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臺牛車里的宋里正,此刻心里有些后悔,不停埋怨自己。
當初不去山上躲雨好了。
那時候得知消息比別人都早,路上也沒有這些人。
那時候如果繼續往前走,即便碰見一伙一伙的人,也應該是不缺吃喝、提前知信的人家。
一般這樣的人家腳上有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大家都有鞋,也都不是光腳的,誰也不會招惹誰。
現在嘛,你再看看,路上有頭牛有頭騾子竟然如此扎眼。
他們明明是些泥腿子,以前進城是不入眼的小人物,現在竟然成了路上這些難民眼中的香餑餑。
失算了。
就賴他。
即便當初上山躲雨,也是下山晚了。
是他這個阿爺有私心想再等等,總惦記還能家去給耽擱了。
宋里正認為和這些人在一起不安全。
這些人里,從身型上看,現在有的人就已經開始打晃餓的不行,換做是他,餓死是死,上手爭搶一番也是死,還不如試試,萬一能搶來吃食活下去呢。別看眼下一個個瞅上去老老實實的。
而目前這些難民,錯在沒有組織,沒有帶頭人,他們不是一伙的。一旦要是有帶頭人鼓動,喊一嗓子一哄而上,他們這里捂再嚴實也夠嗆能全身而退。
宋里正將頭探出車外:“福生?福生!”
宋福生來到近前,宋里正把他的擔心說了。
沒一會兒,前排宋福生大伯家的大堂哥宋福祿走出隊伍。
宋福祿是這些人中個頭最高的。
只看宋福祿拿著兩根系紅線的木棒,連續比劃了兩遍現代交警才有的動作:繼續前進。
正艱難行走的大伯娘,看到那飄動紅繩的木棒,忽然像被人注了新鮮血液了似的:“快看,我兒子比劃了,讓大伙接著走,你們瞧見我兒沒有?”
馬老太撇了下嘴,你兒子的職位可是我三兒給安排的。
要不是她三兒說眼下得一致對外,她才不讓把這威風活給大房。
宋福祿指令下達完,車隊中后段的田忠玉馬上扭頭傳達:“不能歇,繼續走。”
最后一個殿后的是郭家,郭家老大回喊:“收到!”
沒辦法,別看才十四戶人家,但古時的道窄。
因為那時候凡不是官路,也根本沒有特意鋪路這一說。像這樣的羊腸小道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是硬趟出來的。
所以,他們這些人又是手推車又是牛和騾子車的,旁邊還得留出一些腿著走的位置,一家家排下去,能排出很遠。
別人看到指令是繼續走,心里有沒有絕望,宋茯苓不清楚,她就知道自己要累不行了。
之前勸自己就當逛街,以前一逛逛一天也沒事兒,堅持堅持,那也不行,腿軟,和逛街完全是兩碼事,這身體也好像缺鈣。
才走了用現代時間計算也就五個多小時吧,宋茯苓扒住騾子車:“奶,我要不行了,你下來換我。”
馬老太說:“我就知道你要不行。完蛋,上來。”
宋茯苓登上騾子車的感受就是:媽呀,太幸福了,她要好好珍惜。貼著車廂一歪頭就睡了。
又兩個小時過去,錢佩英也和騾子車里另一個老太太換位置,老太太下去走,她上去坐著。進車里,錢佩英也迷迷瞪瞪的睡著了。
宋福生很是羨慕那娘倆,他也想耍賴,他想讓宋里正你個糟老頭子下來,他上去,唉,可是他不能崩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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