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少都喝過一口水的老徐家眾人都格外的滿足,舔舔嘴皮子,各都躺了下來,開始歇覺。
周遭已經此起彼伏的有了不少的呼嚕聲。
徐茵茵一時睡不著,她沒有尿意,只覺得肚子漲得慌,躺下后,她就伸了手在肚子上來回的揉起來。
揉了好一會兒,反而越來越漲了,她憋不住,忙小聲跟張秀蘭道:“娘,睡了沒,我想拉屎。”
張秀蘭一聽,便就扯了徐春山,讓他跟她們一起去。
徐春山二話沒說,拉上了徐達駿,一家四口起了身,往坡下的林子里去。
到了林子里,徐茵茵選了棵樹干粗的樹,在樹后頭蹲下來,張秀蘭就靠在樹干這邊,給她守著。
再過來幾棵樹,徐春山和徐達駿一人一邊放風,一個眼觀四方,一個耳聽八方。
這一片絕對安全,有任何人靠近,他們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別的動靜暫時還沒有,只聽得如下對話:
“茵茵,拉出來沒?”
“沒……”
……
“拉出來了嗎?”
“還沒……”
……
“出來了嗎?”
“費勁……”
“要不……摳摳看?”
“……”
徐春山和徐達駿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徐達駿嘶了一聲,接著撅了撅屁股,四下望了望,找準了個隱蔽點的位置,“爹,你先盯著,我也去蹲一蹲。”
說罷,捂著肚子就往那邊去了。
徐春山正要罵他,突然,自己肚子也是一陣難受,憋得慌,連忙也往那邊去,找兒子匯合去了。
張秀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夜色里,只看到那爺倆都貓去了,不禁搖了搖頭,“這爺倆,拉屎都要趕趟。”
說完,又問:“茵茵,摳出來沒?”
樹后的徐茵茵小臉都糾結成了包子的褶兒。
摳?
不摳?
她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摳吧,這玩意兒她就是自個的屁股那也感覺過不了心里這關啊。
不摳吧,這就在門邊堵著的,不整出來它今晚過不去啊!
徐茵茵糾結來糾結去,想干脆提了褲子不拉了,但墜痛感一波一波的襲來,肚子也漲痛得難受,已經臨門一腳了,不弄出來,要命!
她卯足勁,想要再掙扎一下,整張臉都猙獰起來,但墜痛感更甚,一顆羊屎都沒能蹦出來。
咬咬牙,也是撐不住。
最后,不由得妥協了,顫顫巍巍的舉起右手,然后顫顫巍巍的往身后伸去。
但她突然又縮回來,咬住下嘴唇,不行,她做不到!
縱然能克服心理壓力上手摳了,但一想到沒水沒香皂,摳了也不能洗手,她就噦噦噦了。
實在是做不到啊!
腦子里道:統啊,打個商量,先賒一瓶開塞露?
統子:[不行]
徐茵茵:那賒半瓶水?
統子:[不行]
徐茵茵:握草,無情!
徐茵茵含著熱淚,從里衣的衣擺撕下一大塊布條來,拿在手里,右手重新伸回了背后。
……
兩刻鐘后,老徐家的宿營地,徐老太翻了個身,探著脖子再一次往林子的方向看去。
這回可算是看到幾道身影摸著回來了,到了近前,孫子挨著頭上躺下來,徐老太忙問:“六郎沒事吧?咋去了這么久?”
“拉屎拉不出來呢。”徐達駿回道。
徐老太一聽,她也拉不出來呢,這不是啥大事兒,也沒說什么了,只道:“睡吧。”
說罷,閉上眼睛,正準備繼續睡,耳邊就聽見很輕的啜泣聲。
她探頭看了一眼,拉了孫子一下,“你四姐哭啥呢?”
這孫女,這幾天都很安靜,幾乎沒聽著她說過啥話,她都差點記不起這孫女從前是什么性子了。
這突然的,聽著她哭,徐老太也是眼皮直跳,腦子里不由浮現出了孫女拍著大腿又哭又嚎撒潑打滾的跟人吵嘴的樣子。
別,現兒這樣挺好的,可千萬別變回去啊。
他姐為什么哭?
徐達駿嘴角直抽,打了個擺子,趕緊道:“沒事兒,剛才踩了個石子兒摔了一跤。”
徐老太一聽是摔跤了,也沒再說啥了。
聽得清清兒的徐春山和張秀蘭黑夜里對視一眼,也沒說話,閉上了眼睛,讓閨女自個安靜的待會兒吧。
這上頭,就別打擾她了。
閨女素來愛干凈,這每天不能洗澡洗頭換衣服就算了,連手也不能洗,也算了。
但現下這情況,唉,得她自個好好想通才行。
只聽得那啜泣聲因為怕打擾到別人而死死壓抑到最小化,不是緊挨著的,都聽不見。
徐春山和徐達駿不約而同的,一個放眼,一個放耳朵,開始四面八方的搜尋起水源來。
那細微的啜泣聲一直持續了兩刻鐘,主人許是累了,才漸漸消散,換成了尖細的鼾聲。
……
徐老頭沒到五更就醒了,起來撐著樹干活動了活動酸痛的脖子,麻麻亮的天色,看見那頭的周老頭也醒了。
兩個老頭就湊在一起,說會兒話,不多時,鄭老頭和鄧老頭也過來了。
四個老頭都在這兒了,徐老頭便干脆把張大舅張二舅以及石老大都一起喊了過來,幾家的話事人聚齊,開個小會。
離開大王村的第五天,行了兩百多里路,已經遠遠的離開了東平縣的管轄范圍,距青州交界的匯陽府還有六百里路,至少還得十二天的行程,這還是得按這個進度趕路不得耽擱的情況下。
所以,接下來的路他們還得加快速度才是。
幾家人都有默契要聽徐老頭的,但聽得還要加快速度,也是不禁暗暗叫苦。
一天六個時辰都在走路,幾天走下來,干了幾十年農活的老農都喊累了。
肚子里沒油水,又沒水喝,搜腸刮肚的渴得慌,渾身沒勁,這人吶,那是真遭不住了。
但也是沒法子,都踏上這條路了,那咬牙也得繼續往前走的,沒有人能幫他們,這些路,都得他們自個實打實的走過去才行。
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動力,就是到了青州能喝著水,能吃著野菜野果……能活下去……
這一條路上所有的流民,也都是這么個想法。
天光還暗著,早有人開始踏上了征程,然后陸陸續續的有人加入。
晨曦從高山那頭透過來,只見得干涸的土地上,推著板車的、背著孩童的、挎著包袱的、挑著鍋挑著桶的、其間穿插著一頭牛或騾子驢的、面如菜色骨瘦如柴的人們,腳上綁著鐵石一般步履維艱的往前行著。
從上望下,這些人如螻蟻,多得壓根數不清,叫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