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一片寂靜,其余人都已入睡,只能聽到淅瀝的雨聲。
墨上筠躺在床上,卻沒有閉眼睡覺,她將右手折在腦后枕著,被子被掀到一邊,眼瞼輕抬,看著頭頂天花板,不知想到什么,眉目閃過一抹不快。
距離她回來,已有半個小時。
丁鏡還沒有回來。
墨上筠眉頭緊鎖,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著姜瓊來找丁鏡時的場景。
丁鏡身上所有的矛盾點,姜瓊應該都是知道的。
也是。
能來到這里的學員,肯定被調查個底朝天。
所以,在丁鏡見到姜瓊的時候,兩人之間就有一種古怪的默契,墨上筠難得的在丁鏡臉上正經神態。
“有事找你,走吧。”
當時的姜瓊就用這么一句話,直接將丁鏡給帶走了。
但,姜瓊給她留了點東西。
兩個饅頭,那是她的夜宵。
二十支筆,那是給丁鏡的。
本以為那是閻天邢的玩笑話,卻沒想到,姜瓊真的會將這種小事兌現。
墨上筠在路上吃完倆饅頭,而那二十支筆,現在正放在丁鏡的床頭。
墨上筠翻了個身,微微仰起頭,朝隔壁丁鏡的床看了眼。
視線在那些筆上停留,幾秒后,墨上筠收回視線,然后吐出口氣,把被子蓋在身上。
不想了。
丁鏡一晚未歸,連晨練都沒有參加。
許是訓練太累,無人關心其他的事,許是有人發現了,卻沒有提及。總而言之,直至第二天晨練結束,都沒有人提及丁鏡。
持續兩天,墨上筠都保持著未被扣分的記錄,今日早上也是如此。
也是親眼見證過,其余學員們才漸漸明白,燕歸打一開始就嚷嚷的“墨墨全能”究竟是什么意思。
多數人都是會偏科的,蘇北就是個典型例子,她的射擊很突出,但總歸有幾個科目弱一點,一到那些科目就難免被扣分;丁鏡也是,實際操作的時候技能杠杠的,但一到理論知識就徹底怏了。
在那么多科目上,墨上筠或許不是最優秀的,但她卻能保證完美地完成所有訓練。
換言之,她可以進海陸空任何一個軍種。
在行動的時候,她是萬能的,可以取代任何人的位置。
樣樣精通的人,總比精通一樣的要恐怖。
學員們只覺得自己愈發地仰視墨上筠。
墨上筠卻對此渾然不知,偶爾會在訓練場上環視一圈,但從天黑到天亮,也未曾見過丁鏡的身影。
再次見到丁鏡,是在食堂。
因為要統一吃飯,所以丁鏡正站在食堂門口等他們。
在看到丁鏡的那一刻,墨上筠估摸著,自己有些太愛操心了。
因為,丁鏡靠在門邊,只手抱臂,正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一直等燕寒羽冷酷的視線掃過去,她才稍微收斂一下自己的動作,盡量讓自己站得筆直、端正。
教官們應該都知道丁鏡昨晚的去處,所以對丁鏡的出現不見絲毫異樣,仿佛早就知道她會出現一樣。
“我去,丁魔王怎么在這兒?”
梁之瓊的嘀咕聲從后兩排傳到墨上筠的耳里。
“……”感情壓根沒發現。
在門口整理隊伍的時候,燕寒羽朝丁鏡看了眼,道:“006,歸隊。”
“是!”
丁鏡應了一聲,然后跑到了隊伍里。
學員自動給她讓開一個位置,她就在同一排的位置站進來。
“進食堂。”
燕寒羽一聲令下,所有學員都整齊有序地走進食堂。
從第一天開始,座位基本已經固定,當然也沒有再做調整的必要,吃飯時間就三分鐘,就算身邊坐的是心上人,吃飯的時候都很難去看一眼,眼角余光都沒那個閑工夫。
待他們落座,燕寒羽就摁下秒表計時,然后吹了聲哨子,示意他們可以開始吃飯。
在這一點上,學員們無比喜歡燕寒羽。
雖然燕寒羽很嚴格,看起來甚至不近人情,而且一看到他就止不住緊張,但正因為他的剛正不阿,所以也不會在訓練上耍花招,該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會陰你,更不會讓你平白無故地丟掉積分。
在gs9的教官里,燕寒羽儼然是能稱之為另類的存在。
姜瓊穿著昨晚的雨衣,從女隊走至男隊。
她的速度很快,雖然要比開車速度慢一點,但也不至于慢多少。
姜瓊不喜歡開車,所以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是不會在基地里開車亂跑的,她更愿意多花點時間來走路。
美其名曰:資金緊張,節約汽油。
在即將抵達男隊辦公樓時,姜瓊隨便拉了個人,問道:“你們隊長在嗎?”
對方回答:“這個點,應該剛回辦公室吧。”
姜瓊就干脆去了閻天邢的辦公室。
這棟辦公樓,就姜瓊而言,早已輕車熟路,她來到閻天邢辦公室門外,發現門沒關,但里面沒人。
真是一點都不靠譜。
這時,隔壁辦公室走出一個人,步以容眉眼挑起抹驚訝,“姜隊?”
斜眼看他,姜瓊問:“閻天邢呢?”
“被大隊叫去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步以容笑了笑,道,“是丁鏡的事兒?”
“嗯。”姜瓊手里捏著一份用塑料包裝的資料,她抬手就丟給了步以容,“檢查結果出來了,沒什么問題。”
步以容從空中將那份資料給撈住,隨意掃了一眼,道:“姜隊為什么這么執著丁鏡?”
丁鏡的特殊之處,其他人或許只是有所耳聞,知道的不詳細,但他們幾個都很清楚。
丁鏡可是一個極不穩定的因素。
指不定哪一天就爆炸了。
如果是在風平浪靜的情況下爆炸,gs9還能治得住她,但如果趁著狂風驟雨她再來添一把火,那就讓人頭疼了。
步以容記得,閻天邢當初是不同意丁鏡參加考核的,后來好像跟姜瓊發生了爭執,在姜瓊的再三堅持下,丁鏡的名字才被劃進來。
“我喜歡她。”
姜瓊倒也爽快,說得尤為干脆。
步以容樂道:“是心疼吧?”
姜瓊微頓,張口想說什么,就在這時,見到一道身影走過來,于是沒再開口。
走來的人是阮硯,目標也是閻天邢的辦公室,于是他們三個就杵在門口、相遇了。
“閻天邢呢?”
阮硯朝辦公室里看了眼,就直截了當地詢問。
期間,甚至都沒多給姜瓊和步以容一個眼神。
姜瓊聳了聳肩,顯然已經習慣被阮硯忽視的狀態了。
步以容無奈地將先前給姜瓊的答案重復了一邊,然后,問阮硯:“你是什么事?”
阮硯直接道:“我想讓墨上筠幫我上課。”
雖然他知道的有點晚,但不管早晚,反正他聽說了墨上筠講課的事。
這大早上的,要么是丁鏡,要么是墨上筠,步以容也覺得頭疼起來。
步以容問:“什么原因?”
阮硯說:“幫她加深記憶。”
步以容無情地戳破他,“沒有外人在。不想講的話,理由可以直接點的。”
于是微微一頓,阮硯說:“不想講。”
“……”步以容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孺子可教!
經阮硯一提醒,姜瓊才想到墨上筠,回想起昨日所見的墨上筠……關系似乎跟丁鏡還不錯。
要知道,能夠跟丁鏡關系不錯的……反正至今找不到一個活的。
昨晚見到的時候,姜瓊多少有些驚訝,丁鏡還會嘗試著跟其他人交往。
不過,這最起碼是一件好事。
姜瓊問:“墨上筠表現怎么樣?”
“很好。”
阮硯幫忙回答。
姜瓊驚訝地看了阮硯一眼,“阮小哥好像很欣賞墨上筠?”
“嗯。”
玩味地挑眉,姜瓊好奇地問:“身為教官能這么偏心?”
“我高興。”阮硯說。
姜瓊:“……”
說對,覺得有哪兒不對;說不對,又挑不出錯來……
不過她也知道,阮硯是因為墨上筠才來到gs9的,兩人關系好一點兒很正常。唯一驚訝的是,身為教官的阮硯,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偏心墨上筠。
要命的是,外人看來,卻不覺得他們倆有見不得人的關系,也不會覺得阮硯的偏心有多不對勁。
咋回事兒?
姜瓊心里嘖了一聲,只嘆這鬼地方都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