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神明折腰

184 杖斃

沈瀾依特意咬重了‘孝期’兩個字,陳聞曄頓時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僵住了身形。

馮婉瑩身下的血跡越發濃郁,她的臉色也越來越白,手腳逐漸冰冷。

這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了。

他若是此時與沈瀾依反目,她必會將他在先皇孝期與婉瑩親近的事傳揚出去。

陳聞曄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沈瀾依!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皇室血脈,你不得好死!我要讓父親聯合大臣們上書,絕了你執掌鳳印的機會!”馮婉瑩絕望地淚流滿面,竭力嘶吼著。

“是嗎?”沈瀾依緩緩走下臺階,用鞋尖踢了踢她滿是淚痕的臉蛋兒,“是你自己穿上這身宮女衣裳的,本宮只好將你按照宮規處理。”

“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穢亂宮闈的賤婢,拖出去杖斃。”

“救、救我啊,皇上,救我啊……”馮婉瑩以為她讓自己的孩子不保,已經是天塌地陷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狠毒,竟想直接取她的性命!

她此刻心中后悔莫及,她不應該進宮挑釁她的……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人,是蛇蝎!

“沈瀾依!”陳聞曄握緊拳頭瞪著她,目眥欲裂。

“皇上是打算用自己名聲來保下這個賤婢嗎?”

殿內寂靜了一瞬,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陳聞曄動了動唇,最終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沈瀾依看向吳德順,“聽不明白本宮的話么?”

吳德順和碧波立刻低著頭上前拖走了馮婉瑩,血跡在殿內蜿蜒。

陳若懿經過的時候,正巧看到碧波的背影,她近日操持著先皇的后事,已經兩日不眠不休,倒不是說沒時間休息,而是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即便睡著也總能夢見一身血的先皇出現在她眼前,而后很快就又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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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掃向明性殿外的幾滴血跡,眉頭微蹙。

剛想上前,便聽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透過殿門縫隙傳了出來。

“先皇咽氣的時候,皇上不是說過即便瀾依手上沾滿鮮血,也依舊愛我么,今日卻是不作數了嗎?”

陳聞曄面色鐵青,眼里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落在沈瀾依身上的目光如利刃,“本以為你是個善良賢淑的女子,朕以前,倒是看錯了你。”

“呵,善良?酈都城內善良的女子多了去了,你怎么不選她們做你的皇后。”沈瀾依冷笑,眼中涌上濃濃的嘲諷,“而且皇上這話說遲了,應當在先皇咽氣之前便同我說這話,也不至于在我雙手沾滿鮮血地將你送到這位置之后,才知道皇上原來喜歡善良的。”

‘咚’一聲,殿門被人大力推開,長公主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陳聞曄登時一驚,“姑、姑母……”

沈瀾依神色也急速變化,怔愣一瞬,才福身喚了一句,“母親。”

“你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陳若懿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瀾依,極力穩住她不住發抖的手,“先皇的死,與你有關?”

沈瀾依不語。

陳若懿有些踉蹌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力氣大得幾乎要將她的胳膊捏斷。

“母親,您弄疼依依了——”

“閉嘴!不要叫我母親。”陳若懿截斷沈瀾依的話,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已經爬上細紋的眼角溝壑更深,“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這么做!”

陳聞曄生怕動靜太大引來旁人,忙不迭將殿門重新關好,“姑母!您先冷靜冷靜——”

“啪!”

陳若懿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打得陳聞曄瞬間偏過了頭,白皙的面龐上五個鮮紅指印分外顯眼。

“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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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流言,我本是不信的,可沒想到你們竟真的是狼心狗肺至此!”陳若懿心口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她捶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頓道,“我要你親自寫下罪己詔,并將景兒從天牢中放出來,發誓一生庇護你的弟弟、維護皇室、愛護子民,否則,我便將你們毒害先帝的事情公之于眾。”

讓陳聞曄退位是不現實的,他也不會甘心,她一個無兵無權的長公主,更沒有撥亂反正的能力,陳若懿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便打算各退一步,先保下陳景澤的性命。

說起陳景澤,沈瀾依心頭仍有疑惑,根據鷹柏給她的消息,他是背后將她與陳聞曄聯系在一起的推手,可眼下來看,陳景澤分明就沒有反擊之力,被她一招擊敗不說,還根本查不到他殘余的黨羽蹤跡。

他都已經被打入了天牢,完全沒了再隱藏下去的必要,可他們查了這么多天,都沒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要么,是陳景澤實在太沉得住氣,要么,就是鷹柏的消息是錯的,背后那只推手,根本不是他!

若是前者,倒還好說,可若是后者,那便說明,還有一個蟄伏在暗中的勁敵。

聽了陳若懿的話,陳聞曄面露猶豫之色。

“景兒他對你根本毫無威脅,你到底在擔心什么?我沒有要求你退位,只是讓你將景兒放出來——”

沈瀾依打斷了陳若懿的話,“對不起,母親,景王不能放。”

就算他是一個廢物王爺,對陳聞曄構不成一點威脅,然而只憑他的皇室血脈,也不能將他放出來。因為沈瀾依考慮的很長遠,她擔心日后他們謀害先皇的行徑暴露,朝臣會推舉陳景澤上位。

到那時,他就會被迫變得有威脅,而且還是個大威脅。

“怎么,如今天宸,是你做主了嗎?”陳若懿緩緩看向沈瀾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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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做了十年母女,竟不知,原來我養出了這樣一個好女兒。”

被養育了自己十年的母親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沈瀾依心底還是有些難受的,但此刻她已騎虎難下,根本沒有退路了,“因為已經沒機會了,陳景澤已與昨夜畏罪自盡,就像陳昱安一樣。”

四個皇子,真真正正只剩下了陳聞曄一人。

陳聞曄也有些吃驚,“朕怎么不知道!”

“呵,天降神女?真是諷刺。”陳若懿閉了閉目,再睜開,平靜的眼神忽而變得憤怒又仇恨,“若我早知今日,在你十年前初入這明性殿的時候,便該把你掐死!”

“天宸有你們這樣的帝后,何愁不亡,哈哈哈……何愁不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