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元重樓并沒有把人扎傻,說他師門不許門下弟子用醫術害人,而且把人弄傻有違天和,然后把人……毒啞了!
沈小樓……
一個用人血“以毒攻毒”的人,道德感能有多高?還有違天和,好似他多正直似的。弄傻和毒啞又有多大區別?
沈小樓早就發現了,也不知元重樓師門怎么培養的,在他的身上有一種天真的殘忍,一邊悲天憫人,下手的時候卻一點都不會手軟,是不是大夫都這樣?見慣了病痛和生死,更加冷漠和無情?
哦對,險些忘了她跟他也算是同行,在末世打過滾,她總忘記自己是學醫的,她覺得自己更像個屠夫!屠“人”的屠!
不過,毒啞……更好!
讓他們清楚地經歷死前的絕望恐懼和刀落在脖子上的痛苦,在他們作惡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的下場。
怎么把人送到衙門卻是個問題,招招搖搖肯定不行。沈小樓想呀想,終于決定用棺材。
定一口最大的棺材,擠一擠,四個人不就裝下了嗎?
卡著城門關閉的點進城,守門兵若詢問,就說從外地扶棺而歸。死人晦氣,一般是不會有人掀開看的。若是不問,那就更好。
等到半夜把人往縣衙門口一丟,棺材往棺材鋪一送,多少還能換倆錢兒。
任務圓滿完成。
沈小樓趕著車迎著晨曦出城去了,孟元縣縣衙卻炸開了鍋,上至縣令,下至小吏,全都忙得團團轉。
犯下命案的通緝犯突然出現在縣衙門口,不管這事多么詭異,終歸是好事。
身負人命肯定是死罪,若在平時,縣令就直接判了。
現在卻不行,因為大堂上坐著一位氣質卓越的年輕人。這位的身份可不簡單,皇城司的。
皇城司直接聽命于圣上,監察百官,權柄極大。
縣令雖不知道他是哪位大人,卻一點都不敢輕慢,人家伸伸小手指就能把他這個七品縣令給碾死了。而且這位瞧著冷冷淡淡,一身氣勢卻壓得他不敢抬頭,看他一眼都讓他從心底里打怵,怕是官職不低。
“大人,下官已備好酒菜,還望大人賞光。”縣令陪著小心。
年輕人漫不經心地低頭喝茶,“都查清楚了?”
當然沒有了,那四個犯人被毒啞了,又不識字,什么都問不出來。也不知遭遇了什么,他一靠近他們就抱著頭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尚……尚未……”縣令壓力頗大,“犯人狀態不對,又被毒啞了,無法審問。下官請了大夫給他們看診,說是失血過多。下官查看了,他們身上只手腕上有利器劃過的傷口,下官推測他們之前應該被人用邪法折磨過。”
正常人頂多拳打腳踢,再不濟還能用鞭子抽,放血……不大像正常人能干出來的,反正縣令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
當然縣令并不是同情他們,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落得如此下場是活該。縣令擔心的是他的治下別又出個殺人狂魔,活人取血什么的,太駭人聽聞了。一個弄不好,他頭上的烏紗帽都保不住。
至于為什么又把他們送到衙門,大概是這些人太過虛弱,已經取不了血了吧!
真的,通緝告示上膘肥體壯的大漢,短短時日就縮水了一半,那臉色白得像鬼一樣。若不是他們身上扔著那張告示,他都沒辦法把他們和告示上的通緝犯聯系在一起。
年輕人對縣令的說辭顯然并不滿意,四個大活人總不能憑空出現在縣衙門口吧?一個上午過去了,居然什么都沒查出來,孟元縣的這個縣令能力不行呀!
孟元縣臨近京城,他是走誰的路子補到這個位子的?
縣令見他冷著臉,心中惴惴不安,硬著頭皮開口,“下官已經讓人去查詢城門最近有沒有可疑人等入城。”
現在才去?反應也太慢了!
年輕人嫌棄地瞥了縣令一眼,就在這時,年輕人的屬下匆匆進來,“大人……”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縣令只隱約聽到“命案”“世子”等詞,嚇得他恨不得把耳朵捂上。要命啊,這是他一個小縣令能聽的話嗎?
“走吧!”年輕人站起身往外走,路過縣令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卻又什么也沒說。
“恭送大人!”縣令趕緊跟在后面。
年輕人步子很大,縣令追到門口只看到他打馬而去的背影。他直起腰,摸了摸額頭的汗珠,長長松了一口氣。
總算走了,太嚇人了。
像他們這樣的地方官,最不愿意的就是跟皇城司打交道,一旦你進入他們的視線,就別想囫圇著保全。
也不知他是皇城司的哪位?為什么來這小小的孟元縣?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縣令心里總是不安,沉吟許久,他決定往京里修書一封。
天氣暖起來了,沈小樓特別愛進山,逮逮野雞,追追兔子,摘一摘枝頭上的嫩芽,身體在調理了,體能也得練一練。
對,她就是鍛煉身體!沈小樓絕不承認她是為了一口吃的。
這一天傍晚,沈小樓在深澗縱跳,停下來的時候發現進到深山里了。
這座山叫雁蕩山,附近村民會上山撿柴、挖野菜、拾菌子,并不往里深入。深山里容易迷路,還有猛獸,曾有獵戶進去了再也沒有出來。
村民管他們慣常去的山頭叫小雁山,往里走那個叫大雁山,而沈小樓現在就到了大雁山。
怪石林立,連路都沒有,果然不好走。
但這難不倒沈小樓,她拔了幾根長藤系在樹上,人抓著長藤一下子就蕩到對面去了。
咦,前面草叢里是什么?
沈小樓以為是兔子,沒想到是個人,一個男人,渾身是血!
他趴在草叢中,一動不動,手里握著一把劍,劍身上布滿干涸的血跡,在夕陽的余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確定了他是真的昏迷沈小樓才上前,把人翻過了,一張臉特別年輕,滿滿的少年感,頂多十七八歲。
沈小樓蹲下身檢查了一下,發現他傷得特別重,也就還剩一口氣了。
救還是不救?沈小樓很是糾結。
救吧,沈小樓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不救吧,他肯定就死了。死就死了,可那把劍……
沈小樓的目光落在那把劍上,一咬牙,救!
反正她已經救了一個大夫了,也不差多一個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