然后她一抬眼就看到板車上坐著那個年輕人時，心里已經有八九成確定了——
這人還真的是程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