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曦禾的行李放置在荷華苑的房間后,逐溪便退了出來。
畢竟這里是祈神山女弟子們的住所,他一個男弟子,不好多留。
逐溪剛邁出荷華苑的月亮門,柳莘便追了出來,“逐溪師兄!”
“怎么了,可是曦禾她……”逐溪當即頓住腳步。
“沒事,曦禾師姐沒事。”柳莘緩了口氣,她擺擺手。
“那便好。”逐溪點頭,沒事便好。
兩人沉默相對片刻,柳莘有些欲言又止,“逐溪師兄,曦禾師姐她,當真不記得……了么?”
“看樣子,是不記得了。”逐溪嘆了口氣,“對于曦禾來說,不記得是好事。只是……”
只是有些對不住清時。
他以一己之力救了曦禾,化解了生靈涂炭的劫難,到如今,仙界那些人怕是早已不記得他,而唯一將他珍重放于心上的人,也將他徹底遺忘。
“莫非……是郁苓神尊,以神力抹去了曦禾師姐的記憶?”
“住口。”逐溪淡淡呵斥一聲,肅了神色,“神明之事,豈是你我能置喙?我們只需遵照師命,閉口不提那個名字便是。”
盡管清時是逐溪除普元真君外,他第二個真心敬重的人,但有些人和事也不是非要宣之于口,才能彰顯自身對其的敬重。
“……師兄教訓的是。”
柳莘垂頭應下。
逐溪心道,他方才也沒有‘教訓’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見柳莘垂著頭也不說話,開始回想自己剛才是不是語氣重了。
他一遍回想完,覺得自己的語氣并沒有什么問題啊,可怎么她突然就生氣了呢?
柳莘自然不知逐溪十分活躍的內心戲,逐溪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沉默開始在兩人之間蔓延。
“逐溪師兄!逐溪師兄!”一個祈神山弟子見他們在此,趕緊跑了過來,很合事宜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何事?”逐溪連忙問道。
“逐溪師兄,山下來了貴客,師父命師兄和鳶陸師姐一同去迎。”
柳莘撇撇嘴,小聲道,“又來又來,短短一月,都來了幾撥恭賀的了,能不能成功飛升還說不準呢……”
逐溪將她扒拉到身后,不動聲色地說了句,“閉嘴。”
“多謝師弟告知,我這便前去山門迎接,不知來的是哪家宗族?”
“師兄客氣,是杳夢澤昶樂皇子。”
“昶樂皇子也來了?”
“對的,昶樂皇子也來了,所以師父才讓師兄和師姐一同去迎。”
逐溪眼中劃過一抹淡淡的疑惑,雖說鳶陸即將三千八百歲飛升上仙,確然是萬年難遇的第二個天縱之才,但說到底赤鶴一族與祈神山在六界中的地位,也并非多么崇高,如何值得妖族少主千里迢迢親自攜禮祝賀?
再轉念一想,逐溪明白幾分。
而今仙妖兩皇族暗地里劍拔弩張的氣氛越發濃厚,鳶陸若真能三千八百歲飛升上仙,便是繼曦禾之后,再一次超越了宣黎,成為六界天賦第一人,妖族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恭賀,無異于打了仙族皇室一個響亮地耳光。
有如此熱鬧,昶樂自然要來湊上一湊。
“師兄快些去吧,妖族的車馬在我來時便已快到山腳下了!”
“好,我們這就去。”逐溪收回思緒,露出明晃晃的燦然笑容,扯了柳莘的手腕便朝山門而去。
“你、你拉我做什么?”柳莘被迫跟上他的腳步,“師父讓你去迎,可沒讓我去迎,我不去!”
逐溪握著她手腕的手更緊了,回過頭沖她一笑,存了幾分討好的心思,“有熱鬧看,好師妹,快跟我走吧。”
谷
她鬼使神差地掙扎了幾下。
“好啦,別鬧了,一會兒遲到又該挨罵了。”逐溪索性握住了她的手。
朝氣蓬勃的炙熱溫度從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口,柳莘果真聽了逐溪的話,一直被拉到祈神山山門前,她連手指都不曾動彈半分。
他們到得剛剛好,昶樂剛從五頭獅拉著的車輦上緩緩而出。
“你的手怎么跟木頭一樣僵硬,不會是假肢吧?”逐溪松開手,自認幽默地隨口開了句玩笑,“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上去寒暄幾句啊。”
看著逐溪沒事兒人一樣的背影,柳莘握緊了拳頭,胸口起伏不定,又不敢讓別人聽見,只能憋屈地壓低聲音,“你的手才是木頭!你全都是假肢!”
說完,她一甩長發,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你一會兒?鬼才等你!
今日祈神山中確然是十分熱鬧,但這股熱鬧的氣氛一絲一毫也沒有傳到曦禾耳中。
她在荷華苑中挑了一間最偏僻清幽的屋子,花了一整日時間,才將從落日峰中搬來的一應物件都擺放好。
雨過之后,萬物如洗。
“躺椅放在這兒!等過段時間可以搭一個葡萄架。”
“桌椅板凳放在這兒,晴天的時候可以在外面喝喝茶。”
“咯咯咯……”
“哦對!還有你。”曦禾成功被老母雞吸引了視線,“今夜暫且委屈你一晚,明日我再給你搭一個雞窩。”
她拿出一個鋪滿稻草的盤子,循循善誘,“聽話,下蛋的時候一定要下在這里喲。”
幸好她有喚靈戒,搬多少東西都不費事,要不是這里空間有限,她甚至想把整座小院搬過來。
明明相比較這里的雕梁畫棟而言,她此前在落日峰的茅草屋堪比難民營了,但她卻舍不得扔下一絲一毫。
總覺得那里的東西,有別處沒有的味道。
只有那幾株爬滿籬笆的馥蘿花,她沒有帶過來。
因為她看到那花,便會莫名其妙地無故落淚。
留在那里也不錯,落日峰上日光充足,它們應該也很喜歡那里。
“這是什么?”一只千紙鶴,從整理的衣裳中掉落。
曦禾撿了起來,猛然間想起這似乎是逐溪給她的。
是在什么時候呢?
氤氳的霧氣在眼前一閃而過,破碎的畫面充斥腦海,曦禾輕扶額頭,“是星月天嗎?那里是……三清池?”
她為什么會去三清池?
逐溪給她這個是讓她做什么來著?
而那道似乎是裁來月光穿在身上的寂寥背影,又是誰?
紛雜的念頭如箭弦,猝然崩斷,黑暗再次侵襲,曦禾的身體無聲無息地向后傾倒。
耳畔只留一道熟悉的驚呼。
“曦禾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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