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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雷云逐漸遠去,留下滿目殘破。萬千林木化作殘枝碎葉,數十座高山崩碎倒塌,大地都是猙獰交錯的裂痕,放眼望去全是災難的瘡痍,茫茫黑水流域全是螞蝗尸體,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老者回到唐焱身邊,強勢和冷傲的姿態緩慢斂去,連身形都佝僂蒼老,一聲悶哼,枯瘦的臉頰蒼白如紙,泛著死亡的綠氣。嘴角溢出淺淺的血跡,稍微緩和,悠悠一聲輕嘆:尸氣越來越重了,不知還能支撐多久,主人啊……老奴……怕是堅持不到你殺出邪皇道的那一天了。
小金猴的指尖略微抽動,慢悠悠的醒了過來,先是小心翼翼的睜開道縫隙,看了看四周,待發現老頭還在之后,腦袋一歪,腳趾一撲棱,繼續裝死。
老者無聲一笑:是個異種,又得猴族千年積攢古血淬煉,倒是有資格追隨我少主。小猴兒,努力吧,這是條血色征途,他曰我主睥睨天下,麾下眾將或許有你一席之地。
嗤!唐焱焦黑的皮肉脫落,露出里面心生的肌肉,身體恢復的速度在加快,眉頭輕微的皺了皺,像是隨時可能蘇醒過來。
老者從腰間掏出旱煙桿,深深吸了口,緩慢的吐出,白蒙蒙的煙霧飄起。老者眉宇間卻堆砌濃重的憂慮,失神的看著唐焱,吧吧吞吐旱煙。
主人當年隱匿你的身份,擾亂你全身筋脈,選擇邊南荒地,就是為了讓你遠離那片是非傾軋之地,忘記顯赫身世,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
老奴這身殘軀只能延續百年生命,正好陪你昨晚這短暫的生命。
天命!天命啊!
天生武皇、至尊傲骨,你是主人最大的驕傲,卻也是他最痛的殤魂。你的出生,本該給我族帶來希望,給主人帶來新生,可世事無常,恰逢主人敗走邪皇道,注定你此生悲涼坎坷。
主人不愿你受人欺凌傾軋,忍痛割懷。
但彎彎折折、坎坷崎嶇,命運再次回歸正途。
你將重拾肩負的使命。
你已享受十五年放縱頑劣,是該踏上征途的時候了。
你的九位兄長、姐妹,都已在遺落戰界嶄露頭角,斬殺荒獸、連敗魔將,成為耀眼新星,妖靈族未來的希望。
你的回歸將帶來什么樣的變故,你的這場血色征途會通向何方,踏入遺落戰界之后,又將掀起怎樣的風暴。一切的一切,都將由你承擔,就在你跨出巨象城的那一刻。
旱煙桿在指尖輕叩,老者重新起身,在地上留下一段簡短的話,背著雙手走向遠處廢墟。
主人!我沒能履行對您的承諾,我真的下不去手,不忍再廢他一次,更不愿您獨自在邪皇道掙扎,或許少主可以幫您一把,共同抵抗這份責任。
妖靈族妖靈族勢力錯綜復雜,少主獨力難支,老奴只剩幾十年殘命,無法守護太久,需有人來代替輔助。
天兔、杜洋!
劍癡、馬修斯!
戰陣、納蘭徒!
煉人爐、任天藏!
天才術士、尼雅!
骨族遺子、許厭!
離允之后、朱古力!
老奴甘愿再廢十二年陽壽,逆天改命,錯亂行途。
助少主集齊‘三殺九兇’,十二員命格宿將,共度血色征途。
唐焱在生命霧氣的滋養下,體內生機愈發的清晰,被震得昏沉模糊的意識回歸清明。一聲痛苦的呻吟,唐焱睜開依舊帶著血絲的雙眼,稍微的沉寂,猛的驚醒過來。
妞呢?唐焱放眼四周,全是慘烈凄慘的痕跡,可怕的雷云消失的無影無蹤,但黑妞同樣不見蹤影。
妞!在哪!回答我!
唐焱在各處廢墟間竄射,顧不得體內靈力極度欠缺,八相雷印不斷施展,但到處都是廢墟、廢墟、廢墟!崩碎的山體里,血腥的黑水湖泊里,唐焱到處尋找,不斷地呼吼。
但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偶爾有些破爛的妖獸尸體,是被雷電轟殺,卻都不是黑妞的樣子。
唐焱靜靜的站在塊碎石上,眉頭皺成疙瘩,努力回想昏迷前的一幕,心里竟生出莫名的惶恐感,那是個什么怪物,莫非是故意針對我們來的?可黑妞呢?
老祖?老祖!唐焱呼喚著氣海里的血娃娃。
但自從當天佛心融合后,血娃娃被封困氣海深淵,又經歷八十一猴群的鎮壓,已經徹底沒了訊息,被死死封困在金玟鎖鏈中,既感受不到外面的情況,也聽不到唐焱的呼喚,唯獨在苦苦支撐著鎖鏈侵襲。
妞!唐焱幕然爆吼,聲雷滾滾,久久回蕩在狼藉的災難之地,卻始終沒有得到半分回應。
呔!呔!吱吱!遠處小金猴連蹦帶跳。
唐焱立刻返回去,在小金猴面前發現一行字:幽夜禁地!等你!
幽夜禁地?
什么鬼地方!
這是誰留下的字體!
唐焱盯住小金猴,小金猴根本不搭理,背著小爪晃晃悠悠的走開,四處看著破敗不堪的黑水域。
難道是黑妞留下的字跡?
不可能,黑妞怎么能識字。
‘等你’?
是誰故意留給我的?
唐焱克制自己不要向壞的方面想,黑妞或許還活著,被囚困在那里。
黑色的雷電?難道是黑妞的族人!九嬰和血娃娃都提到過,黑妞所屬的族群非常可怕,總有一天會得到消息來接它回去,難道之前的雷云就是黑妞的族群?
真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倒是該放心、該慶幸。
放心黑妞還活著,也慶幸自己能活下來。
就這么走了?連個送別的話都沒有。唐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往日幕幕情景劃過腦海,地攤的偶然相遇,四年來的相伴成長,自己伴著它從稚嫩走向成熟,它陪伴著自己從羸弱走向堅強,都曾相伴見證彼此最困難的歷程。
這是種平平淡淡的感情,也是在不知不覺中成長的親情。
一種依戀。
唐焱早就有所準備,也曾多次預感會奮力。
但真到這一刻來臨,心里竟然空落落的,有種酸澀的感覺。
今日一別,何時還能再見?黑妞在歷經一次次的蛻變,不斷覺醒血脈得到傳承之后,是否還會記得在幼年時期,曾經有人陪著歡笑過、嬉鬧過,也曾生死與共過。
黑妞的族群非常強大,強大到只能仰望。這是血娃娃的原話,今天更是深有體會。唐焱為黑妞回到族群感到高興,那里或許有更好地環境,遠比跟隨自己在這邊荒之地掙扎要好的太多太多。
妞啊,別忘了我,就這一個要求。唐焱失神凝望遠空,嘴角露出祝福的笑容,雙眼卻朦朦朧朧,靜靜滴下兩滴淚珠。
滑過臉頰,流到嘴角。
咸咸的,澀澀的。
我竟然哭了?前一生,自詡堅韌倔強,寧可斷頭不能流淚。這一生,強迫著堅強,強迫著微笑,一直都在努力著樂觀。可現在竟然不知不覺的流下淚水。
唐焱不斷的深呼吸,平復復雜的情緒,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妞啊,你長大了,照顧好自己。
吱吱!
小金猴驚恐的狂奔回來,時不時的回頭張望,或是用金光沖擊。在遠處廢墟間,三個半人大小黑漆漆的葫蘆蹦蹦跳跳的追趕著,模樣著實有些詭異,難怪小金猴嚇的汗毛倒豎。
三個葫蘆,三萬只優質的幼蟲。黑水螞蝗潛行術如火純情,不知什么時候回到唐焱的手腕部位,聽聲音像是有些虛弱。
回提兵山。唐焱心情有些失落,沒有多說什么,收起黑水葫蘆,啟程回返提兵山。
小金猴蹲在原地,眼珠滴溜溜亂轉,望了望西部陵園的方向,有些猶豫,最后嗖的聲竄到唐焱肩上,盤著腿享受著免費的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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