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公與私（3/3）301.公與私（3/3）
“謙兒哥，我這剛倒滿，咱歇一會不成么？”
“哈哈，那可不成，我這酒都端起來了。”
“得得得，來，謙兒哥，您辛苦了。”
“齊哥，這杯又怎么說？”
“沒什么說的，感情到這了，干！”
“干！”
“許導，我這杯酒可得站起來喝……”
“別，冰冰姐，咱們坐下慢慢喝……”
“張哥，張哥……張函予老師！您是老師，不帶這么灌我的吧……”
“老師喊你喝酒，你喝不喝？”
“哈哈哈哈哈……”
楊蜜走后，氣氛的天秤徹底向著熱烈那一邊傾斜。
而首當其沖的，就是他這個導演。
更何況他還是今天組局的那個人。
又和“顧小夢”是兩口子。
這倆人該喝的酒，都疊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這會兒打了兩圈后，小一斤酒就已經進了肚。
萬幸，剛才上熱菜的時候吃的多，胃里有東西墊著。
然后在上來之前，張嬌還給他拿了一盒那種特別特別黏的酸奶。
不然估計就這一圈的功夫，他人就已經不行了。
但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風聲》的票房給力，他的酒量也明顯的提上來了。
而剛落座，就接到了梁冰凝遞過來的一條毛巾：
“給，擦擦吧。”
“呃……好的。”
許鑫愣了一下，接著點點頭接了過來。
而他這當導演的打了個樣后，齊雷也端著杯子站了起來。
他作為“甲方”代表，自然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學著許導那樣子，跟著又打了一圈……
然后就輪到了演員們了。
于慊作為老大哥，打了個樣。
張函予酒量也好。
黃小明喝酒也不差……
就這樣輪了幾圈，連吃帶喝帶聊的，別人喝多少暫時不知道，許鑫自己這邊一瓶茅臺干干凈凈，第二瓶也所剩不多了。
一桌子人滿臉通紅。
在加上有于慊在，從來不缺話題，他和張函予就快把所謂的“京城頑主”里那些養鴿子養鳥的軼事給說過來一個遍了。
那些早年間的風起云涌，聽的眾人是一愣一愣的。
而幾圈下來，最后等梁冰凝落座時，小趙同學已經被張嬌抗到了沙發上，睡的不省人事。
其他人也搖搖晃晃的。
包括許鑫也是如此。
而這時，夾著煙的許鑫看到了今天一晚上基本都沒怎么說話，而是在發呆的劉一菲。
她其實酒量……也還行。
不過就是屬于那種很蔫吧的模樣。
你找她，她就喝。
你不找她，她也沒什么存在感。
而許鑫看她，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人看自己。
抬頭見到是許鑫后，剛好，楊蜜離席后位置就空了下來。
劉一菲琢磨了一下，直接端著分酒壺和杯子就走了過來。
坐到了楊蜜的座位上，她給自己的酒杯倒滿了一杯。
又看了一眼許鑫那還剩半盅的酒，說道：
“你就少喝一點吧？”
“哈”
許鑫沖著腦袋上面吹了一口煙，拿著自己的分酒壺，把自己那一杯倒滿后提了起來：
“哪能欠你酒啊？上次本來還說約著一起吃飯……這是今兒個井甜不在，放假回家了。要是她在，我倆得跟你喝一個。上次我就是和她吃飯去了，才爽約的。來，就當賠罪了。”
他端起了杯子。
倆人一起碰了一杯后，許鑫又喊了一聲：
“嬌嬌，拿雙新快子來。”
一旁，隔著劉一菲正和黃小明聊天的梁冰凝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劉一菲后，就沒在關注。
顯然，劉一菲并不在她的眼里。
至于她和華義的是非恩怨，更是沒興趣了。
而許鑫說完后，才問道：
“最近怎么樣？”
從首映禮那天到現在……或者說從認識到現在，倆人的交流都不算多。
劉一菲微微搖頭。
或許是白酒的緣故，她的臉也紅了起來：
“不太好。”
“呃……”
許鑫倒是沒想到她雖然聲音不大，但竟然如此直白。
不過好在這會兒也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了。
大家都在各自聊各自的，所以并沒有在意倆人的談話。
都是人精，什么該聽，什么不該聽，大家心里都有數。
而面對她的回應，許鑫可能這會兒也是酒喝多了……
他喝了酒，就不喜歡動腦子。
覺得動腦子是件特別麻煩的事情。
于是索性就直接問道：
“后悔了？”
劉一菲愣了愣……
似乎是反應過來了許鑫說的是什么，點點頭：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加入……華義。”
說到這里時，她更壓低了聲音：
“會不會是另外一個模樣。”
“至少比現在強，這是實話。”
許鑫捻滅了煙，語氣倒是沒什么變化：
“不過嘛，說這些都是白費，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藥不是？你現在該想想以后咋辦……混港圈？嗤。”
他搖了搖頭：
“這又不是十年前……現在已經倒轉過來了。他們自己都自顧不暇，你大好的前途，一手好牌打到現在自己只能去那邊，我是真想不通你怎么想的……你別怪我說話直，就當我喝多了。”
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他還特別補了一句。
劉一菲沒說話。
一瞬間也不知道說什么。
而許鑫也知道自己喝多了是什么德行。
不喜歡動腦，說話就容易傷人。
所以平常他在外面喝酒基本都能把握個度。
又或者是真躲不過的局，到這個節骨眼，他就開始閉嘴了。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劉一菲來了一句：
“我其實……挺想來你和蜜蜜這的。”
許鑫那醉意盎然的眼睛瞬間恢復了些許清明。
“那就來唄。你好歹也是尊大菩薩，來我們這小廟，我倆求之不得。不過……”
都不需要劉一菲再開口，理智逐漸開始強行侵占上風，驅趕走了酒精和混沌后，他繼續說道：
“我對你能不能來，持悲觀態度。”
“……為什么？”
“因為你不是一個人。”
他這話一出口，劉一菲第一反應就是少說了三個字在戰斗。
但馬上第二反應就明白過來了許鑫的意思。
“是……干爹？”
“嗤……”
許鑫這下是真沒繃住。
笑出了聲。
“姑娘”
他一邊擺擺手表達歉意，一邊搖頭說道：
“我笑，不是說因為……他……唔。這話不對……是因為他？好像也不是……嗯，這么說吧。”
理了好一會兒都沒理清自己該怎么聊，許鑫簡單粗暴的說道：
“就拋開什么導演之類的身份不談。單純以我個人而言，你干……嗯，陳總算不上有錢人。”
劉一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看著她那表情，許鑫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吐出了一口煙氣，把眼神藏在了煙氣之中瞇了起來后，才說道：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挺有錢的……但至少在我這不是。而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說我多有錢，而是想表達一件事……楊蜜是個對朋友很康慨的人，見不得朋友有難處。你的事，她也會對我說，可如果你有細心留意的話，就會發現，她從來不會對你事業上的事情指手畫腳，給你的關心，僅僅是生活上的。對不對？”
“嗯……”
“其實要想幫你，對我而言并不難。西影廠主動邀請你來演個劇集之類的，你就盤活了。這點……承認不？”
“……嗯。”
“你猜猜楊蜜跟我提過沒？”
“……提過？”
“嗯。”
許鑫點點頭：
“提過幾次，但都被我拒絕了。而我能給予你的幫助……都在這部電影里。知道這兩點的區別么？”
聽到這話，劉一菲想了想，才說道：
“一個是西影廠，一個是你個人。”
“對。”
許鑫應了一聲，悄悄的往劉一菲這邊湊近了一些。
而這次，外人眼里從來沒和男人傳出來過緋聞的神仙姐姐也主動往他這邊開始靠攏。
不是倆人要有什么親密動作，而是純粹的，她知道，可能……許鑫說的話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哪怕倆人的聲音已經足夠低了。
“站在廠里的角度……第一，我的話語權是有，但……我不是代表我個人，明白么？站在廠里的角度我幫你，就是廠里幫你。而廠里幫你，咱們是互惠互利。可是……在華義、唐人在前，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你是不是這種人，你背后站的人就是這種人。
你們只想著你們自己，卻從來沒考慮過別人。所以，說犯眾怒也好，說不值得也好……站在廠里的角度，我沒幫你的道理。因為這注定是一場單方面付出的交易，誰會做一個注定賠本的買賣？”
劉一菲沉默。
無言。
甚至沒法反駁。
因為這是事實。
無法否認的事實。
“我在西影廠，我是集體中的一部分。我沒法做出一個明知道會損害集體利益，卻還枉顧這些的決定。”
“……嗯。”
“但我個人來講，既然你有難處，好，那你來。別人不敢要你，不敢找你，或者封殺你干嘛的。OK，沒關系，你們不用，那我來用。雖然這部戲我沒給你太多戲份，但……我已經在廠里和圈子的規則下，做出了我最大程度上的權衡。而我幫你，是不求你回報的。這就是區別”
夾著煙，倆人的距離很近。
劉一菲能輕而易舉的嗅到那股煙味。
至于酒氣……
她也喝了，所以聞不出來。
自動屏蔽了。
但她卻明白……
對方沒有說謊。
原本的友情客串變成了“主演”，這面子，已經給的很大了。
現在連港圈的人都不太敢用自己。
可偏偏，在一部連連破獲紀錄的獻禮片里，把自己提到了主演的位置。
作為朋友，對方確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這時，她又聽到許鑫說道：
“所以，不是我不幫，我也歡迎你的到來。楊蜜也希望你能來……可是，那又能怎么樣？第一……我其實挺不滿的。因為懷孕之后楊蜜把孫婷他們調到你那幫你了。但……朋友嘛，我能理解。況且……我也聽出來你天天被你身邊那些人吸血的事情……還記得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么？”
“……嗯，在健身房。”
“對，那時候我就覺得你身邊的人特別多……或者說無用之人特別多。而現在出了這種情況，屬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歸根結底，作為一個旁觀者，你讓我說，其實無非就是一點而已。你身邊的人……都是二把刀。包括劉姨在內……我不是說作為母親，而是你的經紀人、助理這種位置。她和你干爹根本什么都不懂，在這瞎湖弄！四小花旦你連黃圣尹都沒干掉，被排到了第三……我當時看到那排名我人都傻了！”
“不專業的人，干不專業的事，就是這下場。甚至……你該覺得慶幸才對。”
叼著煙，許鑫的語氣也聽不出什么刻薄。
可卻字字誅心：
“你知道在礦上的人，要是遇到了這種不專業的人……那是要出人命的！別的不提，老礦工要是發現下井的領隊，或者是某個監工是個外行……他早就連夜卷鋪蓋提桶跑路了。給多少錢都不帶干的！
所以……你的情況其實在我看來，就是已經發生過一次礦難的煤礦，現在還千瘡百孔呢，可領導班子竟然還在延續那一套讓礦上出事的人員……那我只能說，這種礦……挺活該的……當然了，我只是就事論事，說礦上的事，不是說你活該，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那你覺得我現在該怎么辦？……我不知道蜜蜜和你說了沒，我和干爹……”
“說了。”
沒等她話說完，許鑫就點點頭：
“出于朋友角度，我支持你，楊蜜也支持你。但……我倆卻只能袖手旁觀。知道為什么嗎？”
不等她回答，許鑫再次蓋棺定論：
“因為那是你的家事。任何在這次的事情里起到作用的外力，在你們的關系重歸于好后，都會成為橫在劉姨，或者你干爹心里的那根刺。畢竟，你們不是什么工作關系，最本質的關系是母女。斷不了的
所以，我才會對你說，我們愛莫能助，只能靠你自己……說白了，就算你來這邊，我們也不可能讓一個隨時都可能后院起火的人來把我們本來清澈的池水給攪合的渾濁混亂……
比如說吧，你來了，那么這邊肯定給你配備的都是各行各業專業的人員。不管是你的事業規劃還是什么的，一切都按照職業水平來走。在商言商，在其位，謀其政。每個人各司其職就行……
但你要是說搞那種家族連帶那種，公司提個預桉，還沒怎么樣呢，就被很不專業的人跳出來和你對著干……你自己說，這是找了個藝人過來，還是找個爹、找個祖宗過來供著？何苦呢？指不定到最后連朋友都做不得了。所以……大可不必。”
擺了擺手，他看著調成振動的手機里，王斯聰打來的電話。
知道他們那邊應該也開始了。
于是，便主動結束了今天的話題：
“這是我作為朋友、旁觀者、局外人、以及……一個公司的老總吧，算是。對你說的肺腑之言。也就是我酒喝多了……話可能有些不中聽，但你盡量忍一忍。因為……實話有時候確實很傷人，但它的出發點絕對不壞……回去好好想想唄，現在咱們準備下一場，好好嗨皮一下哈哈……喂？”
“趕緊的啊，來來來，老周要灌死你！”
“哈哈哈哈……得嘞，等著吧。”
電話掛斷，他看著喝的都差不多的各位：
“各位，咱們換個地方娛樂一會兒吧？”
于慊和張函予沒去。
倆人找地方喝茶去了。
不過臨走前，許鑫還是讓廚子給坐了幾個硬菜。
這是給燒餅捎帶回去的。
當哥的吃好的，也不能忘了那個胖弟弟不是？
齊雷也沒去。
倒不是他掃興。
是真喝多了……
反正最后挑挑揀揀，剩下的都是年輕人。
梁冰凝也在。
而喝多了的人呢，該妥善安排就妥善安排，該送別就直接送別。
至于像趙莉影這種完蛋玩意……
許鑫嘆了口氣。
對張嬌揮了揮手，滿眼嫌棄的來了句：
“明天早上告訴她：因為她不頂用，許導很生氣。嚇唬嚇唬她！”
張嬌無語了。
心里滴咕著許哥您可真夠壞的。
然后帶著好友離開了。
而因為楊蜜提前開走了一輛商務車，許鑫就和楊潁、林更新一輛車。
正打算上車的時候，忽然，車窗被敲了敲。
許鑫一看，拉開了車門：
“師哥，咋了？”
“咱們一輛車吧？有事和你聊聊。”
黃小明說道。
“唔……”
一聽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要不我上你的車？”
“不用，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
“行……林狗，竄個地方。”
“嗯。”
林更新應了一聲，直接上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著去了。
整個車的位置就變成了：
程虎、林更新。
許鑫、黃小明。
楊潁。
黃小明上了車后，問了一句：
“咱們去哪玩？”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朋友在那邊定了位置，杰侖他們都在那邊等著呢。”
“啊？……那今晚怎么不一起吃？”
“他們那邊忙好聲音的事來著，這不都忙完了，才湊到一起。”
黃小明這才點點頭，接著問道：
“《好聲音》……我看最近聲勢不小啊。四個評委陣容可真夠給力的。BEYOND可是傳奇樂隊……還有韓紅和刀朗。主持人找了嗎？”
“沒。”
許鑫搖了搖頭，接著往后面一指：
“這不，副咖擱這呢。”
聽到這話，黃小明回頭看了一眼，笑著對楊潁點點頭，接著來了一句：
“咱們這電影……不知道能不能超過《大業》。”
“肯定是打不過的。”
許鑫笑著擺擺手：
“咋可能呢，那么多明星大腕……師哥你在里面演的誰啊？”
“警衛員。”
“……好家伙。”
“就幾個鏡頭，但……確確實實，陣容是真豪華。”
黃小明有些感慨。
就聽許鑫來了一句：
“其實這片子對演員而言，象征意義更大一些。能上，就代表著正兒八經的地位鞏固了。師哥，你這不得請客吃飯？”
他這話是捧著說沒錯。
但說的也是事實。
《大業》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就能上的。
“哈哈”
黃小明笑的很開心。
尤其的開心。
而許鑫捧完了，這才來了一句：
“話說……找我有事？”
“嗯……我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許鑫的第一反應是：咱們的關系已經近到這么近了嗎？
和自己說也就算了……
大哥，這車上還有別人呢啊。
不過，第二反應就是……
“要脫離華義？”
“當然不是。不過……梁冰凝的事情，給公司內部也提了個醒。我就是和你來說這個事情的。有她在前面趟路，公司也發現，這是一個降低風險最好的辦法。所以未來可能會有大批大批的人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蜜蜜不是已經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么，雖然不清楚你們的運營思路，但我好歹給點參考嘛。”
就像是當初在東北燒烤里，給許鑫關于劉一菲事情的提醒一般。
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但他說出這話后，前面的林更新和后面的楊潁眼神都是一陣古怪……
因為這種思路，蜜姐在和他們簽合同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
而照這么看來……
蜜姐的思路似乎很超前？
要比華義的人還要超前！
而正琢磨的時候，就聽到許鑫點點頭：
“明白了……要么說還得是師哥呢！今天這頓酒沒白喝……不行，一會兒得給師哥在安排個大的！”
“哈哈哈哈……可別，我一會兒就喝點啤酒聊聊天就行。今天這打了一圈，我這肚子里都翻江倒海呢。”
“那不成，都說好了，今天不醉不歸。誰慫誰小狗啊！”
“哈哈哈哈哈哈……”
倆人的暢談異常愉快。
而楊潁和林更新卻頗有些感慨……
尤其是林更新。
早就知道的事，裝作剛知道。
不顯山不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