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太懟阿爺的心情,有點像前一陣,她看到大丫二丫累的不行做蛋糕的心態。
馬老太知道大伙不容易,都是為了往后共同吃飯才受罪,也很團結。
據說今兒個,將怎么發下去的銀錢又怎么收上來了。
最多的一份,阿爺家,交上來三十六兩銀錢。
宋阿爺的大兒媳,在她手底下推蛋糕,馬老太很是知道那個老婆子非常會過日子。
那陣王婆子那么張羅買牛車,阿爺的大兒媳都下不了狠心,不吐口,嫌賣的貴,非要等便宜。
平時別人家買些啥,阿爺家也不舍得買,那么一大家子買針頭線腦都是有數的,按人頭算計買。
可就是那樣的過日子人家,一聽到要買糧了,竟一點兒不藏私,三十六兩銀錢說掏就掏出來,掏空了。
然后別人那就更是了,連人口最少的李秀家,馬老太才給發下去七兩八錢外加75個銅板,李秀交了七兩八錢買糧,只留下那幾十個銅板傍身用。
是,很感動,為齊心過日子的這個勁頭。
為啥說像大丫二丫做蛋糕呢。
都是親孫女,其實馬老太也疼大丫大丫。
她要是真在心里將女孩子當賠錢貨,不會對自個閨女銀鳳那么好。
而以前對大丫二丫看起來不咋滴,好像她這個奶奶恨不得能給倆提腳賣了似的,老太太認為那是有原因的。
那時,家里頭是真窮。
那倆丫頭一天竟惦記吃,也是,不賴孩子,餓呀。可是本來就不夠吃,老太太一看孩子吃就鬧心,成天過窮日子的人,心情能好得了?
再加上村里那個氣氛,家家催促女孩子干活嘴上都帶句賠錢貨,她也跟著那樣,就習慣了張嘴罵。
后頭到了這里,日子有盼頭,條件好啦,你看她還管過嗎?還管倆孫女吃多少干啥,沒吃飽就吃唄。
也得說,兜里有貨,日日進錢,老太太心情很好。
讓福生又管的,家家不罵孩子,她自然也不會再罵。都是親孫女,誰能沒啥事拿罵孫女賠錢貨當樂趣。
所以說,老太太打心眼也算疼大丫大丫。
那陣,沒有打蛋器,大丫二丫做點心累夠嗆,一個炕上睡覺,她聽見過倆丫頭累到說夢話。
心疼不?心疼。
就像這次她懟宋阿爺似的,大家哪里做得不好嗎?沒有,真不該發脾氣。
只是有時會在心疼大丫二丫,以及理解大家這次買糧不容易時,帶著前綴。
那就是,大丫二丫,你倆做點心再累?能累過你們妹妹胖丫嗎?你們累得直哼哼說夢話,那又咋。
比你們小的胖丫,小妹妹,她不僅得做點心,還得想花樣。
她和她奶我,最初支起這一攤遭罪的時候,你們妹妹累的,小小年紀一宿宿不睡覺,一鍋一鍋往外端鼓搗,你們可是在呼呼大睡。
就硬起心腸,心疼大丫二丫照胖丫差很多。
宋阿爺這回事也是。
老太太會想著:你們大伙再齊心,沒有我孫女胖丫出面遭罪挨凍去撞大運,你錢能花出去嗎?你們連城門都進不去。
都是我孫女給你們帶來的好運,卻給俺們凍成這樣。
說白了,馬老太就是有點為小孫女心理不平衡,才控制不住情緒的。
“給奶看看這腳丫,我瞅瞅凍著沒。”
“沒,噯呦,癢,哈哈。”
“還有哪癢癢?”
“我是說你碰我癢。我就臉有些熱。”
馬老太湊近細瞅了瞅宋茯苓的小臉。
孩子卻白的,比細面還白,皮膚嫩吶,一擰恨不得出水,不扛凍,一凍就發紅。
一路上,她已經盡量照看,還是沒輕了讓娃遭罪。
炕上氣氛可溫馨了。
炕下爐火燒得也很旺。
馬老太心疼宋茯苓。
宋茯苓也心疼馬老太。
“奶,以前你往返送點心,是不是一天要遭兩遍這罪?我第一回嘗這滋味兒,真沒想到,來回在路上奔波能辛苦到這種程度。”
坐在一旁仰頭聽嘮嗑的米壽,敏感的察覺到姐姐低落的情緒,用小手拍拍姐姐身上的被子,以示安慰。
可惜馬老太沒感受到,還擺手道:
“哪有,回來有炭盆子,旁邊你田奶奶也不像你這么笨,人能舉火把能舉一路。俺們幾個也能換著趕車烤火。再說這幾日也是真冷,你是點背。”
好吧,宋茯苓望著她奶接過老媽遞的粥碗。
她又問道:“那,奶?你對這次出事兒,銀錢都要拿出去買糧了,怎么看?”
其實宋茯苓用感慨的語氣,話里的意思就是:
唉,咱們白忙了,像一個怪圈。
不停掙扎地掙錢,想掙大錢集體蓋好房、過好日子。
拼命忙了三個多月,結果皇上死了,點心房顯而易見的以后不會有什么好收益,相等于又回到了原點。
那么,奶,你都天天出去跑慣了,賺慣錢了,往后你會不會上火,對于這種情況你是怎么想的怎么看?
雖然沒說那么透,給馬老太送飯的錢佩英卻聽懂了。
女兒今晚被凍的難得情感豐富,不再是沒心沒肺的樣。
可能是想多嘮嘮嗑,趁機勸勸老太太,給打個預防針?
錢米壽也聽個差不離。他小人理解的:姐姐是想問問奶奶,你怎么看錢都用去買糧,會不會心疼呀什么的。
無奈中心人物馬老太用手蹭了下嘴邊的粥,疑惑道:“怎么看?我硬挺著看唄,那還能怎么看。”
將空飯碗遞給三兒媳:“我可不折騰了,就躺這睡。給我整些洗腳水,泡泡舒坦,明兒還得去買糧。”
說完,老太太還打個哈欠。
第一次情感深入溝通,失敗。
今晚睡覺前,沒人囑咐宋茯苓和米壽你倆明日不用去了。
因為在宋福生、錢佩英,以及了解孫女懶的馬老太看來,認為明日跟車這事吧,如果是希望孫女去,倒務必要多囑咐多勸幾句。
而不需要孩子去,那就不用格外囑咐了。
畢竟,胖丫是誰呀?家里最會享福的那個,你讓她明日還出去遭罪,她能給你小腦袋瓜搖成撥浪鼓。
而且丫頭本身也不信那些。
昨日說去童謠鎮那陣,胖丫就振振有詞:哪有什么氣運之子,沒那事兒,說她至多相信天時地利人和。
卻沒想到,這次誤會宋胖丫了。
按現代時間算,才早上三點,馬老太前腳下炕出去,宋茯苓后腳就起來摸黑套襪子。
棉襪外面套長筒運動襪,長筒運動襪外面又套一層珊瑚絨襪子。
秋褲外套絨褲,絨褲上套護膝,護膝外套大棉褲。
純棉的肚兜、保暖衣。保暖衣外面絨衣,絨衣外面羽絨馬甲,馬甲外面大棉襖。用護腕還將棉襖里面的衣服袖口封上。
頭發盤起,拽過防潮墊,往身上一裹。
這玩意可比棉被霸道多了,腰間別好弩,她就下了炕。
正在灶房放輕動作做飯的錢佩英:“……”
一身小子打扮的宋茯苓,叉腰道:“我看這回能不能把我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