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

第四十五章 呂辛紋

第二卷天才揚名第四十五章呂辛紋寬大的房間之中,有著溫暖的火爐,里面的炭火旺盛,讓房間中的溫度與外界相比,簡直就是二個不同的世界。

但是,在這一刻,范術何的身上卻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

在他的房間之中,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個大活人。

此人的兩鬢頭發隱隱發白,但是他的眼光很清澈,稍微有點嚴厲,一張略帶紫褐色的面容上,額角,頰腮,眼眶,耳朵,都叫人感覺異常飽滿,充滿了一種奇異的活潑生動的氣息。那長方帶尖的臉型襯著線條很分明的薄嘴唇,嘴角很倔強地向下攏著,向里陷著。

他的目光冷冷地看著范術何,似乎在他的眼中,這位內勁十層的大高手,就和路邊的叫花子沒有絲毫的分別,一點兒也無法讓他的心中濺起任何波瀾。

正是這種平淡的目光,讓范術何的心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懼。

做為范家的當代家主,他當然是一個見多識廣之人,而且能夠在六十歲之前就已經成功地晉升為第十層內勁的后天巔峰高手,他的天賦和努力都遠非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同樣的,為了振興范家,他結交了許多本領高強的人物,譬如梟家二兄弟,就是他盡心竭力拉攏的朋友。

但是,在他所有的朋友當中,都從沒有遇到如此的高深莫測之人,他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是在何時進入他的房間之中。

一拉一扯之后,已經將兒子范浩日擋在了身后,他這才腳下前后分開,擺出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架勢,冷靜地道:“閣下何人,來到鄙府有何貴干?”

范浩日從父親的身后偷眼看去,他心中的震撼并不在其父之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剛才那一刻的有些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向來都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一位傲嘯鄭桐郡城的縱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內勁十層大高手。所以,當父親露出了驚懼之色后,他的心中也同樣地泛起了滔天巨浪。

那位頭發有些花白,但是身上卻充滿了活力的奇異之人并沒有回答,也沒有將他看在眼中,而是轉身,來到了房間正中的大椅上坐下。

他的動作并不快,但是卻讓范術何父子產生了一種無以倫比的凝重感。

“你剛才說得不錯。”

此人緩緩地開口了,他的聲音也不大,卻偏偏有著一種令人心畏的力量。

范術何一怔,這句話怎么與他詢問的內容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啊。

小心翼翼的,他恭聲道:“閣下說的是……”

“老夫的那二個弟子,確實不是臨陣脫逃之人。”

范術何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的眼睛陡然圓睜,道:“您,您老是梟家二位兄弟的師傅?”

此人冷然道:“怎么,那二個小家伙沒有告訴你么?”

范術何猶豫了一下,雙腳收回并立,恭敬地道:“前輩,二位梟賢弟并沒有向晚輩提及師承。他們說,除非是內勁達到第十層之后,才有資格打著師傅的名號行走天下。”

他這番話雖然是有些離奇,但卻是實話實說。

在此之前,范術何也曾經多次旁敲側擊地詢問了梟家兄弟,但是他們二人的口風甚緊,就是以這番話回答。

若是一般的內勁九層高手這樣說,那么范術何未必肯信。

內勁十層,這可是后天強者能夠達到的極限了,內勁九層的強者雖多,但是又有哪位能夠保證,自己就一定可以突破這最后一關,從而達到第十層的地步呢。

不過,梟家兄弟卻是與眾不同,他們不但擁有二套無比珍貴的護臂寶器,而且還明顯掌握了一種先天戰技功法。

這樣的人物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很難讓人有所懷疑了。

范術何曾經多次在暗中猜測,甚至于想到了他們兄弟二人的師傅也許會是一位先天境界的強者。

但這也僅是一個猜測而已,畢竟,先天境界的強者與他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了,讓他有著高不可攀的感覺。

然而,在此刻見到了這位奇人之后,他的心中卻是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或許,他以前的猜測并沒有錯誤……

那人的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顯然對于這句話非常地滿意。

范術何看到了這一絲充滿了自信的笑容,心中更是微微一沉。

他的神態愈發地恭敬了起來:“晚輩范術何,與二位梟兄弟相交多年,彼此親如手足。敢問前輩大名,若是能夠在寒舍居住,晚輩愿代梟兄弟盡弟子之責,侍奉前輩。”

那人微怔,隨后失笑,傲然道:“老夫,呂辛紋。”

范術何父子的身體同時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賀一鳴不知道這個人名,但是做為金林國土生土長的范家父子,卻又如何不知道這個代表了恐怖的名字。

特別是此人一日之間,盡屠千人的惡名,足以令任何勢力為之膽寒了。

先天境界的強者,除非他們死戰不退,否則后天高手哪怕是人數再多,也休想將他們擊殺。而在先天境界的強者們眼中,后天的修煉者除非是人數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對他們造成絲毫的威脅。

換句話說,先天強者視人命如草芥,那憑借的完全是個人實力而已。

范術何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連忙道:“原來是呂前輩大駕光臨,晚輩不知,請前輩恕罪。”

呂辛紋大袖一擺,道:“罷了,你既然與我那二個徒弟有舊,我也不會為難于你。”說罷,他的目光移到了范浩日的臉上,突地道:“你,可是畏懼老夫?”

范術何心中一緊,這些先天境界的強者,喜怒難以測度,若是浩日一個應付不好,那可就是糟糕之極了。

然而,范浩日雖然也是緊張地要死,但是在這一刻卻依舊是清醒無比,他上前一步,從父親的身后走了出來,向著呂辛紋跪下,重重地一拜,道:“叔祖大人,侄孫剛才確實害怕,但是現在不怕了。”

呂辛紋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并沒有阻止他的跪拜,而是問道:“那又是為何?”

“侄孫先前聽聞您的名聲,是以害怕,但是一想到您就是二位梟叔叔的師傅,頓時就不怕了。”范浩日先前說話還有著幾分顫抖,但是后來卻迅速地流利了起來,可見他的心中所思,口中所言,并沒有撒謊。

呂辛紋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道:“不錯,你為人甚是機警,膽量也還可以。二十多歲就已經練至內勁七層,更主要的是,沒有吞服過任何金丹,這種資質已經是千中無一了。”

范浩日心中一動,霍然是福至心靈,頓時再度磕下頭去,腦袋與地面相觸,發出了清脆的磕碰聲。當他抬起頭之時,額際已經是一片血紅,分明就是因為沒有使用內勁護持的原因。

呂辛紋微微一笑,道:“你為何拜我?”

范浩日肅然道:“叔祖大人,侄孫仰慕您老,不求拜于您的門下,只求能夠在日后隨侍于您的身邊日夜服侍,以盡孝道。”

范術何在他身后,更是又驚又喜,但卻知道,若是能夠得到眼前這位老人的垂青,那么無論是對于范浩日來說,還是對于整個范家來說,都將是一件從天而降的大喜事。

只不過在面對呂辛紋之時,他本人都是噤若寒蟬,又哪里敢出口相求,唯有用著期盼的目光看了一眼,同時恭敬地彎下腰去。

呂辛紋不動聲色地道:“你想要隨侍在我的身邊,難道就不怕我的惡名么?”

范術何心道,原來您老人家也知道,您老是惡名遠揚啊。不過,他不敢有任何表示,同時暗中擔憂,不知道浩日又會如何應付。

范浩日抬頭,朗聲道:“叔祖大人,您的名聲在金林國中如日中天,又如何算是惡名。”

呂辛紋哈哈一笑,道:“在這二十多年,金林國中,人人傳言,老夫盡屠朱家千余口,難道這還不算惡名么?”

范浩日理直氣壯地道:“叔祖大人,若是侄孫并未記錯的話,應該是朱家之人先行挑釁于您,而您在修煉有成之后,方才光明正大地報仇而已。”

他頓了頓,高聲道:“我輩武者,自當快意恩仇,若是顧忌這些,顧忌那些,又豈是男兒所為。”

呂辛紋終于是放聲大笑,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爽快。

范家父子的心頭均是一松,剛才知道呂辛紋之名時所感受到的那股莫名壓力頓時是徹底地消弭于無形。

他們二人心中嘖嘖稱奇,因為就連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二人為何竟然會有著這樣的奇妙的感覺,一時間,對于眼前的這位老人愈發地敬仰了。

呂辛紋收起了笑容,道:“好吧,你這孩子,很合我的胃口,我就留你在身邊。”

范浩日大喜過望,連忙拜倒,然而這一次腦袋尚未碰地,就見呂辛紋大袖一揮,頓時是身不由已地起來了。

“既然我收你在身邊,那么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妨告訴你了。這些年來,外人盡皆傳聞之事,并非全部屬實。那朱家雖然可惡,也是被我所滅,但是朱家上下千余口,老夫一人,又如何能夠盡屠。當時老夫殺入朱家,只不過將那圍攻老夫的頑固不化的朱家核心人物百余人擊殺罷了。至于其余人等,早就是四散而逃。”他哂然一笑,道:“千余人四散逃命,老夫縱然是有心盡屠,卻也是無能為力。外界傳聞,以訛傳訛,不可盡信。”

范家父子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才反應過來,不過他們的心中非但沒有因此而有所小瞧,反而是在臉上露出了真心的感激之情。

以呂辛紋的身份,竟然會開口向他們解釋,這是何等的榮耀,在以前那是想也不曾想到過的。

呂辛紋掃了他們一眼,道:“知道我為何要將此事告訴你等?”

“(晚輩)侄孫不知。”范家父子肅然說道,他們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恭敬。

呂辛紋悠然道:“梟亦樊兄弟二人每一次歷練之后返山,都會念叨你的好處,直說你是他們的過命兄弟,而且,我看這小娃兒也順眼,否則……”

他輕哼一聲,語調雖然并不凌厲,但卻讓范術何出了一身冷汗。

在這一刻,這位范家的當家主無比的慶幸,自己早就看出梟家二人的來歷高深莫測,所以一直都是刻意交好。若非如此,只怕今日后果不堪設想啊。

呂辛紋慢慢地站了起來,道:“你們安排一個房間,我要下去休息半日。至于梟亦樊兄弟,你們不必擔憂,他們應該是去接我那個大徒弟去了。只不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沒有消息傳來罷了。”

范浩日心中微動,鼓起了膽子,問道:“叔祖大人,大伯父也來了么?”

呂辛紋微微一笑,對于這個孩子的乖巧,其實還是頗為贊賞的。

“沒錯,我那大徒弟名叫莊淵,你聽過么?”

范浩日臉色微變,道:“聽說過了,大伯父是我們金林國中的一名著名修煉者,據說火系功法已經突破至第十層。”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據我所知,大伯父尚未加入任何一個世家,這一點倒是繼承了叔祖大人您的衣缽。”

呂辛紋高深莫測地微微點頭,隨后范術何親自為他安排了住宿的地方,至于范浩日,果真是放下了范家大少爺的架子,開始親自的服侍起來。

對于這一點,無疑是最令范術何欣慰的了。

不過,這樣的好心情也僅僅是維持了二天而已,到第三天上,無論是莊淵,還是梟家二兄弟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

至此,哪怕是對于他們有著莫大信心的呂辛紋也開始坐不住了。

他將范術何叫來,開始仔細詢問,其中最令他關注的,無疑就是梟家兄弟與賀荃信交手的過程。

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呂辛紋沉思了許久,讓范浩日套上了一輛小車,往袁家莊園的地方行去。

出城之后西行,終于來到了袁家莊園之外的一片矮林之旁。

在這里附近的土地,都是屬于袁家莊園的,然而就在此刻,呂辛紋卻是突地叫停。

親自駕車的范浩日連忙停了下來,隨后就看見呂辛紋臉色凝重地下車,在那片毫不起眼的小林中轉了好幾圈。

范浩日雖然是滿心的疑惑和不安,但卻始終是不敢說出口來。

自從呂辛紋來到了他們家之后,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仿佛是一尊無所不能的大神,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夠難得倒他們似的。

確實,以先天強者的戰斗力,若是他們無法做到的事情,只怕其他人也一樣很難做到了。

不過,在這片矮林中,呂辛紋卻是露出了讓范浩日覺得難以置信的神色。這種神色中似乎是包含著震驚,憤怒,悲傷,等等強烈的負面氣息。

在這一刻,眼前的老人似乎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先天強者了,而是突地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

許久之后,呂辛紋默默地回到了車邊,他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似的。

范浩日小心翼翼地問道:“叔祖大人,發生了什么事情么?”

呂辛紋看了他一眼,緩聲道:“我在經過這片矮林的時候,突然間感到異常得難受。”

范浩日臉色大變,道:“叔祖大人,您一定要保重啊。”

呂辛紋勉強地笑了一下,伸手擺了擺,道:“無妨,只不過是有些心神不寧罷了,但我剛才卻突地想起了莊淵和梟亦樊兄弟。所以……”他長嘆一聲,道:“我竟然有些擔心,他們怕是兇多吉少了。”

范浩日的心中寒冷如冰,但口中卻依舊道:“叔祖大人,大伯父和二位叔叔的武技蓋世,絕對不會出事的。”

微微地擺了一下手,呂辛紋沉聲道:“他們三人聯手的實力我比你清楚,要說真有人能夠留下他們,那么也唯有先天強者了。”

說罷,他大步而行,竟然是棄了馬車,直接朝著袁家莊園走去。

他越走越慢,越走臉色越是凝重,跟在他身后的范浩日也越發的提心吊膽了起來。

終于,在距離袁家莊園門口百余米的地方,呂辛紋徹底地停了下來,他抬頭,緊緊地看著那一片連綿的山莊,眼中閃動著無與倫比的精光。

他們的動作早就驚動了守衛在莊門口的莊丁,但是此刻那些莊丁們竟然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雖然這些莊丁不可能知道眼前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他們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于這位老人身上的壓力,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的青蛙般,再也動彈不得了。

豁然間,范浩日渾身一個哆嗦,不知為何,他就是感到了一股巨大的不可想象的壓力。雖然不知道這股壓力是從何而來,但是那種如同泰山壓頂般的恐怖感覺,卻是絕對不會有錯。

好在,僅僅是那么一瞬間,這股壓力就已經是盡數消失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呂辛紋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著原路就走。

范浩日一怔之下,心有余悸地立即回身緊緊跟上。

呂辛紋回到了馬車之上,冷然問道:“你們與袁家之約,還有幾日。”

“回叔祖大人,還有五日時間。”

“好,立即返回。”呂辛紋的聲音非常的平靜,就像是不含一點兒的人類感情似的:“回去之后,我要閉關清修。五日之后,我當與此人一戰,以報殺徒之仇。”

范浩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再也沒有了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