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海神,到底什么來頭?
傳遞完消息,文凈道人自行毀掉了那只血蚊;
洞府角落的床榻上,她睜開一雙狹長鳳眼,俏臉之上盡是凝重。
被這個南海海神、人教小法師三言兩語說服之時,她心底依然帶著幾分不甘,但看到了那幅畫作,今日聽到了三人的討論,見到了天庭之功德……
圣人畫作!
那絕對是圣人的畫作!
其劍意之鋒芒,運轉于簡單的筆墨之間,其上殘留的圣人氣息,幾乎就要了讓她道心被破!
這位圣人老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這個海神不只是人教?
背后還有截教?
莫不是,道門三教借龍族之事,給西方教下了一個套,想算計西方教?
陰謀!
這絕對是圣人們的陰謀!
文凈道人渾身輕顫了幾下,心神都被那道劍意所充滿,眼前浮現出了南海海神那慈眉善目的化身模樣……
這個南海海神……
得通天教主與太清老子同時看重的存在……
自己,此前竟還開玩笑一般,用老廟祝那般出丑,從而取笑于他!
輕輕吸了口氣,文凈道人突然又輕哼了聲。
‘很好,這樣的存在,才能讓本女王聽你號令。
但,今后,到底是你能收服我,還是我能收服你。’
“哈哈!哈哈哈!哈……”
洞府中,那笑聲……越來越沒底氣。
文凈道人很快就捂著額頭低聲罵了幾句蚊巫粗口,卻是滿臉無奈。
她現在已經被對方完全拿住了;
而且,仔細體味今日海神說的那幾句話,她的今后,也已經被對方安排地明明白白。
面對此人……
“當真有些無力。”
文凈道人幽幽的一嘆,趴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偷襲南海龍宮,調虎離山,再襲擊東海龍宮大婚之處……
會不會,蚊子已經暴露了,這是對方故意散出的迷霧?’
小瓊峰,丹房中。
李長壽斟酌著蚊道人傳遞的消息,分析起各種可能;
他起身來回踱步,最后停在了窗前一束陽光中,凝神思索。
有趣的是,剛剛,文凈道人似乎被他掛在中堂中的那副山水畫作嚇到了。
這一點,李長壽倒是有意而為,故意擺了通天教主的畫作在那,給算計他海神教的有心人一些警告。
借勢而為罷了。
但沒想到,效果會這么好。
文凈道人似乎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的畫作。
如此銳利的劍意……
除卻那位截取天機立教成圣的大佬,洪荒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今日的文凈道人,對他傳聲說話時,都細聲細氣了許多……
像極了隔壁大法師家剛進門的小媳婦……
此前這文凈道人心底并不服氣,上次來時,也捉弄了他這個海神一番,今日倒是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大人,還主動問,有沒有其他要吩咐的。
李長壽自不會忘記自家圣人的要求,對她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讓道友此時依然在那里潛伏,本意并非是要道友做這般傳遞消息之事。
道友當以不暴露自身為上,必要時,道友都可來砸我南海神教以保全自身。
“她應該,明白什么意思了吧,畢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
李長壽喃喃幾句,在陽光中負手而立,繼續思索算計之策。
他想的,倒不是如何保護龍族,而是該如何,才能彰顯天庭威儀。
天庭此刻少兵寡將,玉帝正是最尷尬的人生階段;
東木公回答天庭有無高手時,雖然答的痛快,但應是玉帝此前做了囑托。
天庭確實有高手,兜率宮中有圣人化身,玉帝、王母,本身修為也不容小覷。
但玉帝真正能調派的兵將,卻沒幾個能用之輩,更別說請動大法師了。
‘豆兵實力尚未完善,總不能,真的搞十萬豌豆射手……’
李長壽啞然失笑。
他也不得不考慮,自己如果在這個時期表現的太過顯眼,是否會引起玉帝的猜忌。
對于能夠成為封神大劫發起者的玉帝陛下,李長壽一直給予足夠的尊敬,也給了足夠的防備。
為君臣,亦為對手;
畢竟他沒什么忠誠可言,所圖的不過是天庭功德、借天庭庇護自身。
萬般算計,不過為利,玉帝對此也應是心知肚明。
這次,西方教應會躲在暗處,讓海族叛軍作為他們的代理人,關鍵時刻會有如文凈道人、深海妖族這般棋子顯露……
如果西方教圣人弟子直接露面,那李長壽就直接請大法師出場,代表天庭搞事。
玄黃塔一頂,大法師怕誰?
而他這個小法師,負責收龍族謝禮,躲在后面高呼大法師何其六就夠了。
嘛,自己具體該如何應對,才能讓天庭一方表露出舉足輕重的作用?
這個,倒是要好好考量,找準那個‘度’……
只是這般思索,總歸是有些不穩妥。
李長壽的本體在地下密室中睜開雙眼,在地面鋪開了兩張畫軸,開始細細斟酌、仔細推演,將各方勢力標注出來,一步步畫圖推演各種可能性。
這次,李長壽三天就已謀劃完全。
畢竟只是針對十一二年之后敖乙大婚之局,他可設計操作的地方不算太多,理清思路就足夠了。
李長壽接下來,會給玉帝陛下再寫一封奏表,稟明西方教之算計,請玉帝陛下屆時派兩萬精兵在東海上空潛伏待命,關鍵時刻救場,賣龍族人情……
兩萬精兵自然沒什么太大作用,但若是兩萬精兵,都拿上自己給的仙豆……
到時,各自催法、隨手一撒,百萬豌豆射手落在了東海之下,對著來犯之敵,一陣狂‘呸’……
那場面!
嘖,這自然是玩笑話。
十二年的時間,足夠李長壽培育出一兩種威力更強、造型正常的仙豆兵,配合兩萬天兵,應該能發揮出不錯的效果。
而且,還能給人一種,天庭調兵數十萬來援的錯覺。
‘玉帝陛下理應不會拒絕此事才對。’
李長壽打定主意,心神剛要切換到安水城那邊的紙道人身上;他一直監察門內的仙識,捕捉到了一道身影,自破天峰而來。
此人氣息內斂,面容英武,鬢前兩縷銀白長發,正是門內的天仙境巔峰高手,王富!
咳,忘情上人!
那顆前世淚,真的有效果了?
李長壽頓時露出了幾分溫和笑意,傳聲提醒正在草屋內呼呼大睡的小師祖一句,便切換心神,寫奏表去了。
兩個時辰后;
李長壽駕云飛出丹房,剛想去棋牌室找靈娥叮囑幾件有關小師祖的小事,仙識一掃,卻發現……
靈娥與熊伶俐正躲在草屋中,一同鬼鬼祟祟,觀察湖邊柳樹下的情形。
柳樹下擺了一張矮桌,其上放著兩杯香茗,原名富貴的忘情上人與窮兇極惡小師祖,正左右對坐。
兩人時不時目光相撞,又各自錯開,一個看向湖面,一個看向草地,又禁不住各自有些尷尬。
忘情上人是盤腿坐著的,擺出了平日里打坐的手勢,兩只手抱元守一。
江林兒則是女子常用的跌坐,雙腿并攏,橫在一側,抬手捏弄著自己一縷秀發。
她今日換了一身長裙,雖還是一順到底,但也恢復了原本應有的女子纖柔。
起碼看背影,也是十分不錯的。
“你……”“我……”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目光摩擦,隨之就各自避開。
“你先說。”
“你說吧……”
于是,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李長壽挑挑眉,在旁悄然路過,去了靈娥草屋中。
靈娥小聲問候著:“師兄,你來啦。”
李長壽問了句:“多久了,他們這樣?”
“兩個時辰,”靈娥無奈地拍拍自己光潔的額頭,“茶水都換了三次了,還是沒能開口。”
熊伶俐坐在地上,小聲問了句:“表兄,他們是在干什么呀。”
李長壽笑道:“談一談余生,說一說今后。”
言罷,李長壽走到靈娥草屋中他專屬的圈椅前,撩了下道袍,淡定入座,嘆道:
“這種情況最是麻煩。”
靈娥問:“師兄,咱們能幫上什么嗎?”
“難,”李長壽皺眉思索,對靈娥傳聲道:“小師祖口是心非、又好面子,忘情上人又是一心修行,師祖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這兩種性格最是難搞,兩人湊在一起,就如走鋼絲一般……
這樣,靈娥稍后你去換茶水時,不經意間提一句。”
“提什么?”靈娥小聲問。
“就說……”
李長壽揉揉眉心,感覺這事,比他算計西方教要費心多了。
“你就說,三日后,小瓊峰上有一個小小的書畫品鑒會,想請忘情上人前來觀摩。
其實是什么理由都不要緊,只要給忘情上人一個合適的前來此地、跟師祖相會的理由,就夠了。”
靈娥頓時恍然小悟。
又小半個時辰,靈娥端著剛沏的茶,依計行事……
正如李長壽所說的那般,忘情上人沒怎么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而師祖江林兒小聲嘀咕一句:“你還會鑒賞書畫?”
忘情上人含笑點頭,只是應了一聲……
“嗯。”
不多時,忘情上人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起身告辭,離開時的身影,也透著幾分輕松之感。
再看江林兒,嘴角的笑意卻是完全掩蓋不住,起身回草屋時,也在哼著靈娥昨日彈奏的歡快的曲調。
靈娥頓時開心道:“師兄,真的有作用!”
“自然,”李長壽嘴角一撇,“這點男女之事,為兄我……”
靈娥突然抿了抿嘴,聯想到此前的結界咚,小聲嘀咕道:“師兄,你怎么……這么熟練……”
李長壽淡然道:“身在局外,自可縱觀全局,你只是當局者迷罷了。”
“是,這樣嗎?”
靈娥看向了熊伶俐,后者那顆鐵塔身形上的小腦袋頓時用力點了點。
“表兄說的對!”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說得對……
靈娥不由陷入了思索,很輕松,就被她師兄忽悠了過去。
正此時;
屋門外傳來一聲輕咳,只見窮兇極惡的小師祖背著手,淡定地飄了進來。
“那什么,嘿嘿,長壽、靈娥!
師祖我今天厚著臉皮,拜托你們一件事!”
李長壽連忙起身,笑道:“師祖您有事吩咐就是,我與靈娥定會全力以赴。”
靈娥也笑道:“師祖,我們會全力助你,一鼓作氣,將忘情上人拿下!”
“哼,拿下他做什么?”
江林兒沒好氣地道了句,如果不是她有節奏抖動的小腿,還真容易被她這般口吻騙過去。
江林兒突然臉蛋泛紅,小聲道:
“你們倆……不是跟小玖挺熟的嘛?
我是想托你們問問她,到底是怎么……才能……那么大……
我就正常點就行了,不用太……懂了嗎?”
靈娥禁不住掩口輕笑,熊伶俐歪頭表示不是很懂,李長壽倒是面露正色。
“咳,”江林兒咳了一聲,“這事就交給你們了,我還要修行,先、先回去了。”
言罷,她腳下生風,一溜煙跑的沒了蹤影。
靈[皮皮
fo]娥忙問:“師兄,我們這就去找玖師叔嗎?”
“找她沒用。”
李長壽搖搖頭,傳聲道:
“她自己都搞不明白這些。
就跟酒烏師伯的個頭一般,就算煉氣士能定格自己的身形,但原本沒有的東西,也不能直接無中生有,術法算不得真。
這關系到先天道軀和自身道基是否能大圓滿,輕易改不得。
就如大部分的妖修,修為再高,也無法改變自己本體跟腳,是一個道理。
不過,我有幾個辦法,或許能幫上師祖。”
靈娥頓時驚奇道:“師兄,你還會這個?”
李長壽沉吟幾聲,繼續傳聲對靈娥叮囑幾句。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靈娥聽得俏臉泛紅,但師兄說的正經,她也不敢質疑,自是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