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后,錢佩英與女兒講是怎么一回事。
陸家幾位小姐給“陸家軍們”發了工資。
反正在錢佩英看來,就是辛苦費的那種。
尋思也別讓咱們這面白跑。
雖說給蓋了磚墻,但那是人家陸畔讓蓋的,是她們弟弟的心意,那幾個小姐覺著還沒有表示呢。
就讓祁掌柜給老爺子銀票,讓自個掰開,然后給每家分分。
老爺子當然不能收啦,說我們有匾,忠毅,還要什么錢要錢?萬萬不可。
可一個非給,一個非不要,老爺子又說了狠話:收下才是瞧不上我們莊戶人家。
可見,宋阿爺是真的將福生孫子的話記進了心。
那時候宋福生說:“阿爺,咱不要,咱們又不是陸家的下人,做了好事得主子賞,所以咱不能接這個錢。”
那位三小姐陸之婉,就讓祁掌柜將銀票換成了金錠子,那金子一小塊就能值不少錢。
就這么的,想將金錠子給每戶的孩子們,回頭告訴一聲老爺子別讓孩子弄丟,也算是給那些漢子們“辛苦費”。
可孩子們不好糊弄,給好吃的備不住真能收,給這個,不要。
“你說你,來就來,咱們多熟悉啦,還帶這個,外道。”
又到了一年一度年尾收官的時候,老隋他媳婦帶著二小子,提著東西來串門。
老隋他媳婦一進屋,頭巾、眉毛、眼睫毛帶著霜,一看就是被凍夠嗆。
“快,拖鞋上炕頭,我給你娘倆倒口熱水。”
錢佩英這話說的不假,確實是與隋嫂子挺熟。
因為秋收那陣,老隋媳婦帶著她家二小子,還有大伯哥家一個十一歲、一個十三歲小子來幫干活。
那一陣,正經出了不少力。
有時候夜黑了就住窩棚,幫著煮飯、收黃豆、揚長。
人家記著咱的好唄。
據說老隋到了落腳地后,給送過口信,說托了兄弟福,和大兒子都很平安,幫著收皮子做手套給邊疆軍將。
別提了,那老隋媳婦第一回來時,見到錢佩英就要下跪,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結果嘮著嘮著聽說宋福生他們也走了,不在家,當時沒說啥,但秋收時就來啦。
隋嫂子笑:“我婆母特意讓帶的,昨下黑問我,啥時候去福生家?我家那老太太,你也曉得,她有些糊涂了,但這回妥啦,她算是記住了名。”
“是我應該先去看看,可不瞞你說,才從奉天城回來,我還尋思明兒去你那呢。”
“你可別去,外頭很是冷。咱就這點東西,別來回折騰,啊?要不然你臊的我不敢登門啦。”
屋里這說著話。
外面,宋阿爺和任公信也在掰扯禮的事:“你一天來八趟,拿這些作甚,又不是不熟。”
“我跟你講,老爺子,這回我給你帶的東西可是稀罕物,你瞅瞅,牛肉,”任公信說話時,還左右看看:“小點聲說,別讓人聽見,還有黃酒,一般人我真舍不得給他,也就您老吧!”
兩只牛腿,咱都不知道任公信是從哪整的,這可不是逃荒那陣可以隨便吃牛。
重禮,厚禮。
“老爺子,你在瞅啥呢?”
“啊,我在看我家有啥能給你回的,要不我去雞窩給你抓幾只**?”
“你可別,”嚇的任公信急忙回家,費勁心機送的牛腿,一定要在送禮這事上當頭一份,這樣才能與宋福生緊密起來,拎幾只雞回家成什么了?
“咋這么著急呢,你不進屋坐坐啊?”阿爺站在大鐵門前,拎著眼袋鍋子喊道。
“不的,我得回家悠孩子。那個誰,她回娘家啦。”那個誰是指他后娶的小媳婦。
啊,對,別看任公信那老小子歲數大,是新爹。
總之,最近幾日就一直在收禮,回禮。咱們宋九族最拿得出手的回禮就是綠色小青菜。
而馬老太在翻過了那些收上來的禮物時,嫌棄的直撇嘴。
你瞅瞅,點心樣式是重復的。
這家送來長白糕,那家也送長白糕。
城里頭沒有她馬老太,選擇面都窄。
輪到自己家人互相送禮物時,出了很多“小意外”。
宋福壽意外的收到了嫂子給做的新衣服,從里到外,一套:“哥,嫂子,我?”
宋福壽的親哥宋福祿,笑呵呵對兄弟說:“換上吧,你嫂子連著三宿貪黑做的。”
多么溫馨的場面。
可過后葛二妞卻和弟妹馬老太吐槽道:“老二要是沒掙回八十兩銀錢,她能給做衣裳?兒媳婦就那么一回事,黑心肝。”
馬老太說:“你別歪,那銀錢不是在你那?你有空罵,倒不如琢磨琢磨來年,用那八十兩給老二蓋個房,重新張羅個媳婦。你看看穿件衣裳還得他嫂子給做,沒婆娘不中。”
說完,馬老太對著大拇指呸了聲,整點吐沫黏絲線,瞇眼給小孫女補裙子。
那敗家孩子,她給買的那件很是貴的裙子,胖丫也不知上躥下跳鉆了哪里,裙腳那里給刮壞啦。
第二個“小意外”,是二十七那天,在童謠鎮當值的那幾個小子回來啦。
高屠戶打頭帶著這幾個小子尋到了錢佩英,放炕頭一個銀簪子。
“噯?別的,噯?”錢佩英現趿拉鞋去追,也沒喊回人。
人家高屠戶說啦,鐵頭、虎子、水田,包括大郎,大郎那可是宋福生親哥哥家的孩子。
還有童謠鎮守城門的郭老大家大小子、宋二婆子大孫子,就是任族長家的孫子振中,這簪子是他們幾個小子的心意。
老早之前就商量好,單獨用俸祿買禮物送三嬸,買不起什么好東西。
但是每人湊一些,用第一個月發的銀錢,共同買一樣送三嬸,就能送件好的了。
大人們也都知曉,高屠戶進屋與錢佩英說話,就是為了證明自個知道。
小子們感謝三嬸。
沒錯,不用感謝三叔,三嬸好,三叔才會覺得真的好。
“哎呦,這事整的。”錢佩英拿著銀簪子翻來覆去看了看。
“娘,來,我給你帶上,就是樣式不秀氣,哥哥們倒是實在,只顧挑大的。”
第三件“小意外”是桃花收到了鐵頭給的嘎啦油。
高鐵頭撓著頭,又給桃花堵在了兩房之間的夾縫里說話:“也不知你能不能稀罕,胖丫妹子說,她就擦這個。”
“噗”,桃花搶過嘎啦油就跑了,到了家,坐在炕邊還一人傻笑。
“花啊,笑什么吶?”
“奶,您來,坐。”
田婆子坐在炕邊,桃花將自個那盒新買的貴面油給了奶奶。
沒給娘,是因為娘有。
桃花那么孝順的孩子,當初讓宋茯苓給買的時候就買了兩個,為了給宋銀鳳。
這回又給了田婆子。
“奶,你也擦好的,”像姥姥馬老太一樣,胖丫妹子就給姥姥買過很貴的。
“我這么大歲數可不用,那你擦么?”
桃花又笑了起來,手心里攥著熱乎乎的嘎啦油。
這個小意外,也讓宋茯苓很意外,啥?不是送給她的?
高鐵頭覺得胖丫瞅他眼神咋不對勁兒呢:“妹子,我要走了,你有話要帶給三叔不?”
“沒有。”
而高鐵頭這趟回來,是送東西的,倉場衙給三叔那種官員發了四只羊,發了半拉豬,發了二十斤鹽。
聽說以前還發米面,但是眼下糧食金貴,就沒發。
二十八這日,九族男女老少正要去燒紙,宋富貴媳婦和王忠玉媳婦哇哇大吐,懷上了。
給王婆子樂壞了。
給葛二妞嫉妒的,用胳膊碰了碰馬老太說閑話道:“那忠玉,屁股蛋子都壞了,還能整上呢?”
馬老太這回很配合:“那富貴,重傷呢,也沒耽誤,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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