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煞氣

第八十二章迷思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筆趣閣]

/最快更新!無廣告!

柯楊和林雪琪談了三年戀愛,雖然沒有親近到不分彼此,但也對對方的身體發膚五官表情非常熟悉。突然看到死去的林雪琪出現在他面前,他知道并不是幻覺,也并不害怕,神情在一瞬驚詫之后,他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胳膊。

“柯楊……”

被柯楊抓住了手,何芷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是誰?”

耳朵聽到的是何芷的聲音,眼前的這張臉卻是林雪琪的。柯楊不能松開手,另一只手攬住了何芷的脖子。

“柯楊你干什么?我弄疼我了。”

何芷惱了,抬手打柯楊的胳膊。

“何芷,你能看見我嗎?”

“我當然能看見你。你怎么了,快點開燈。”

何芷掙扎著去開床頭燈。

燈光下,何芷又羞又惱地盯著柯楊。

看清了何芷的臉,柯楊縮回手,連忙說對不起,隨后望著自己的一雙手,還是無法相信剛才的一幕是幻覺。他甚至可以看見林雪琪雙唇之間露出的八顆牙齒,那是林雪琪咬筷子練習了很久才練成的端莊笑容。

柯楊的反常讓何芷意識到他不是故意要弄疼她,如果他控制不住想和她親熱,應該不會是那樣稅利的眼神。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必須發告訴我。”

何芷拉著睡袍衣領靠在床頭,那架式今晚如果柯楊不向她坦白實情她不會睡覺。

“我剛才看到了林雪琪的臉。”

“在哪兒看到的?”

何芷露出一臉驚奇。她和林雪琪見過一面,當時林雪琪給她留下的印象雖然不好,但是很深。“在你和我說話時,我看到的是她的臉。你不要害怕,可能是我的視力出了問題。我要好好想想最近到底出了什么狀況。”

“我和她長得一點也不像,你把我能錯看成是她,也確實太奇怪了。可能是你聽到她的死因一時無法釋懷,所以會心有所想目有所見吧。你最近太辛苦了,睡吧。”

何芷滑進被窩,伸手拉柯楊也躺下。

燈光一直開到天亮,柯楊反復幾次看向何芷,終于確定何芷沒有異樣才算把心稍微放下。

柯楊在縣派出所看了向琴和馬勇的死亡鑒定書,兩個人都是窒息死亡。從監控錄像看,兩個人都是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眼睛驚恐地愣著前方。

“他們不是掐自己的脖子,你們是想掰開掐在他們脖子上的手。”

柯楊指著馬勇的手,可以看出來他為了掰開掐住他脖子的手,雙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開了。

“畫面里沒有別人,他是瘋了還是見鬼了吧。”

“不許胡說。”

老民警經驗豐富,不想制造沒必要的恐慌,直接打斷了年輕民警的話。

柯楊沒有再說話,他一直在想向琴和馬勇臨死前都喊他的名字,顯然他們面臨的死亡與他有關。

“鏘,鏘,鏘。”

沒有任何預兆的聲音從腦海深處傳來,柯楊渾身打個機靈。這時他剛從父母的老宅出來準備回穗城。

柯楊放下手里拿的一捆黃麻葉,腦海里驀地迸出一個念頭,去黃半仙的房子看看。似乎那天從黃半仙那里回來以后,他的視力開始出現問題,回到穗城腦海里開始發出鏘鏘聲。

黃半仙家的院子里顯得很凌亂,應該是派出所的民警過來探查過。外面屋門上了一把銅鎖,用回形針很容易就打開了。室內的幾扇門敞開著,整個房間沐浴在陽光里,沒有生火取暖倒不覺得寒冷。

黃半仙的房間沒有窗子,打開燈,可以看到地面上凌亂的腳印。所有的臺面上不見一樣東西。黑色屏風后的矮桌上也空空如也。想必是過路的小偷或者村里不省事的人光顧過。

感覺來這一趟是浪費時間,柯楊轉過黑色屏風準備離開,走了兩步腳下突然磕絆了一下,身體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

以他訓練有素的身體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故,柯楊摔坐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摸著脹痛不已的腦袋,感覺腦袋里有無數蜜蜂在嗡嗡地飛舞。

等他終于從地上站起來,突然感到剛才觸地的右手傳來一陣麻刺刺地疼痛,低頭看去,只見掌心里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黑色花紋,正在盤旋著漸漸縮小。

柯楊急忙將右手在褲子上使勁蹭了蹭,希望把剛才看到的臟東西擦掉,再抬手看時,那個花紋已經縮成了一個針尖似的黑點印在他的掌心正中。

再使勁蹭,黑點似乎嵌入了皮膚深處,根本擦不掉。

柯楊盯著右掌心那個針尖大的黑點出神,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刺刺的亮光。亮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柯楊舉手護在眼前試圖看清白光中那個漸漸變得清晰的影子。

一團白如云朵的影子漸漸膨脹,形成一個人影,人影繼續漲大,幾乎裝滿了整個屋子,然后如有一縷輕風拂過煙云裊裊散盡了。

柯楊看得清楚,那道人影就是黃半仙的模樣,她穿著寬袍安祥地俯看著他,好像有話要跟他說,卻又無法傳達,最煙消云散淡去,留給柯楊一個難忘的目光。

我要瘋了!

柯楊聽到了他心里發出的聲音。

何芷接到了法院傳票。藍浩要在春節前和何芷敲定豆豆的撫養權。

柯楊回到穗城時,何芷正在家里和肖楠介紹的女律師說話。

女律師叫陶雅,看起來四十多歲,穿著一身合體的藏藍色羊絨套裝,一邊聽何芷說話,一邊在掌中記事本上做記錄。

看見柯楊進來,陶雅先站了起來。

“柯楊你好,肖楠介紹我過來幫忙,我可不敢怠慢。”

陶雅熱情地伸出手,柯楊禮貌地握了一下馬上松開。

只是輕輕一握,陶雅還是感受到了柯楊手心里的冰涼。

“這兩天降溫太厲害,我不敢穿得少一點。今天過來也披著一件棉被似的羽絨外套。”

“還算好,你們先聊,我上樓洗個臉。”

柯楊朝陶雅點了點頭,又對何芷笑了笑,然后皺著眉上樓去研究他掌心里的閃光黑點

陶雅呵呵笑著坐下。

“哎喲剛才咱們說到哪里了?瞧我一打岔就容易忘,不好意思,咱們繼續。”

陶雅說著推開桌上的一本故事書,把手里的小本放到桌上,從包里掏出了一個筆記本電腦。

封面老舊的故事書不知是柯老太太從哪里借來給孩子們講故事的。

何芷隨手拿起來翻了一下。

突然感覺眼前出現白茫茫的一片,大腦好像失去了知覺,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何芷坐起來,打量著空空的四壁和漏風的紙窗。這里……是哪里?

窗邊的桌子上有一面小鏡子,映著紙窗上的光閃閃發亮。

下炕過去拿起小鏡子,眼前頓時出現一片炫目的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她急忙伸手擋在眼前,再睜開眼睛,發現竟然在一處山林原野里。

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讓人很想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睡上一覺。

微風拂蕩著林梢,樹上結著累累果實,鳥兒似乎在為碩果鳴唱。鮮花在山泉邊盛開,蝴蝶在花叢間紛飛。遠處草低現出低頭吃草的牛羊,近處麥浪飄香……

何芷糊涂了,她不知道又來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的景色和她兒時的家鄉一模一樣。可是連年戰事,她背景離鄉已多年。熟悉親切的景象只能在夢里出現。

泉水叮咚歡快地流向遠方,她蹲下身子捧山泉入口,甘甜無比,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水中照影,她正想理一理發絲,一顆果子帶著熟透的果香落入水中,她伸手撈起來洗洗吃了,頓時渾身充滿力量。

這里真是太好了,她干脆躺在河邊的石上瞇起眼小憩。

征戰太久,她已好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身為將軍,她早學會了處變不驚。

婦人端著粥碗進門,發現女兒不在床上,環視不大的屋里,女兒不見了,她立即慌了。她在灶間熬粥,沒見到女兒出門。放下粥碗,在屋里一聲一聲地喊。

“何芷,何芷!你在哪兒呢?”

婦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何芷聽見有人喊她,心念一動,眼前的美景頓時消失了。手里握著鏡子,鏡子里的人怔怔地望著她。

婦人一回身,看見女兒在桌邊拿著鏡子出神。以為剛剛是自己眼花了沒看見,嘆息一聲走過去。

女兒雖傻,卻喜歡照鏡子。為了有一面鏡子,偷過三嬸家的一面小鏡子,差點被三叔打斷腿。后來還是老太太的仆婦不小心打爛了一面大鏡子,婦人央求著要了一塊碎片,用木框鑲了,女兒才算終于有了一面小鏡子。每天都抓在手上不離身。

今天早上婦人看見桌上的小鏡子,卻不見女兒在家,還覺得奇怪。沒想到女兒竟然闖了禍……

“何芷,喝粥吧,娘給你煮了一顆雞蛋。”

婦人一邊吹氣,一邊剝雞蛋皮。抬眼看見女兒好奇地打量她,她想笑一下,卻比哭還難看。眼淚又淌下來。

“何芷,你別怕,娘會陪著你。”

婦人說著又掉下眼淚。

何芷感到頭腦發脹,突然涌出許多記憶……

花墟鎮外半山上的雷公廟,她正拿著一碗香灰下山。幾個騎馬的山匪攔住她,為首的跳下馬,把她推倒在廟前的石地上。幾個山匪相繼下馬,一個個拉著褲帶,近前按住她的手腳……

“快吃吧!”

婦人把剝好的雞蛋放到女兒碗里,看了一眼窗外,眼里的淚更盛了。

“何芷啊,一會娘陪你一起去北方找你大姑去,你路上要聽話,要跟緊娘別撒手,兵荒馬亂的,咱們要是走散了,就沒命了,你記住了啊!”

婦人一邊忍著咳,一邊耐心地囑咐著。也不知道女兒能聽懂她多少話。

她連日咳血,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走到大姑子家去。

在這個家里,也只有大姑子和她還說過幾句話,那還是她剛進門時,大姑子回門探親,她好心繡了一對枕套給大姑子做禮物,大姑子對她也有了幾分熱情。

何芷揉了揉腦袋,朝婦人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憔悴的臉上,心里浮起幾分柔軟。

她一邊喝粥,腦中還在想著她揮刀砍死山匪的畫面。

她記得她看見了那塊寫滿焚文破碎的石碑,和她騎著烏龍駒踏破的石碑一模一樣,連半山的雷公廟都一模一樣。

她終于明白了,她現在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已不是大將軍,她是眼前婦人的女兒。婦人的女兒在雷公廟前和山匪掙扎時,撞在石碑上死了……

“娘,你也喝。”

何芷聽見婦人肚子發出咕咕聲,把粥碗遞給婦人,婦人有些吃驚。

女兒的笑容讓婦人心頭一熱,女兒會心疼人了!

婦人和著淚水喝了兩口粥,又推給女兒。

“娘不餓,你多吃點,好有力氣趕路。”

米缸已經空了,掏了半天,只刮出一小把米,熬出這一碗照出人影的米粥,婦人怎么舍得自己喝了。

“娘,你喝,我已經吃飽了,你也需要力氣。”

何芷把碗放到婦人手里,語氣不容置疑。

婦人怔了一下,女兒怎么突然之間這么懂事了,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婦人哆嗦著邊喝粥邊看女兒把小鏡子揣進衣襟里,苦笑一下,女兒還是那么愛照鏡子,逃走也想著帶在身上。她已打定主意,一會就和女兒從后門逃走。

婦人放下碗,就急忙收拾行李。

“何芷,你到桌子那坐著。娘一會就收拾好。”

說是桌子,其實是一塊搭在窗邊的木板,下面支著兩個凳子。何芷站在窗邊,掏出小鏡子眼前又出現了奇妙的幻境。

她趕緊閉上眼,這時候她不能去那里獨自享受,她還沒搞清楚情況。

婦人站在床邊愣了一下,嘴里念叨著,春寒料峭的出門得帶床被絮。

說著把炕上還帶著女兒體溫的被子捆了起來,又去灶間裝了一袋紅薯。

婦人想起什么就趕緊包起來,忙碌的身影透著倉皇。

何芷頓時明白了她們的處境。

“娘,咱們不用走。”

婦人手腳麻利地把東西規整到一塊,正用麻繩捆著,沒有聽見女兒的話。

“娘,咱們不走!”

何芷過去抓住婦人的手。

婦人驚愕地望著女兒。

“不走咱們就只能等死,你奶奶不會讓你留在楊家,你大伯三叔也容不下你。何況你的堂哥堂妹早想把你趕出去了,你在家,他們覺得丟人……”

婦人說不下去了。

何芷奪下母親手里的破被扔到炕上。

這時門外響起呼喝。

“屋里的人趕緊出來,天都要黑了,還磨蹭什么,趕山路可不是鬧著玩的!”

婦人聽到這話驚慌地緊緊摟著女兒。

“怎么辦?他們要把你送去給土匪。咱們得趕緊逃!”

朝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