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從口袋里拿出她的小本子和筆，刷刷開始寫明天會帶過來的東西以及數量，跟陳卓爾確認了價格，把總價算出來交給他：“老規矩，一部分要票，一部分要錢。魚三天后大浦圩日再送來，錢票到時再給。”
陳卓爾接過去：“明天你們大概幾點到？”
他今天剛好休假，明天是要上班的，不過臨時工請假方便些。
“約摸八點前？”今天到車站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到時就在車站斜對著的那個青水巷巷口碰頭。”
該談的已經談好，林蓁站起來，“我們還要去買東西，就先走了。”
秦崝馬上跟著起來。
陳卓爾送他們到門口，依依不舍：“明天見。”
林蓁擺擺手，出了門之后和秦崝直奔供銷社。
他們來得早，這會才九點多些，去供銷社應該還能買到緊俏品。
當然，除了肉。
肉檔的肉看起來還有很多，但是排著隊的人更多。
手里有肉，心中不慌，林蓁沒浪費時間去排隊，差不多的時間再看看能不能撿漏就行了。
辦嫁妝需要的那些箱匣、搪瓷盆什么的，不像吃食那些日常消耗品那么緊俏，林蓁路過肉檔之后也不急著進供銷社的大門，而是去了隔壁的菜鋪。
她發現撿漏還是菜鋪這里比較多漏可撿。
比如先前的大龍蝦。
一進門她就直奔中間的貨架去，因為通常菜鋪有什么新鮮貨都會擺在這個貨款的前面位置，這會那里已經圍了好幾個人。
林蓁走近了看才發現那里堆了好些椰子，她立馬來了興趣。
當地也有椰子樹，不過因為結出來的果比尋常的椰子小很多又沒有什么肉，時間一長都沒人打理，讓它們自生自滅。只有嘴饞的小孩用長竹竿去捅小椰子，當個零嘴。
這些椰子應該是島省那邊過來的。
林蓁上前，秦崝跟著她也在椰子堆前占了一個位置：“蓁蓁，我來拿，你指給我拿哪個？”
林蓁看了看旁邊的人，好像挑的都是個頭大的？
也是，椰子堆旁邊放了個牌子，不論大小，一律六毛錢一個，那當然是越大越劃算。
當即叮囑他：“挑個大的。”
她沒有讓秦崝一個人動手，畢竟還有其他人在挑呢，多一個人手挑到大個頭的幾率就高一份嘛。他倆也不像旁邊的幾個人一樣，把看中的椰子扒拉到跟前之后還兩兩放一起比對著哪個大一點，他們是看準了就拿，很快身后就堆了一小堆。
“你干什么？”秦崝忽然回身，伸手抓住了一個梳著大油頭、身穿灰色中山裝的中年人伸向他們挑好的椰子的手腕。
“買椰子啊！”中山裝還十分理直氣壯。
“這是我們挑好的。”秦崝語氣淡冷，人卻存在感十足。
中山裝瞪著他，大嗓門嚷嚷：“你買這么多？是不是想買回去投機倒把？”
秦崝瞇起眼，本來柔和的神情變得冷峻。
“菜鋪里并沒有說買椰子要限量吧？”林蓁把新挑到手的一個椰子砸到那小堆椰子上面，慢悠悠地道，“至于是不是投機倒把，你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們的可不算。要不你跟著我們回家去看著我們什么時候吃？吃多少？
“還是你認識什么人傻錢多的人，放菜鋪這里的椰子不買，非要買別人加過價的？想買到大些的，就早點來，既然來晚了那就挑別人剩下的，而不是動歪腦筋從別人的手里搶。這么大個人了，付出跟收獲成正比的道理都沒弄懂？”
林蓁一般是不會把話說得這么重的，可誰讓這個油頭中山裝一開口就是給蓋“投機倒把”的帽子，可見平日里也習慣了這樣的伎倆。別的人會不會上當她不管，但他們可不吃這虧。
聽到旁邊有人“撲哧”笑了出來，中山裝漲紅著臉，惱羞成怒地跳腳：“售貨員！售貨員！”
售貨員早知道到這邊的爭執了，不過事不關己，他們就不想理會，反正他們只負責收錢，誰搶到了都得給他們交錢就是了。不過被叫，他們也不能不應，當下就有一個女青年一臉不情愿地走了過來：“做什么？做什么？”
“一共三十個，十八塊錢對吧？”林蓁從口袋里摸著一小沓錢，數出十八塊，塞到那售貨員的手里，再拿出兩毛錢，“麻煩你再給我兩個大網兜。”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那還不甘心地盯著小椰子堆的中山裝，囑咐秦崝，“崝哥，這椰子我們已經付過錢了，要是再有人想拿，那就是搶劫了。到時你逮住他，我們把他扭送到公安局去。就是不知道搶劫會是什么樣的罪罰？”
“到時候問一問。”秦崝掃了眼椰子堆，又拿了兩個放進去，“反正不管公安局是什么樣的處罰，工作單位給處分是肯定的，限期內不得升職、降工資等級什么的，力度還是可以的。”
林蓁一臉欣慰地點頭：“那還好。”
售貨員很快就拿了兩個大網兜過來，一個裝十五只椰子剛好，除了有點重沒毛病。
本來林蓁還想再多買一些的，就是考慮到再多就拿不了了，所以才住了手。
他們不打算每人背著個裝了十五只椰子的大網兜去逛供銷社，倒是可以先寄存在菜鋪這里，但是林蓁看那中山裝滴溜溜轉著冒著賊光的眼睛，就不太放心，萬一這人趁著售貨員不注意或是用什么手段把她們的大椰子換走了呢？
堅決不能便宜這大油頭！
林蓁跟秦崝交換了一個眼神，果斷拎著網兜走人。
先往陳卓爾小姑家的方向走，進了巷口繼續往前走一段，四下環顧無人，就把椰子給收進了空間里。打個轉又重新回了供銷社。
真是冤家路窄。在買布柜臺又看到那油頭中山裝，他一見到林蓁二人，馬上警惕地把所有拿出來的布都扒拉到他懷里：“先來后到懂不懂？”
林蓁想買紅色的棉布，他緊張護著的布里并沒有這個顏色的，不過有機會她還是想嚇嚇對方：“先來后到指的是付款吧？沒付錢就不是你的。”
“多少錢！”中山裝拍柜臺，惹得售貨員翻白眼，“你確定這三匹剩下的全要了？先拿三十尺的布票來。”
中山裝愣住。看到那兩個小年輕之后他氣糊涂，都忘了買布還需要布票了，他兜里只有五尺布票，那是準備給他家小子做衣服穿的。再說他家里一共也沒有三十尺布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