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向常懷慶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芙蓉縣的情況,有些問題也隱諱的點了一下,他相信,常懷慶這個市紀委紀檢室主任對于芙蓉縣的情況,應該也是有所了解的。他這種介紹,好像是朋友之間拉家常,更像是向兄長訴苦“常哥,你是不知道啊,芙蓉縣的情況很復雜啊。”朱代東重重的嘆息一聲,又接著說:“據我所知,縣里有幾位重要領導都存在違紀行為,我一個人實在是應付不過來。”
“真的?”常懷慶說,如果真是這樣,他就要替朱代東擔心了,搞經濟,朱代東是一把好手,但打擊[]分子,則非他所長。
“我還能騙你?常哥,這次無論如何你得去芙蓉縣幫我一把,哪怕只干半年都行。”朱代東誠摯的說,看到常懷慶有些動心,朱代東趁熱打鐵的說。
“你光是說服我可沒用,組織調動得由組織說了算。”常懷慶嘆道,他知道朱代東不會言之無物,既然說縣里有領導存在違紀行為,就必然會有。
“我已經跟謝書記說好,只要你愿意去芙蓉縣,他隨時可以放人。”朱代東大喜過望,高興的說。
“你小子早有預謀嘛
。”常懷慶雙目圓瞪,驚訝的說,朱代東能說服謝田,很出乎他的意料,而這讓他有種掉進某種早就編織好的陷阱一樣的感覺,這小子花花腸子很多。都已經是當縣委書記的人了,做事說話,還像當初在樹木嶺第一次跟他打交道時那樣,沒個正形。
“我這也是跟你學的,不打無準備之戰嘛。”朱代東笑道,“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嫂子的工作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芙蓉縣郵電局,隨時可以去上班。你家小子也轉到了芙蓉縣一中,下個星期就能轉過來。”
“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是不是就只等我點頭?”常懷慶靠著椅背,惱道。
“我這是為領導服務,為領導分憂,只有沒有了后顧之憂,工作起來才會忘我,真要算起來,我還是占了便宜的。”朱代東嘿嘿笑道。
常懷慶能來芙蓉縣,朱代東非常高興,有常黑臉在芙蓉縣坐陣,很多事都好辦多了。對常懷慶而來,只要有違紀行為,一經被他發現,就會一查到底。對常懷慶這種行為,其實并不是每一位領導都喜歡,然而朱代東卻很欣賞,特別是對于現在的芙蓉縣而言,就更需要像常懷慶這樣的人。
常懷慶一到芙蓉縣,馬上就有案子可辦,高杰去了趟雨花縣,把孫保國的筆錄帶了回來。朱代東看了看,跟孫保國有瓜葛的人還真是不少。光是公安局里,就不少十人。而這其中,絕大部分是治安大隊的領導。治安大隊總共有一個大隊長,二個副大隊長,下面三個中隊長和三個副中隊長,九名干部,除了兩個人之外,其他人都受過孫保國的賄賂。而且數額都特別大,次數非常多。
局領導中,張書軍就不用說了,分管治安大隊的副局長王平、原來分管后勤,現在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毛自金也是孫保國的“合作伙伴”。可以這么說,整個芙蓉縣公安局已經成了個爛攤子。有違紀問題的人很多,然而有違法行為也不少。太陽雨的黑社會勢力為何會如此猖獗?公安局這個原本應該對他嚴厲打擊的執法部門,卻成了太陽雨最大的保護傘。
“高杰,有多少人已經變了質?”朱代東看到這份口供,也是頭疼不已,如果要把這些人全部處理掉,公安局相當于大換血。這實際上不利于公安局的穩定,而公安局的穩定,關系于芙蓉縣地方治安的穩定。
“包庇孫保國的至少就有張書軍、王平和胡子桐等人。”高杰嘆了口氣,說,他知道局里有人包庇孫保國,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多人。讓高杰聊以自慰,刑精隊并沒有什么人牽扯進去。可就算是這樣的話,一起追究下去,這些人都跑不掉。而那樣的話,公安局恐怕馬上就會癱瘓,人心惶惶,誰還有心思工作?
“先從胡子桐開始吧,務必拿到真憑實據,要把證據做扎實。”朱代東吩咐道,先撕開一個口子,等打開突破口后,再決定縱深多少。
“是,胡子桐當初是從刑精隊出去的,這才多長時間?人就變了質,唉。”高杰嘆了口氣,一臉的惋惜。胡子桐曾經是他的兄弟,但現在,卻成了包庇殺人犯的嫌犯!
胡子桐非常清楚自己當年查到手的證據,也知道孫保國就是那個最有可能成為兇手的人。但他在得知太陽雨的后臺老板是孫保國后,不但沒有向自己匯報,還幫著孫保國隱瞞真相,甚至在張書軍、王平、孫保國等人的教唆下,一步一步滑向深淵……胡子桐曾經是高杰的戰友,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兄弟,然而現在,高杰卻要親手抓捕,還要親自審問他,高杰心里很難過。
但以高杰現在的身份,也就夠處理胡子桐,至于王平和張書軍,朱代東還是決定先由常黑臉去查處,這也算是常懷慶來芙蓉縣之后的第一次亮相,到時一定能“技驚四座
高杰把胡子桐的突然帶走,這引起了王平的注意,雖然高杰的理由是請胡子桐協助工作,可王平在這樣的時候,會傻到相信這樣的鬼話?胡子桐是他的部下,而且還受了處分,已經被停職,這樣的人高杰會用他?再說了,要調人,堂堂公安局還差胡子桐一個?
這其實只是王平心中恐慌的導火線,他下午接到雨花縣自己戰友的一個電話,當時只是隨便聊了幾句,兩人經常有電話來往。但戰友隨口的一句話,差點讓王平跳了起來,那位在雨花縣看守所工作的戰友開玩笑的說,你們芙蓉縣最近搞治安整頓,是不是地方不夠,人都送到我們這里來了。
王平當時心中驚濤駭浪,但他沉住氣,裝著隨意的語氣說,都是兄弟單位,關鍵時候就要幫幫忙嘛。王平又問,這個人是不是我們局里的刑精隊長?戰友告訴他,是一位姓高的隊長。聽到這個“高”字,掛上電話的王平已經坐不住,他此時就像一只在熱鍋上的螞蟻。他雖然沒有進治安整頓指揮部,但縣里的看守所、拘留所有沒有關滿,還是清楚的。能關到雨花縣的,肯定是非常重要,又需要保密的犯人。想想朱代東曾經是雨花縣的縣長,再想想,朱代東現在對高杰青睞有加,高杰不寒而栗!
他在辦公室里接連抽了小半包煙,才平復心情,如果那個關在雨花縣的人真是自己最擔心的那位,真正著急的也不應該是自己,至少不應該只有自己一個。
“張局,高杰也太不懂規矩了吧?胡子桐現在已經被停職,太陽雨的案子也暫時告一段落,難道全縣的治安整頓行動還跟他有何關系不成?”王平憤憤不平的找到張書軍投訴。
“王平同志,高杰現在負責全縣的治安整頓,而胡子桐原來是治安大隊的人,又曾經跟高杰的關系很好,會不會是調他過去幫忙了?要知道,現在連我都要聽高杰的調遣。”張書軍yin陽怪氣的說。
“張局,我不擔心其他的事,就只怕高杰緊緊抓住太陽雨的事不放,趁著這次機會打擊異己,我們可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且在全縣治安整頓的關鍵時刻,高杰卻幾次去了雨花縣,我在雨花縣公安局有個老同學,說高杰借雨花縣關了一個重要的犯人。”王平憂心仲仲的說。
“重要的犯人?”張書軍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意,不要怕什么來什么吧?
“我現在很擔心那是國少啊,反正在局里也什么事,我想今天去趟雨花縣!”王平說,當初孫保國犯事的時候,他還只是治安大隊的大隊長,因為“協助”有功,不久就被提拔為副局長。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現在如果“敗”的話,可不是再退回原職那么簡單,這不是等值交換,一旦失敗,付出的代價將是今后的前途和命運。
王平當天晚上就回來了,沒有回家,更沒有回局里,直接到了張書軍家。一進門,王平就緊張的說:“張局,大事不妙,國少真的在雨花縣!”
“怎么會這樣?”張書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驚叫一聲。
“我想盡了辦法,終于見了他一面。據國少所講,他早在前天就招了,而且……”王平忐忑不安的說。
“而且什么?”張書軍心里猛然一緊,追問。
“而且他把我們的事也都說了出來,而且國少還說,讓我們趕緊想辦法,把他救出去,真要是回了芙蓉,看高杰的架勢,不弄死他不擺休啊。”王平如喪考妣的說,他恨不得當時就掐死孫保國,你他娘的自己招認也就算了,還要把自己牽扯進去,這不是壽星公上吊,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