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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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柳一見梅姨娘神色慌張，趕緊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著頭道：“三少爺，著實是誤會都怪我，都怪奴婢早上聽聞玉大姑娘要給二少奶奶做早餐，想到姨娘近日胃口不好，怕是吃慣了宅子里廚子的味道，便擅作主張請玉大姑娘多做一份，想給姨娘換換口。都怪我，都怪我求求三少爺，看在我為主一片苦心，饒了我吧。”
褚至情懶洋洋的望向她，眸子里寒光盈盈，“你請如意給梅姨娘做飯？”
“是是是”紅柳不斷的磕著頭。
褚至情微微一笑，望向遠處站著的尤氏，喚道：“二嫂，我記得你上次說倒夜香的人手不夠，便讓她去吧。”
紅柳一聽，慌神了，頓時癱軟在地。
尤氏正看著好戲，卻不料褚至情竟然喊自己了，見自己躲不開了，也只得踱步上前道：“三弟說的是，我這就安排。”
紅柳趕緊求饒道：“三少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在也不敢了，三少爺饒了奴婢吧。”一邊磕頭，一邊朝梅姨娘求助看去。
褚至情見狀，便笑著問道：“梅姨娘，你看呢？”
梅姨娘咬咬唇，隨即對褚至情諾諾道：“這奴婢擅作主張，挑撥了我和玉大姑娘之間的關系，該受此罰。”
“甚好，梅姨娘沒意見便好，那便這么辦了。”褚至情笑笑，又看玉如意，寵溺的說道：“如意，我有事找你。”隨即，便朝廚房后院走去。
玉如意憐憫的看了眼癱軟在地的紅柳，無奈的搖搖頭，跟了上去。
金氏見狀，也給尤氏和梅姨娘點點頭，告辭離開了，獨自先走進了后院小屋里。
尤氏見褚至情離開后，低頭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紅柳，又抬頭看了下垂頭喪氣的梅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紅柳丫頭，待會兒記得把東西收拾出來，這換了倒夜香的活兒，可就不能再住在梅姨娘的院子里了。”
“梅姨娘救我……”紅柳哭著撲到梅姨娘腳邊，“看在這么多年來，我對您盡心盡力，求求您，救救我啊”
“你這丫頭，恁的不懂事，怎的拖姨娘下水，不知道這是三少爺發的話么？”尤氏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隨即看向梅姨娘，道：“梅姨娘，不是我說您，您是該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手下了，這沒事瞎添什么亂吶？你知道我讓玉家那位做飯也是聽了誰的吩咐，她倒好，擅作主張往你身上抹黑，這會兒，只怕是謝姨娘那邊也沒得道理了。”
梅姨娘聽言，憤憤的一抬腳將紅柳踢開，怒道：“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差點害死我了，還有臉求我饒了你？哼滾”
紅柳仰起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完全不敢相信面前這個說話狠毒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從小服侍的主子。
“走吧，紅柳姑娘。”尤氏邊上的翠英嬸子伸手將她拖起來，踉踉蹌蹌的離開廚房門前。
“梅姨娘，既然沒事了，我也先走了。”尤氏很是得意的微微一點頭，轉身離去。
梅姨娘忿恨的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心里苦水泛濫，尤氏自打嫁到褚家來，幾時有過這般囂張的氣焰？卻不料，一個還未過門的玉如意，便將她苦心經營的威望和尊嚴瞬間擊破……
梅姨娘不甘心，很不甘心但，又能怎樣？誰讓她身份卑微，誰讓她當初同意嫁給褚老爺做妾呢？是啊，她不過是個妾
此時快到晌午時分了，這廚房后院也沒栽什么樹，太陽燒得屋里屋外都是一般熱。
玉如意靠在墻角，縮在陰涼下，看向褚至情，往日里嬉笑顏開的褚至情，此刻竟異樣的嚴肅，眉宇之間，頗有郁色。看了一會兒，見對方不發話，她終究忍不住問道：“不是找我有事么？說罷。”
褚至情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問道：“剛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聽得真真切切的么？還來問我？”玉如意淡然一笑，似譏誚又似自嘲。
“尤氏讓你做早飯？”
“嗯。”
“梅姨娘也是？”
“嗯哼。”
得到玉如意肯定的答復，褚至情的眉頭擰得越發緊了，沉默半晌，終究擠出來一句：“委屈你了。”
玉如意聽言，呵呵一笑，道：“她們倒是想委屈我來著，這不是沒委屈到么？一想到梅姨娘吃下我那‘砂鍋極品粥’，我心里就樂壞了呵呵。”
“你……”褚至情板著臉，但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是輕聲勸道：“以后若他們為難你，便來找我。”
玉如意聽言，雖然心里微微一暖，但還是直直的看向他，質問道：“你能從早到晚一直在我邊上么？你能像神仙一般，我隨傳隨到么？我知道，你看我整蠱他們，不高興了。不過，我這不過是自保而已。”
“自保？他們又不是害你，怎的說出這么重的詞。”
“你難道不懂得什么叫登鼻上臉么？”玉如意輕蔑的看著他。
“唉……”褚至情微微嘆氣，道：“就算她們做錯在先，你也沒有必要挑撥二嫂與梅姨娘的關系吧？不少字”
“你看出來了？”玉如意一挑眉。
“我不希望家里太亂。”褚至情說道。
“你覺得我不挑撥，他們之間就親密無間了么？”玉如意笑笑，“或者，你覺得尤氏會主動出來刁難我么？雖然她悍婦的名聲很響亮，但我看得出來，她是個極為聰明的人。若沒有人指使，我想，她也不會做這么唐突的事兒吧？不少字”
褚至情沉默了，他又怎么會看不明白這個中緣由，玉如意看似在教訓梅姨娘，不過是在敲山震虎，敲打尤氏身后的那位罷了。
“她們有心刁難我，這不過是先發第一招，你看著吧，后面還有招呢。”
“如意……”
“好了”玉如意一揮斷他的話，說道：“我以后會注意一些，也盡量讓娘親少和她們來往，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么？”
聽到玉如意這么一說，褚至情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開心。”
開心？玉如意瞇了下眼睛，笑道：“后宅之事，我隨經歷不多，但也見識過不少……只是，我明明是你這個嫡子的未來妻子，他們也這般大膽，可見，你在這褚家也并不吃得開啊。”
褚至情聽言，愣了下，隨即訕訕的笑道：“我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紈绔子，沒人看得起是自然。”
“你甘心這樣？”
“為什么不甘心？我畢竟是褚家三少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有什么不好？”
“哼哼。”玉如意冷笑，慶幸自己與他不過是合約婚姻，不然，若真嫁給他了，以后在這褚府的日子，怕是難過得很吶。
褚至情見她譏諷的表情，終究忍不住辯白道：“我雖是嫡子，卻不過是續弦而出，有大哥這個長子嫡孫，我又何必去爭？”
玉如意笑了，笑得很輕浮，卻又好似看穿一切，道：“有些話，我還是不能不說。我一個外人，都能看得清楚，你又怎么會不明白？蘇氏是你大哥的妻子，按理說，這家里的掌權的事兒，應該是她這個嫡長子的妻子來管理，怎會落到謝姨娘手中？”
“這……”
“你大哥雖是長子嫡孫，但畢竟身在宦海，并沒有參與家中事業。蘇氏又性子柔弱溫順，又要作出官家妻子的賢內助模樣，自然不能像那幾位一般明爭暗斗。而你二哥又是謝姨娘所出，自然也輪不到尤氏掌權，所以便將這家中大權落在了謝姨娘手中，對么？”
“對。”褚至情揚眉笑道：“你若嫁過來，也能落個逍遙自在，與世無爭豈不美好？”
“逍遙自在？”玉如意搖搖頭笑道：“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楚人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玉如意這個玩玉器的人，比褚至情更明白，也更了解。
“褚至情，只怕不僅僅是我，你在這家中，也不能逍遙自在吧？不少字”
褚至情沉默了。是啊，雖然現在家中事業是交給褚至義來打理，自己并無實權在身，但父親每每談生意的時候，總要將他帶上，儼然有種讓他繼承家業的想法。只是，不爭……這不是娘親當年的遺愿么？既然娘有這樣的愿望，他便要讓娘親放心如愿。只是……他，這樣做，真的對么？他忽然懷疑起自己這些年的做法了。
但他還是淡淡一笑，話鋒一轉，問道：“對了，這些日子都未見那位李公子，不知他現在怎么樣了，你們最近都沒有見面嗎？”。
想不到他竟然會忽然問起李修竹來，玉如意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心中微微一疼，隨即別過頭不去看他，又像自言自語，又像對他解釋一般，“他回塞外了。”
“回去了？”褚至情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李修竹若在洛陽，只怕自己也沒這么容易讓如意搬進府里來吧。
“好了，沒事的話，我走了，一會兒還得去看宅子。”
“你是打定主意要搬走？”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更何況，今天的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她們，可不歡迎我吶。”
褚至情無奈的點點頭，道：“也罷，搬走避開，也好。待以后嫁進來，有了身份，她們也就不敢這般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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