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流光紗與殷紅色裙擺被扔在石頭上,和雪白衣袍混在一起,像冰與火的融合,明明無法共處,卻又分外和諧。
曦禾也只剩了一件里衣,她將清時抱在懷里,打了個冷顫,“如此還不行的話,那我可真就沒辦法了……”
越來越低的聲音漸漸于山洞中消散,枯枝在火中的噼啪聲也漸小,似乎天地都在剎那間靜默,只剩兩道輕輕交疊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清時是在一陣胸悶中醒來的。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再往下看去,頓時眼睫一顫,猛然閉上眼。
視覺關閉了,聽覺和觸覺便分外靈敏。
他能聽見女子清淺的呼吸聲,更能感受到自她身上傳來的柔軟與溫暖。
還有一股熟悉的清冽,那是馥蘿花的香氣。
不用看臉,他也知道身上女子便是曦禾。
兩人毫無縫隙的貼合使得清時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兩只手抬起又放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眼睛睜開又閉合,閉合又睜開,他卻是怎么也睡不著了。
漆黑的夜里,一雙黑白分明的瞳仁只借著洞外雪光靜靜望著洞頂,無論身上閉眼酣睡的人如何翻來覆去地折騰,他也再不敢往下看一眼。
直到天色初曉,睡足了的曦禾才終于依依不舍地睜開眼。
“睡夠了,便下去。”
直到腦袋下的胸腔微微震動,曦禾才徹底清醒,意識到清時正在她身下,連忙一骨碌坐了起來。
隨意撥了撥碎發,她看上去若無其事,“醒了便好。”
清時也隨之坐起身,攏了攏自己的衣襟,目光在胸前的一塊莫名水漬處一頓,抿了抿唇,便迫使自己移開目光。
見狀,曦禾臉上若無其事的表情頓時破功,面色倏爾一紅,悄悄偏過頭摸了摸嘴角。
臉紅不過一瞬,她又將頭轉過來,淡定開口,“我可是費了天大的力氣才將你救活,作為報答,我私以為你應當將我身上的毒徹底解了。”
清時未語,只是在抬眼看她的瞬間,又將極快地目光收了回去。
曦禾皺眉,“你這是什么態度?我可是你的恩人!若不是我,你早凍死在雪地里了——”
一句話沒說話,便被衣裙兜頭罩下,曦禾心頭火氣更甚,“我累死累活救了你,你就是這般報答我?早知如此,就該把你的頭發拔光,然后看你挨凍不管你!”
越說越氣,她一把扯下頭上的衣裙,卻因動作太大,波及到了身上的衣衫,隨即感到肩上一松,而后胸前一涼。
曦禾低頭一看,猛地將衣裙抱在胸前,背過身去急急說道,“你快將眼睛閉上!”
清時早在她扯下衣裙的時候便轉過了身,他拿起自己的衣袍,低低‘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空氣一瞬間靜默,莫名的氣氛在二人中間絲絲流轉。
小衣掉在了曦禾腳下,她慌忙伸手去撿,卻不知哪里忽來一陣風,將小衣吹跑了一點兒。曦禾一邊抱著衣裙擋在身前,一邊彎腰去撿,卻還是差了點兒距離,她只得上前一步,悄悄挪動的時候下意識往清時那邊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的功夫,等她再回過頭,便見那小衣飄飄悠悠卻速度極快地被吹到了山洞更深處不見了蹤影。
“我的……衣裳!”
聞得曦禾這一聲又急又窘得驚呼,清時偏頭看去,卻也只來得及草草看了一眼,便眼睜睜看她的那件‘衣裳’不見了蹤影。
意識到不對勁之后,曦禾迅速將衣裙套在身上,一撩頭發便要朝洞內走去,“我倒要看看是誰在這兒裝神弄鬼!”
清時也已經穿戴完畢,他抓住曦禾的手腕,神色淺淡,“此地安危不明,里面更是不知是何光景,不易貿然闖入。再者我瞧那衣裳也不大,穿與不穿想來也沒什區別——”
“你、你懂什么!”曦禾只覺一股熱氣直逼兩頰,解釋又解釋不清,眼中閃過一絲羞惱,欲甩脫清時的手,卻無意勾住了他的頭發,只見那縷她‘按’回去的頭發再次出現在自己手心。
清時看了眼那縷頭發輕易便被扯下來的頭發,又想起方才她說的什么‘拔光’之類的話,心下明白幾分。
果真還是應了那句話,是你的(罪行)就是你的(罪行)……
嘴角一抽,曦禾將頭發塞回清時的手里,神色真摯,“我如果說是頭發先動的手,你信么?”
清時就那樣靜靜地將她看著,生生將她看出了幾分心虛之色,才作罷。
“那你先在這兒緬懷一會兒,我必須進去看看。”說完,曦禾便步伐飛快地進了山洞更深處。
她必須得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捉弄她!
走起來像是沒有盡頭,越往里走,氣溫越低,曦禾搓了搓胳膊,將之前扯下來的裙擺哆哆嗦嗦地戴到臉上。
“回去吧。”
冷不丁一聲在耳邊響起,曦禾回頭一看,清時竟是一直跟在她身后,臉上也結了一層薄霜。
“不、不行,我一定要、要拿回我的衣裳。”冰冷刺骨,曦禾已經被凍得牙齒打顫,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你先、先回洞口等我。”
清時不解,不過就是一件衣裳,他大致瞥見了一眼,看上去又小又薄,穿上也不會暖和到哪里去。
“你力量恢復了多少?”
經他這一提醒,曦禾才想起自己體內是有清時力量這一回事的,她閉眼一瞬,而后驚喜開口,“差不多六七成了!”
淡金色的光芒在周身流轉,體內寒氣霎時消退,曦禾隨即抓起清時垂在身側的手,動作十分自然。光芒自兩人掌心處蔓延,清時臉上的薄霜盡數消退。
“如何?”曦禾問他。
清時的目光在二人交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點頭,還不待他說話,便聽幾聲冰碴摩擦得‘咔咔’之聲,便見腳下地面有凝結成冰之勢。
“這是……怎么回事!”曦禾帶著清時后退幾步。
隨著聲音由小漸大,結冰面積也越來越多,最后冰霜席卷四周,儼然成了一處冰洞,洞頂滿是閃爍著七彩之色的冰棱。
山洞變冰洞也不過一瞬間的事,快到倆人再反應過來之時,已然站在了冰面上。
“你看那兒。”清時指著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