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周保寧很快在心里算了筆賬,按照朱代東的預計,農村低保`數在四十萬左右,每人一個月六十元,一年就是近三個億。如果木川的財政收入還像前幾年那樣,這樣的事情,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還有朱代東準備推行的低保免費醫療,吃低保的,基本上不是老弱就是病殘,到時他真是有些擔心,市里的財政能承擔這么大的開支么?可這又是惠及幾十萬人的民生工程,周保寧就算想反對,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很好的理由。而且周保寧一直以來的心愿,也是希望木川的百姓,生活能過得好一些。
民生工程要搞好,可是城市發展與經濟建設,也必須同步進行,而且還要做好。朱代東關于城市發展與經濟建設,也向市委遞交了規劃。在朱代東的規劃中,對于這兩方面的投資,就要顯得小器得多。當然,地下排水系統除外。楚都的地下排水系統總共要投資三十個億,木川的城區面積比楚都略小,可是朱代東規劃了三十五個億。
朱代東有著很高的經濟理論水平,這方面,就連市政府政策研究室以及一些專家,都有所不及。周保寧幾次與他討論這方面的問題,可最后總是會被朱代東以大量的事實,和一些他不甚了解的經濟理論所說服。對于財政支出,周保寧現在很多時候只能是默許,他甚至都不太愿意跟朱代東討論這方面的事情。
“代東,馮長英的處分呢?”周保寧轉換話題,馮長英的問題是朱代東查出來的,而且民政局又是市政府主管的職能部門,朱代東有很大的發言權。可是馮長英又是他親自提拔上去的,馮長英到民政局之后,還是做出了成績的。只不過去年低保制度頒布實施之后,馮長英一時沒能堅持住原則,所以犯了錯誤。
“我建議對馮長英同志進行降級使用。”朱代東淡淡的說道。
“降級?”周保寧詫異的說我黨的干部,一向是能上不能下,降級使用,基本上也就斷送了馮長英的政治生命。一時之間周保寧沉吟不語。
朱代東也不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等候著周保寧作出最后的決定。雖然這件事最終還是要拿到常委會上討論,但是只要他們兩個人統一了意見,基本上在常委會上,就不會有什么懸念。
“可是降級使用,也不好安排啊。”周保寧良久之后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馮長英長期在民政局工作,對他最好的安排,原本還是在民政局。可如果降級使用的話,就算馮長英的工作經驗再豐富,他也是不能再待在民政局的。
“這要看市委如何決定民政局長的人選,如果市委最后決定讓彭健明同志去民政局,我覺得可以讓馮長英去衛生局兩人的職務對調,級別也對調。如果馮長英不去衛生局,我可以去教育局或者審計局。”朱代東說道對馮長英的處分,不可能太嚴厲,可是如果只是調動馮長英,朱代東也不甘心,讓他降級使用,也能起到很好的震懾作用。
“這件事容后再議吧。”周保寧頗感頭疼,如果馮長英的處分,以及彭健明調任民政局,都聽從朱代東的意見,豈不是市委在這次的審計事件中喪失了發言權?
隨后周保寧召見了馮長英,想聽聽他的意見。對自己調離民政局,馮長英沒有任何意見,雖然他干了十幾年的民政工作,可是他現在,他一聽到民政工作就心驚肉跳,能離開民政局,對他來說,不異于跳離火海。
可是對自己降級使用,馮長英當然不會同意。不管是什么樣的人,都只想著不停的進步,就算不能進步,也要原地踏步。如果這次降級使用,將會在自己的人生里,留下一個最大的污點,恐怕這輩子也無法再洗清了。
“周書記,我在這次的低保認定工作和資金的管理和發放中,確實存在一些違規行為。但是我之所以會給人打招呼,并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別人不理解我,難道周書記還不清楚我的為人么?”馮長英激動的說道。
“不為自己謀利,就能違背組織原則?就能明目張膽的違紀?就敢在審計之前弄虛作假?”周保寧冷冷的說道,如果只是一二十次,他會諒解馮長英。畢竟人在官場,身不由己,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就欠了別人的情。而現在馮長英的做法,根本就是拿著低保的評定資格在做人情。看似現在他沒有為自己謀利,可是這些人情以后都是需要利益來償還的。
如果馮長英在市里審計之前,主動向自己承認錯誤,那他也會原諒馮長英。可是馮長英選擇的方式是掩蓋,你如果能掩蓋好也就罷了,可偏偏還被人查了出來。
“周書記,這些事情我都可以檢討,可是降我的級,我想不通!”馮長英悻悻的說。
“你想得通要執行,想不通也要執行。我告訴你,一開始有同志提議,對你進行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的處分。”周保寧淡淡的說道,民政局的幾位副局長,現在都已經受到了最嚴厲的黨紀、行政處分,最嚴重的一個是開除黨籍、開除公職。馮長英之所以只會被降級使用,可能還是因為自己的責任。
“周書記,我可是你的人啊,我懷疑有些人趁著這次的機會,對我打擊報復,最終的目的,是要讓你的威信掃地。”馮長英臉色刷的變得慘白,他可以斷定,這個提議肯定是出自朱代東之手。
都說朱代東年輕,領導經驗不豐富,可是沒想到,他做起事來,卻是那么的狠辣。這次處理的人員,早就超過了一千名。開除、除名已經是最基本的處罰,移交檢察機關,也是常態。像自己只是被降級,而且還能繼續擔任領導職務,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從這一點上來說,自己又得感激朱代東,可是他會對朱代東心存感激么?畏懼,或許有可能,懷恨在心,也是必然的,唯獨不會有感激。
“你從來就不是誰的人,你是組織的人,你是黨的人。如果你忘記了這一點,你就會偏離得很遠。”周保寧說道,“組織上打算讓你去衛生局,擔任副局長,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我聽到組織安排。”馮長英無奈的嘆了口氣,說。
“對于民政局長的人選,你有什么合適的人推薦沒有?”周保寧問道,這只是例行的詢問,事實上,現在民政局的所有局領導,全部被一網打盡,就算馮長英想推薦人,此時也沒有了合適的人選。
“這次民政局正科級以上的干部,基本上都受了處分,我實在不敢,也沒有資格再向組織推薦人。”馮長英嘆了口氣,說。這次民政局沒有受處分的人,只有一小部分,而這些人,平素在局里都是屬于那種沒權、沒勢之人。
周保寧給組織部長簡務帥打電話,下次的常委會上,重點要討論民政局的人事問題,讓他準備幾個人選。可是簡務帥很為難的告訴周保寧,這件事他在市政府對民政局進行審計之前,就已經在準備。剛開始的時候,他跟幾位同志談了話,大家都是躍躍欲試。民政局雖然權力不是很大,可是每年要經手的救災物資和救災款、救濟金和低保金,動輒上千萬甚至是過億,這可是一個油水豐厚的單位。
可是隨著審計工作的深入,民政局暴露出來的問題越來越多,而市政府那邊對民政局違規人員的處分,也是越來越嚴厲。這種嚴厲的處分,讓市里很多單位人都曾經暗暗慶幸,他們并不是民政局的人。現在誰要是再去民政局,不是自己跳進火坑么?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你們組織部調查過沒有?”周保寧問,這年頭還有對提拔不感興趣的干部,真是怪哉。
“可能是因為這次市里對民政局的低保認定工作和資金的管理和發放中的違規人員,處理得太嚴重的緣故吧。”簡務帥淡淡的說道。
“朱代東同志推薦衛生局的彭健明同志擔任民政局長,你把彭健明的情況準備一下。另外要從教育局、審計局、財政局分別調一位同志去擔任副局長。”周保寧淡淡的說道,他沒想到現在的干部,自身的修養竟然是如此之低。如果身正還怕影子斜么?只要以身作則,只要有堅強意志,這個時候去民政局,正好能干出一番成績。
“彭健明?好,我知道了。”簡務帥淡淡的說道,這段時間市里的人事,朱代東的發言權是越來越大,從溫福亮、宋志勇、趙金海等人的調動來看,朱代東早就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木川市長。
當彭健明接到組織部的電話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讓自己去民政局主持工作?這怎么可能呢?自己既沒打關系,也沒有很強的后臺,而且市里的領導,也沒誰提前給自己打過招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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