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陳教授他們來說,穩定大于一切,在跟林蓁往來之前的生活已經磨平了他們所有的棱角了,只要能夠維持現狀,心里抱著對未來的微弱希望就還能夠支撐下去。
林蓁在大隊長找過她不久之后就有了培育冬菇的主意,同時也產生了把陳教授能夠拉拔出來的主意,于是過去找他們商量。
當然,林蓁在陳教授他們面前沒有明說她這個提議的背后用意,只說一旦要做這件事,她家里還有兩個奶娃顧不來,所以得要陳教授來挑起這個擔子。
但是教授院里的人都知道林蓁這是為什么,事實其實她一個人完全就可以干得來,奶娃有程奶奶和秦崝哪里會顧不來,而且負責人只需要把活分派下去,又不用親自動手,哪里就會忙到顧不上家里了?
把陳教授推出來,不過是想讓他們在大坡村的處境得到改善,以此作為他們的待遇正常化的起步而已。
一開始陳教授是不同意的,林蓁有這份心意她領了,但是她怕萬一出了什么事,林蓁這個舉薦人怕是會受拖累。
林蓁弄明白了陳教授的顧忌,也沒有多勸說什么,直接就找大隊長試探了。
反正眼下是大隊有求于她,林蓁試探一下,就算大隊長最后不同意,也不可能因此而責怪她什么的。她也是先看大隊長對于能夠人工培育冬菇態度積極,才把陳教授的名字給提出來的。
大隊要提議,她提了,要是大隊長不同意,那之后就別再找她拿什么主意了。
就憑著這一點,大隊長也會好好考慮的。
只要大隊長真的同意提供研究條件,陳教授把菌種給培育出來后,有了實實在在的實惠在眼前,那對于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陳教授給予一定范圍內的優待,村民們肯定就容易接受多了。
為了避免日后在有心人挑撥之下為了逃避壓力大隊里反悔推諉,該給陳教授的待遇林蓁要事先跟大隊長提出來,作好約定。這種爭取優選條件的事情,肯定是她這邊開口比陳教授他們開口好。
大隊長態度遲疑,但林蓁還是繼續一口氣說完:“冬菇項目一旦開始,作為負責人肯定盯著不能放松的,到時陳教授就不能下地了……”
那是自然。大隊長雖然沒開口,但是已經迅速在心里盤算開了。如果真的能夠種出冬菇,那不僅節省上山的人力,而且產量肯定會翻出可喜的倍數!而且冬菇曬成干比鮮貨的賣價還好,干貨方便保存,能賣出的范圍也廣,可以放心多種。
“要是香菇真種了出來,所能帶來的效益比陳教授下地一年還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滿工分是要給陳教授的吧?”林蓁試探地說。
大隊長雖然滿眼憧憬,仿佛已經看到了鋪天蓋地的錢票向大隊飛來的場景,但是腦子還是保持著七分清醒的,他磕了磕水煙筒,吸了一口把煙圈吐出,沉吟著道:“在把菌種培育出來之前,只能給目前她下地所能掙到的工分。”
看林蓁一臉不滿意,他又道,“要是到時真的能把冬菇種出來,那就按照滿工分的標準給她把研究期間的工分補上。”
這還差不多。林蓁點點頭:“這是第一點。第二點——”
大隊長差點嗆煙,瞪大眼睛看她:“還有第二點?”
“對。”林蓁一臉平靜淡定,“第二點是,這事不能讓常家人參與。”
大隊長張了張嘴,想問“為什么”的話還是沒出口。
為什么,肯定是對常家人不滿呀,是不是她已經知道了他去找她是聽了陳秀梅的建議了?
大隊長想說陳秀梅也是為了大隊好,但是林蓁卻不提一句對方攛掇他的事,只說:“我跟常家有舊怨,大隊長還記不記得?趙夢嬌造謠敗壞我的名義,就是常家人起的頭。
“而且當時她們還連帶著惡意中傷了陳教授,說什么都是因為我跟教授院走得近,才會那什么。雖然事實證明那是無中生有,但是能造這種謠,已經足以證明他們對于我跟陳教授的惡意了……”
林蓁一臉嚴肅地看著大隊長,認真地說,“副業的事關乎到社員們的口袋和生活,我們要以大局為重,千萬不能讓個別人的私人恩怨影響到了整個致富大業。”
林蓁的表情太過于正義凜然,大隊長不由自主地點頭認同她的話。
林蓁決定不沾手冬菇的事,跟大隊長談好了條件,又去知會了陳教授,跟進了他們的第一次會談,林蓁就徹底撒手了。
不過林蓁家跟教授院常來常往,還是經常能從陳教授的口中聽到進展。
說來也是巧,這段時間以來下了好幾場雨,山里有蘑菇冒了頭,以陳教授帶頭,大隊長還安排了好些人手給她,一起進山去收集蘑菇。
跟平時采蘑菇只要把長好的蘑菇摘了帶走不同,他們這一次需要把長了蘑菇的泥土等整片環境給挖走,送到大隊部專門的蘑菇室里。
不了解具體操作的社員只知道此舉相當于把蘑菇挪了個地方讓它們繼續長,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而且被派去幫忙的人都被大隊長囑咐過了,要保密,否則口疏疏傳出消息到別的大隊,人家也學著來,到時他們的錢票就飛了,而且造成重大損失,到時就扣她們的工分和分紅。
因此參與的人都很有使命感,不僅做到了不泄密,有試探打聽的,都被她們懷疑是不是想出場大隊的秘密,于是很快把陳秀梅找她們打聽的事給捅到了大隊長的面前。
大隊長一面表揚告狀的人讓她繼續保持,另一面則是對于林蓁對于人性的把握心悅誠服。
本來他還以為朵丫那是公報私仇居多了,沒想到還真的看透了陳秀梅的本質了。
那閨女也是,已經嫁到他們大坡村了也不安分地以本村的利益為重,難道是因為沒能生下常建城的孩子——咳咳!
大隊長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都怪那些八卦婆娘老是說老是說,讓他潛意識里都默認陳秀梅生下的那個女兒可能不是常建城的孩子了。
大隊長抹了把臉,把這個念頭給忘掉,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找常建城或常家其他人提提意見,讓他們管管陳秀梅,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個隱患得從根子上掐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