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役沒有察覺異樣,烏鴉的虛影在緩慢凝實,雙眸的空洞蒼白越發加劇,在這漆黑如墨的夜幕下,格外的陰森詭異。
烏鴉,代表著生死。
白,死之極致,極為白。金,魂之極致,極為金。
白眸金鴉,代表著魂與死。
三戒手印變換的速度在加快,周身散發出瑩瑩光華,柔和的金影,略帶飄忽的虛白,光華漂浮,輕若清風,逐漸在夜幕下凝實,竟然是個類似于三戒和尚的飄忽影子。
“邪鴉……印!”三戒和尚手印快到一定極限后,陡然一止,半空中的金色烏鴉突兀發出清嘯,一口吞下三戒的虛影,朝著公孫役沖了下來。
與此同時,三戒和尚額頭浮現出個淺淡的血色紅點。
“你想做什么?”公孫役臉色微變,從精修中驚醒過來,正要作勢反抗,但在靈力加劇流轉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眩暈,還沒積聚的攻勢當場潰散,也正是在這細微的空擋,白眸金色烏鴉一頭沖進他的身體。
呀!!
烏鴉清嘯刺耳,公孫役手抱頭,同樣發出痛苦的尖利怒嘯。浩瀚靈力破體奔涌,整座峽谷瞬間爆碎,亂世飛濺,枝杈穿空,周圍百米范圍夷為平地,連眾多外圍的獄佛弟子都遭受重創。
金色烏鴉的虛影包裹公孫役全身,劇烈的進行著融合。
“三戒禿驢!你個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公孫役痛苦不堪,嘶聲咒罵,體內靈力混亂失控,根本無法走出進攻。
三戒和尚坐在原地,額頭淺淡血色紅點發出光華,像是跟烏鴉達成某種聯系,促使它迅速的融合。“公孫境主不必擔心,你意識和靈力的失控只是暫時而已,貧僧在峽谷部下迷魂印,在你恢復的時候混進你的意識。這邪鴉印同樣不會傷害到你,它只是一個‘魂種’,作為你我間聯系的橋梁。”
話音一落,額頭紅點平靜,金色烏鴉徹底隱入公孫役的身體,其雙眸向金白兩色轉變一邊,再次回歸明亮的黑色。
公孫役噗通跪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腦海一陣陣的刺痛,像是有個東西在迅速的侵蝕著,怨恨的瞪著三戒和尚:“魂種?什么魂種?”
“靈魂牽連,我死,你陪葬。”
“什么??”公孫役臉色劇變。
“你受傷很重,我能探查出來。如果所料沒錯,你是僥幸逃走的。現在的實力發揮不出四成,你殺不死我,別妄想反抗了。”三戒和尚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的讓人膽寒。
“為什么?為什么要害我!!”公孫役死死攥緊拳頭,眼中怨恨之氣越來越重,但顧及所謂的‘魂種’,不敢過分造次。
“這不是害,是你的福源。等貧僧恢復全盛,或是晉入武圣,這‘魂種’也會給你帶來好處。這是貧僧在中原一處圣地得到的武技,修煉出副魂,也即魂種,種在你的身上,你便可稱為我的助手,一生追隨。”
“放你娘的p!!”公孫役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三戒。他可不是傻子,這明顯就是種精神類的控制類武技,陪葬?助手?豈不是變相的讓自己作為奴仆!
自己天縱之資,縱橫大衍山脈近千年,一直位居人上,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這個時候,血凝、臧卓等人相繼從遠處趕來,落在半空中神情復雜的看著混亂的峽谷、暴怒癲狂的公孫役,也聽到了三戒的解釋。
“助我殺了這忘恩負義的混蛋!!”公孫役嘶聲呼吼。
四大武尊佇立半空,誰都沒有做出回應,復雜的眼神慢慢變成冷漠,還有幾分嘲諷的意思。
“你們愣著干什么?沒聽到我的話?”公孫役心頭咯噔下,繼續做著憤怒的呼喊,掩蓋內心的惶恐。
“不要吵了,他們已經歸順于我。”三戒和尚起身,血凝等人紛紛落到他的身后。
簡單的舉動,表明了態度。
公孫役頓覺一陣冰涼,不敢相信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進入萬佛領域的時候,心里就泛起絲模糊不清的顧慮,終于在現在清晰,也知道了顧慮的是什么。
三戒城府深沉,不甘人下,如今放任他在外部行動,怎么會放過血凝等人?
沒想到,血凝等人竟真的歸附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三戒道:“公孫境主,問你幾個問題。是誰聯合欲花宮偷襲的無回境天?”
“無回境天被毀了?”臧卓和血凝詫異的對視眼,怪不得三戒和尚如此大膽的把公孫役給控制了,剛剛還有些遲疑,擔心夢魘他們殺回來。但現在看來……他們一個個精明如鬼,很快想到了某種可能。
夢魘守護者等人或許都死了!不然公孫役不會自己討回來,三戒更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急于出手。但反過來一想,欲花宮聯盟竟然已經強到這等級別,連被視為禁地的夢魘霧境都給搗毀了。
公孫役克制住沖動,慢慢站起身來,眼神冰冷刻骨:“金烏衛的統領,金烏尊者,怎么,你想感謝她給了你這次反叛的機會?”
血凝奇怪:“金烏?她什么時候出去的?我們明明一直在監視著殊鸞殿。”
“殊鸞殿領地范圍很廣,地下河道無數,你能保證萬無一失?蠢貨!”公孫役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血凝臉色陰沉:“這里已經沒有你囂張的資格,最好乖乖的配合。”
三戒平靜道:“我在你靈魂‘種魂’,是種的我的副魂,我若死,副魂碎,振及你真魂,必死無疑。除非你將來的成就超越我,否則你反抗的結果只有一個……遭副魂反噬,控制你真魂,你的軀體徹底淪為傀儡。”
“你……好狠手段!”公孫役臉色微微泛白,自己堂堂無回境天境主,竟然狼狽落魄到這等境地。
臧卓冷漠,沒有可憐公孫役,而是心驚于三戒各類招式頻出不窮,且一個比一個殘忍,連他都有些心寒,不愧是來自于中原凈地的怪胎。
血凝幸災樂禍,他曾經也是一派之主,還不是被你公孫役控制,如今風水輪流轉,也讓你嘗嘗受人控制的滋味,不過你現在貌似更慘!
“我重新問你,是誰跟欲花宮聯合進攻的無回境天。”
“金烏尊者!信不信都由你。”
“只有她自己一個尊者?”
“只有她!”
“……金烏……”三戒和尚默默自語,明亮的雙眸閃過絲精芒,竟然有了稍許的情緒波動:“我等你半年,你終于自己跑出來了!”
臧卓看了他一眼:“我們不知道你執著抓金烏尊者的原因,但金烏應該還是跟昭儀他們在一起,我們這些人不可能傷到她。我建議先離開這里,到劍臺山暫避些時曰。”
“我同意,他們還可能會是在半路設伏,我們得盡量選擇條合適的方向。”血凝也曾是一教之主,思考問題很全面,也看透現在的局面窘況。
“不,金烏會回來,她會自己回來。”三戒和尚面朝北方夜幕,目光越發明亮。
血凝道:“你怎么斷定她會回來?她們現在取得勝利,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半路設伏是最佳的選擇。她們回來干什么?難不成要請援軍?”
三戒露出抹古怪笑容,再次現出那兩排利齒般的尖利細牙,邪惡而猙獰,圣潔之意蕩然無存:“欲花宮那邊有個聰明的謀劃軍師,他能把搗毀無回境天的計劃玩的巧妙,就能想到我們會撤退,也能料到劍臺山可能派人來支援。
如果劍臺山的山主不是目光短淺之人,還會親自來迎接。
真到那種境地,欲花宮針對我們的伏擊就可能變成腹背受敵。為了避免這種慘劇出現,他只能尋求個保全的策略,那就是向殊鸞殿求援,讓他們派人在我們身后追蹤。
我料定金烏尊者會自告奮勇的回來報信,她對附近山脈的熟悉,又是二階武尊的實力,也足以擔當這一重任。”
臧卓越發奇怪:“你非得抓金烏?萬一你預料的錯誤,金烏沒有回來,或者是他們的大部隊趕回來追捕呢?變數太多,不可取,我還是提議盡快回劍臺山。”
“她一定會回來,一定!”三戒和尚感到久違的熱血。若能吸收金烏,自己實力將恢復到五成,完全可以抗衡三階武尊。再玩個借計用計,獵捕昭儀等女,恢復半圣指曰可待。
喜訊竟來的如此突然。
兩年了,終于看到希望了。
臧卓眉頭皺起,想反駁什么,卻被自己天羅閣的尊者長老輕輕碰了下,搖了搖頭。他從沒見三戒流露出這樣的情緒,現在反駁沒有意義,不如就按他的意思去做。
公孫役可不管三戒的反應,不屑打擊道:“殊鸞殿的領地范圍東西延伸近百公里,南北延伸四十公里,她隨便改個方向,就能避過去。你怎么抓??”
三戒看也沒看他,直接道:“我們走,朝著無回境天方向,往西北攔。獄佛大軍和其余弟子,分別分散到兩側方位,稍微分散,速度越快越好。
金烏尊者在進入殊鸞殿領地后可能會選擇某個方位繞個圈子再進入殊鸞殿。但在進入領地前,她是從無回境天過來的,主體方向還是從西北方向。為了盡快跟回到殊鸞殿,在此之前,她不會偏離太大的角度,就是無回境天和殊鸞殿的直線距離!”
臧卓和血凝他們聽的模糊,但轉念一想,卻悄悄點頭。沒錯,不管金烏從哪個方向進入殊鸞殿領域,在這之前,終究還是得從無回境天那個方位趕過來。他們如果速度夠快,堵在改變方向之前,應該可以包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