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平看到他這副樣子便問:“哥哥,怎么了?”
寧孤舟緩緩地道:“這里的問題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定北王對這里的百姓做過一些事情,贏得了他們的好感。”
“在他們看來,戎州是最富的地方,定北王是最好的王,外面窮困不堪。”
寧長平瞪大眼睛道:“他們眼瞎嗎?我們這一路過來,哪里都比戎州富吧!”
棠九歌治國有方,他登基后頒發了一系列的利民措施,如今的歸潛,不說富得流油,那也差不多了。
反倒是戎州,要以這一州之地養三十萬兵馬,這些銀子都得老百姓出。
正因為如此,戎州肉眼可見的窮,這里的老百姓也就只能吃飽飯而已。
寧孤舟淡聲道:“他們也不是眼瞎,而是被蒙蔽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而已。”
“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可能沒有發現,戎州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出去的時候需提供一大堆的文件,這邊的士兵才會放行。
而普通老百姓,本身也不會到處亂跑。
再加上定北王府這樣的管控措施,以至于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寧長平忍不住道:“定北王也太不要臉了!”
她這句話聲音有點大,旁邊有人聽到,立即朝她投來憤怒的目光。
寧孤舟忙將她護在身后,擠出一臉的笑意道:“誤會,她剛才說的是感謝王爺讓我們過上富足的生活。”
旁邊有人推了寧孤舟一下道:“看在你家弟弟年紀小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計較,王爺可不是誰都能詆毀的。”
寧長平這一次易容的是個男子,她的個子放在男子中不算大,人皮面具的那張臉又顯得小。
寧孤舟忙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她。”
幾人見他認錯認得極有誠意,也就不再跟他計較。
寧長平等他們走了后輕聲道:“哥哥剛才不該攔著我的,我真想把他們全部揍扁。”
寧孤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被他們追殺,壞了你嫂子的計劃?”
寧長平:“……”
她立即低下頭不敢再說說話了。
寧孤舟看到這里的情景,心里的擔心更濃了些。
定北王現在派人殺鴿子,剿殺放出鴿子的人,只怕棠九歌之前在戎州的布置會受到一些影響。
現在他們的消息傳不出去,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這才剛到戎州的地盤就這樣,再往里面走,情況應該會更加嚴重。
他的性子一向沉穩,此時就算知道情況對他們十分不利,他也能穩得住。
只是要如何在這種情況下逆風翻盤,寧孤舟覺得需要好好思慮一番。
他看向棠妙心所在的方向,也不知道她如今是否順利。
兄妹兩人在城里逛了一圈,寧長平說餓了,他身上的銅板已經用完,便掏銀子付賬。
店老板找了一些銅板給寧孤舟,他看到那些銅板后眸光深了些,卻不動聲色地把銅板放進荷包。
接下來他又帶著寧長平去買了一些東西,都用的銀子,讓老板找銅板給他。
寧長平就算是反應再慢也覺得不對勁了,她輕聲問:“哥哥,怎么了?”
寧孤舟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帶她回了客棧。
他把今天得來的銅板全部都放在桌子上,寧長平拿起一枚銅板問:“這些銅板有問題?”
寧孤舟點頭:“六國之中,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一套貨幣,這些貨幣之間的流通是有一定的兌換機制。”
“簡單來說,銀子是用重量來計算,在六國之中是通用的。”
“銅錢則因為各國的鑄造方式不同,重量有一定的差異,在流通的時候就有一定的差額比。”
“我看過歸潛的銅錢,他們的鑄造方式和其他幾國又略有不同。”
“他們的銅錢會稍微偏重一點,但是戎州的銅錢就完全不一樣,品質低劣,且明顯要輕得多。”
“歸潛的一枚銅錢,大約是這里一枚半銅錢的重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寧長平撓頭道:“不知道。”
寧孤舟:“……”
他就不該對自己的傻妹妹抱太多的幻想,指望她能想明白這更深一層的問題。
他直接道:“定北王私鑄貨幣,且用料精簡,所需的銅會少很多。”
“他用這樣的貨幣在市面上流通,也就意味著他能用最少的錢做最多的事。”
“換句話來說,就是定北王早就有不臣之心,且現在還很缺錢。”
這一套循環的方式,處處都彰顯著定北王的野心。
六國雖然都有自己的管理方式,但是有鹽、稅以及鐵礦、銅礦、鑄幣這種事情都會握在自己手里。
但凡有人自己鑄幣,那就意味著這是要謀反。
而現在戎州本地人對這些錢幣的接受良好,也就意味著這種錢他們用了一段時間了,已經習慣了。
如此一來,肯定是不可能瞞得過棠九歌的眼睛。
可是棠九歌卻一直沒有動手,棠九歌要干嘛?
寧孤舟代入自己是棠九歌的位置,也依舊想不明白棠九歌的心思。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
在這一刻,他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后,終是只勉強想出了一個原因:
那就是棠九歌沒有動定北王府,只是想把他們留著給棠妙心練手立威。
如果真的只是這個原因的話,寧孤舟覺得,他的這位岳丈大人是不是一般的兇猛。
他這樣說,寧長平就聽懂了,她問他:“那現在我們要怎么做?”
寧孤舟回答:“現在什么都不能做,先摸清楚戎州的事情后再說。”
他知道現在他知道的這些不過是戎州的冰山一角。
他們這一次進戎州的人不多,原本棠九歌給棠妙心的考題就是不用武力解決定北王府。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怎么才能不用武功解決定北王府?
寧孤舟順著這個思路想了想,一個念頭冒進他的腦海,他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