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翻轉結印,口中咒語吟誦,金芒霎時沖天而起,似有捅破蒼穹之勢,整個曳婆湖的水在她揮斥之間盡數沖向蚌妖,像一條蛟龍,似聞一聲龍吟之后,金芒直擊他頭頂蚌殼。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只見蚌妖連一擊都未能還手便被‘蛟龍’沖翻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頭頂蚌殼瞬間開裂,那兩個渾身已被血跡浸透的弟子滾了出來。
鳶陸心中大震,馭水術不過基礎術法,卻能被曦禾發揮出如此威力,她這百年到底在落日峰發生了什么?明明她不過一個廢柴而已啊……
逐溪雖也震驚不已,但他好像是早有預感一般,他知道曦禾終有一日會強大起來,或者說,在他心中,她本就強大。
眼見眾人還在怔愣,逐溪眼疾手快地將兩名弟子撈了回來,觀其微微起伏的胸膛,當下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他看向同旁人一樣怔愣的柳莘,“柳莘,快些帶他們回祈神山找師父!”
這些弟子根基淺薄,留下也只是徒增傷亡。
柳莘回過神,愣愣的‘哦’了一聲,又朝那方曦禾的背影看了一眼,隨即帶著那群弟子將渾身是血的兩人抬起躍上云頭,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蚌妖捂著胸口癱在地上,頭頂蚌殼碎了一地,目光在接觸到曦禾平靜漠然到近乎神圣的雙眸之后,心底深處募地涌出巨大恐懼,這恐懼似是與生俱來,早已刻進骨子里。他當下化作一抹綠光,飛入天際,逃之夭夭了。
整個過程發生太快,曦禾甚至有些恍惚,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剛才那股力量,真的是她發出來的嗎……
“他所修術法屬陰邪一類,如今月上中天,陰氣最盛,對蚌妖大有裨益,此時不宜再追——”清時一句話沒說完,便聽逐溪一聲驚呼,“曦禾!”
清時只覺天旋地轉,下一瞬卻是雙腳觸到地面,一縷青絲帶著馥蘿花的香氣劃過他的鼻尖,緊接著,一抹熟悉的身影自他面前直直倒下,他無意識地伸手去接。
在視線掃過懷中面容蒼白、雙眸緊閉的女子時,清時才發覺他已經恢復了原身。
看著眼前忽然冒出來的男子,逐溪先是一愣,隨即恍然,邊伸手邊道,“你是上次那個在曦禾院子里的人,怎會突然出現在此?”
清時半攬著曦禾,后退避過了逐溪伸過來的手,看著曦禾道,“她那一擊,體內力量消耗殆盡,我扶著她,你來給她渡些仙力。”
逐溪心道,你那是扶嗎……
心中腹誹,眼下還是曦禾要緊,逐溪依言將手指放于她手腕處,光芒流動間,曦禾眼睫微顫,慢慢醒轉。
這甫一睜開眼,還不等逐溪高興,赤炎鞭便來勢洶洶地抵住了曦禾的脖頸。
“你這是做什么!”逐溪欲推開鳶陸,“曦禾可是剛在蚌妖手里救了你!”
鳶陸不為所動,臉上也絲毫沒有愧色,厲聲逼問道,“說!你到底修了什么邪魔外道!短短百年,進境如此之快,絕不可能走的正途!”
此刻曦禾體內空虛,渾身乏力,打斗中被蚌妖傷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痛,無心與她爭辯,“隨你如何想。”
“是絕不可能還是不愿相信?”逐溪簡直要被她氣笑了,她既然不行師姐的本分,那他也沒必要再尊敬她,逐溪‘哼’了一聲,冷嘲熱諷道,“前腳才被同門救了,后腳便要取同門性命,祈神山天賦異稟的首席弟子,便是如此?我們尊稱您一句‘師姐’,真是叫到狗耳朵里去了呢。”
“你——放肆!”鳶陸攜怒瞪向逐溪,后者不躲不避,半點往日的恭敬也無。她眸光一閃,幽幽開口,“說來也是,若是大師兄尚在,首席弟子絕不會是我,你說是吧,曦禾。”
若大師兄尚在……
曦禾垂在身側的手倏然一緊。
清時能明顯的感受到懷中女子克制不住的輕顫,他袖中銀芒一閃,淡淡開口,“你的鞭子,有些礙眼。”
那銀芒一閃而過,甚至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周遭也并無任何力量波動,赤炎鞭已被清時的匕首攔腰截斷。
那把匕首鳶陸很熟悉,畢竟是曾經抵在她脖頸處的東西,如今竟是又斷了她的赤炎鞭。
她的表情瞬間崩裂,眼中掠過一絲殺氣,“找死!”
眼下曦禾毫無反擊之力,清時自是更不用提,而逐溪向來不是鳶陸的對手,若鳶陸全力一擊,一招擊斃三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逐溪往后一跳,“你你你、你竟連我也想殺了!”
“曦禾勾結來歷不明的邪魔外道放跑蚌妖,而你助紂為虐,我身為你們的師姐,自然是要替祈神山清理門戶了。”
清·來歷不明·邪魔外道·時,自覺對號入座。
逐溪暗暗叫糟之際,忽聞一聲帶著疑惑的聲音自背后響起,“鳶陸師姐……你們在做什么?”
是柳莘又回來了。
睨了一眼柳莘,鳶陸收了周身殺氣,她又不是殺人狂魔,自是不能來一個殺一個。
逐溪自知逃過這一劫,柳莘功不可沒,雖是責怪的話,卻帶著高興的語氣,“你怎么又跑回來了?”
“我實在擔心師兄師姐們的安危,便……半路折回來了。”她有些緊張,又隱隱帶著一絲震驚,“那大妖呢?不會是被曦禾師姐……與鳶陸師姐殺了吧。”
柳莘本意是問蚌妖是不是被曦禾殺了,在觀察到鳶陸不善的神色之后,聰明地把她也加上了。
“跑了。”鳶陸冷聲道。
“那我們怎么辦呀,他不會再去害人性命吧……”
“若不斬草除根,定然會有更多生靈慘遭毒手,只能回祈神山稟明師父再拿主意。”縱然鳶陸已是六界之內同輩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但三千歲的天賦異稟,與不知一萬歲還是兩萬歲的蚌妖比起來,又豈止是淵壑之別。心中便是有再多不甘,也不敢逞這個英雄。
“先離開這里吧。”清時扶起曦禾,一旁的柳莘見狀也連忙上前攙扶。
誰知曦禾剛接觸地面便兩腿一軟,若不是清時動作快地將她撈在懷里,只怕又得摔一次。
“走不了了。”連搖頭都極其費力,可見這回虧損得厲害。曦禾心安理得地倚在清時胸口,聲音低弱地幾乎只能他一人聽見,“我戴了你一路,如今你回報的時候到了。”
逐溪見清時面色并不十分得好,以為他并不樂意抱著曦禾,欲上前接過,誰知清時再一次避過了他的手。
“畢竟男女有別,還是將曦禾交給我……”
“嗯?”清時似有不解,打斷了他的話,“男女有別?”
那意思,你不也一樣?
逐溪領悟了清時的意思,可是他、他是男子嗎?啊,就算他是,但他也是曦禾的師兄啊,他倆堪比親兄妹的情誼,自然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可比的!
“曦禾!你自己來說!你要誰抱!”他信心滿滿。
真尼瑪坑爹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那該死的勝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