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全身脫力快成癱瘓了,逐溪竟然還在這里扯些沒用的淡,果然是沒事找抽型的。
但說到底,也是為了她考慮,曦禾平復了下心情,一句話便將攢了好久的力氣用盡了,“師兄,放寬心,這都是他應該做的。”
清時似是極滿意這個答案,“勞煩仙君駕云。”
信心滿滿的表情在逐溪臉上一寸寸龜裂,為什么!
他回過身抓住柳莘的肩膀,表情浮夸,似要字字泣血,“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師妹不選我?為什么?你說啊,你說啊!”
柳莘艱難地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么,便見逐溪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聲音悲切,“我不聽,我不聽!”
走出幾步的清時身形停住,并未回頭,傳來一道虛弱卻透著惡狠狠的女聲,“再演,就撕爛你的嘴。”
浮夸的表情瞬間收住,逐溪摸了摸鼻尖,“走吧。”
柳莘抽了抽嘴角。
此時鳶陸早就拿著她那兩截赤炎鞭躍上云頭不見了蹤影。
星光在兩側閃過,云團上的四人靜默無言。
曦禾沒力氣說話,清時不愛說話,逐溪不敢說話,柳莘是不知道說什么,無聊間隨手扯了一點云絮在手里胡亂捏著什么。
不知行了多久,曦禾又有些昏昏欲睡之際,忽聞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四人欲躲已是來不及,眼睜睜看著一道閃電擊中他們所在的云團,登時云消霧散,幾人瞬間開始極速墜落。
閃電擊碎云團的瞬間云霧繚繞,看不清周圍,逐溪憑借感覺,朝曦禾的方向撈了一把,等他迅速落地,看清懷中女子之后卻傻了眼。
“……柳莘?怎么是你!”
柳莘也急切開口,“逐溪師兄你怎么接我呀,你應該接曦禾師姐才是!也不知他們掉哪去了……”
逐溪何嘗不知道該接曦禾,他急地直跺腳,“我明明就是往曦禾的方向去撈的,可誰知道怎么就撈成了你。”
“我這不是也想撈曦禾師姐么,誰知他們下墜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柳莘垂下頭,揪著衣角。
他們二人皆有仙力在身,下墜速度可以隨意控制,而曦禾與清時二人一個力量虧損殆盡,一個力量消失全無,一旦脫離云團,自然是急速下墜。
逐溪幾欲以頭搶地,“該不會……”
已經被摔成肉餅了吧……
差點就成肉餅的曦禾是被凍醒的,眼睫與頭發上滿是碎雪。她一襲紅衣趴在地上,遠遠看去就如雪海中的一瓣紅梅,隨時可能被風雪湮滅其中。
想起跌落云團之時,清時是與她在一處的,曦禾艱難起身,拍了拍身上落雪,身形搖晃地朝四周看去,然而入目皆是一片刺目的白,似乎無邊無垠,卻半點不見清時的蹤跡。
“不會是被雪埋住了吧?”
伸手擋在眉骨處,她又四下巡視一遍,心道自見清時至今,他一直就一身白袍,平日里無事她或許還能欣賞出幾分舉世皆濁他獨清的氣質風骨,可如今身處雪地,才真是犯了大難。
哪哪都是白,叫她怎么找?
曦禾蓄了一口氣,試探著大喊了一聲,“清時——”
除了凜凜北風,無人回應。
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腳,曦禾心道她得動起來,再站下去她會被凍成雕塑的。雖然力量還未恢復,但好在體力恢復了一些。她深一腳淺一腳,漫無目的地尋找著。寒風刺骨,直刮得人臉生疼,曦禾俯身撕下裙擺處的一角玄色流光紗遮在面上,才稍稍好些。
她邊走邊喊,一直到嗓子快喊廢了,都沒發現清時的蹤跡。
這人指定上輩子和她有仇,要不然怎么碰上他就沒好事呢!
走了半晌實在是走不動了,曦禾癱坐在地上,隨手抓起一把雪扔了出去,卻在雪球即將脫手之際,她瞥見了指縫間的一細縷頭發。
這縷頭發若是被生扯下來自然是極疼的,而她此刻毫無感覺,必然不是自己的頭發,所以那就只能是……
曦禾猛地偏頭一看,果不其然見到了清時那張便是雙眸緊閉也依舊圣潔無雙的臉,以及……頭頂稍微禿了一丟丟的頭皮。
“呃……罪過罪過。”她連忙將清時從雪里刨出來,緊接著把手里的那幾根頭發給他‘按’了回去,又將旁邊的頭發撥了一點過來,眼看他的頭發幾乎恢復原樣,曦禾終于放心地開始叫他。
“清時,快醒醒!清時?”曦禾連推帶叫,視線掃過他已有些微微發青的臉,她心下一沉,莫不是凍死了吧……
手指探了探鼻息,在感受到清時微弱的氣息之后,曦禾松了口氣,當下將他背了起來。眼下還沒凍死,保不齊一會兒就凍死了,她得趕緊找個能避風雪的地兒。
“若不是每月還得靠你的‘靈藥’,我才懶得管你!”曦禾背著清時,行走愈發艱難,可說完這話,她又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厚道,嘆了口氣,“算了,我能有如今的進境,說來也都是因為你,盡管這可能不會長久,但我仍感激你所帶給我的體驗和經歷,此一遭便算是我報恩了,只求你這‘恩’不要讓我報太久,早點醒過來減輕我的痛苦才是……”
清時的頭靜靜垂在她頸側,頭發垂落而下,一時也分不清是誰的。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等你醒來一定要將真正的解藥給我,如此才不枉費我今日舍命背你之恩。只是我從前去人間界時,曾在茶樓聽說書先生講過,但凡男女流落荒野雪地,定然會尋到一處山洞,現今你我具在,就差山洞了……”
一邊絮絮叨叨,一邊順著風雪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日月數次輪轉,久到曦禾雙腿麻木、幾近絕望,才終于在前方見到了一處黑漆漆的洞口。
曦禾眼含熱淚,“說書先生誠不欺我!”
耳邊風聲蕭蕭,天上大雪簌簌,她加快速度走進山洞,先把清時放下,而后想了想他教她的咒語,屏氣凝神,捏了個火訣甩在地上。
體內才聚起的力量微薄,連帶這火苗也弱得很,但好歹聊勝于無。
此處山洞隔絕了外面的風雪,曦禾也微微放松下來,癱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多日的勞累以及體內的空蕩導致她這一放松下來,眼皮也突然變得沉重,可她知道她現在還不能睡。
拖著麻木僵硬的雙腿,她將山洞近處的枯枝爛葉盡數堆在了火苗上,火勢一下子旺了不少,突然的溫暖更加賣力地召喚她的瞌睡蟲。曦禾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又起身將清時移得離火堆近了些,倆手開始快速搓他的掌心。
一身碎雪在火堆的烘烤之下全成了濕氣浸在衣袍上,清時的臉色似乎更不好了。
想了想,曦禾將清時的外袍長靴盡數褪下,放在一旁石頭上烘烤,只留了他最內一件薄薄的里衣,又將手放在火堆旁,等烤熱了就貼在清時俊美而蒼白的臉上。
如此來回數次,但似乎收效甚微。
咬了咬牙,她開始伸手解自己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