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須得是她自己?難道真的是因為玉荊扇傷害了無辜的人,所以她要受到天道的懲罰?
然而,來不及曦禾細想,一道接一道的天雷落下,砸在她的護身結界上,結界出現裂紋,她便立刻補好,如此重復數次,天雷才漸漸接近尾聲。
周圍人都懵了。
“這、這是什么情況?!”
有人吞咽了一下,“如果我沒數錯的話,方才她已經承受了四十七道天雷……”
“……再加上最開始那一道,是四十八道。”
什么樣的懲罰,才會讓天道降下四十幾道天雷?
通常情況下,一擊即止。
蹲坐在護身結界里的曦禾也很惆悵,就算她不慎傷得是天帝,也不至于落下四十幾道天雷哐哐砸她吧!
再說了,那分明是嵐若故意使詐,她是被坑害的好吧。
在心里吐槽了幾句,曦禾剛舒暢半刻,便見頭頂將散的烏云忽然又聚攏在一起,黑壓壓的云團急速涌動,霹靂電光撕裂了整片蒼穹,熾白的亮光霎時在空中炸開,比前四十八道天雷加起來都要駭人。
清時眸光微凝,“莫要分心。”
曦禾神色也是一肅,天雷落下的同時,她掌心聚起兩道金光飛身去迎。
四下響起一片吸氣之聲,他們活了這些年,還不曾見過有誰敢飛身而起對上天雷。
“年紀輕輕……怕不是個傻子。”
崇尤卻是瞇了瞇眼。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分明是飛升上仙的雷劫!
奕修垂在身側的雙手,拳頭緊攥,青筋暴起。
為什么他如何努力都求而不得的東西,在旁人那里卻是如此輕易。
荔芽擔憂地看著半空。
紅衣于半空獵獵翻飛,墨發如林間玄葉飄揚,似乎天地間這剩下這黑紅兩種顏色。
澧淵微微一笑,虔誠而恭謹地斂了目光“有些人,她生來便該是如此。”
白光與金光倏然相撞,護體結界炸裂半空,映亮整片天地。金色光柱沖天而起,宛若飛龍,而后自星月天上傳來陣陣清亮的鐘鳴,響徹天地。
裙擺急速旋轉,劃過幾道紅色流光,曦禾完好落地。
四十九道天雷不曾傷她一分一毫,而她身上流轉的金光更為濃郁奪目。
周遭一片嘩然,嵐若的臉色接連變幻。
這怎么可能!
“這是……天道的懲罰?”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說到最后,嗓子都破音了。
“天雷落下了四十九道,星月天上的清音鐘也響了四十九聲,這、這分明是、分明是飛升了!”
“宣黎公主四千歲飛升上仙,已是萬年難遇的奇才!她看著不過千歲,竟也能——”
曦禾此時如墜夢中,她看著自己周身還未消散的濃郁金芒,半晌才反應過來清時方才的意思。
“恭喜。”清時走上前來,袍角如翻騰的云海,他微微笑著,“曦禾上仙。”
曦禾……上仙……
她的名字竟然會有和‘上仙’二字聯系在一起的一天。
明明不久之前,她還是連挖一條小水溝都無比費勁的小小廢柴。
這種感覺,很奇妙。
“幸好你砸到了我的山頭上。”說著,曦禾跟抱兄弟般地抱了抱清時,卻在接觸的瞬間,心頭閃過某個畫面,頓時如被燙著了一樣迅速松開手,腳下還不自覺后退半步。
趁著眾人不注意,嵐若瞬間行至荔芽身前,單手扣住了她纖細的脖頸,而后迅速將其帶離澧淵身邊。
看著崇尤,嵐若眸中異光閃爍,“你們不要這回靈草靈根,我可就自己取了。”
說著,她便五指成爪,欲探進荔芽胸口皮肉,打算生生將她的靈根剜出來。
“住手!”澧淵爆喝而起。
“荔芽!”這一聲,是奕修。
如果說之前崇尤的心中還有三分猶疑,而今見嵐若這般不要命也要取荔芽靈根的架勢,心中猶疑頓消,也飛身加入了爭奪。
嵐若以荔芽作為擋箭牌,澧淵出手十分受掣肘,再加上一旁的崇尤,很快落入敗勢。
崇尤轉而去抓荔芽,嵐若對付澧淵的手段,對付崇尤沒用,他出手毫無顧忌。
眼看這一擊就要擊中她,嵐若自然抓著荔芽抵擋,崇尤面色不改,直逼荔芽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澧淵拼死擋在了荔芽身前,而崇尤的攻勢卻被奕修化去了。
“父親!”
“閃開!”
奕修未動,崇尤凌厲地視線掃向他,“此前你的所作所為,注定了你與她陌路的結局,此刻心軟只會壞了大計!”
下意識看向嵐若手中的荔芽,顫動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麻木決絕。
她的嗓音有些破碎,平淡地掃過在場所有人,“我本由一顆荔枝jing靈修煉成仙,修為平平只是因為我天賦有限,和真身是什么回靈草的荒誕之言全無關系。”
接觸到荔芽目光的那些白貂族人,紛紛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你們不信,我證明給你們看。”她忽而一笑,甚至澧淵都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見荔芽無比狠絕地親手探進了自己心口。
胸前血花霎時綻放。
“不——”澧淵目眥欲裂。
“荔芽!”曦禾心頭一跳,欲上前阻攔,卻被清時扯住了手腕。
他沖她搖了搖頭。
荔芽顫抖著雙唇,緩了一口氣,而后穩穩地拿出了自己的靈根。
血氣包裹的一個透明珠子,其中緩緩流轉的確然是一顆荔枝。
真身可以用幻術遮掩,靈根卻是不能。
一眾族人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些什么。
沒了靈根支撐,荔芽頓時面色慘白,雙眼一閉即將癱倒在地,而她身后的嵐若卻并無一絲意外,她順勢松了手,以最快的速度化作一縷飛煙飄散無蹤。
曦禾連忙托住荔芽,將荔芽的靈根握在手中,喚靈戒發出綿柔的光暈,光暈擴散,將靈根緩緩推入她的心口。
空蕩蕩的半空傳來嵐若的聲音,“回靈草這種天地至寶,你們白貂一族獨占萬年也夠了,只是將你們打回原形而沒有趕盡殺絕,已是我最后的仁慈。崇尤,后會有期。”
說最后六個字的時候,嵐若的嗓音忽然一變,帶著一股滄桑的陰沉,就像是……另外一個人。
不知想到什么,崇尤臉色猛然一變。
見狀,曦禾與清時對視一眼。
嵐若最后這句話,可就有意思了。
清時挑了挑眉,“之前便聽聞幻月島宗主崇尤年少時風流多情……”
話點到為止,曦禾卻在轉念間便將此事想了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