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下雙棲蝶

第五十九章 恐慌中生靈感

“爸爸!”

“爸爸!”

“爸爸!”

同時間,三人都被父親這一突發狀況駭到大叫。

“忠廷!”

楊婉君大胯一步到柳忠廷身邊,拿出他上衣口袋里的藥丸。

棲蝶慌忙用茶幾上的水壺倒來一杯水,合著楊母拿出的藥喂到父親嘴里。

柳如嫣則走到書桌后,從抽屜里取出藥油擦拭父親的太陽穴,并道:“爸爸,您先和君姨回房休息吧,其他的事我和他們說。”

柳秦倫往柳忠廷身前一蹲,柳忠廷緩了緩氣息,伏在柳秦倫背上。柳秦倫一躍起身,背起父親便往旁邊臥房奔。

這次回來,棲蝶明顯感覺到柳父又消瘦蒼老了很多,說話做事皆沒有了往日的銳利,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像是……棲蝶細細觀察柳秦倫背上緊閉雙眼的柳父,有些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嚇到,可是,柳父的種種跡象,不正是垂暮之兆嗎?

驚魂未定,棲蝶只覺身體不受控制地垂直跌坐下。正對面,柳如嫣臉色也是蒼白如紙,方寸大亂地看著她。

柳如嫣的無聲勝過有聲,棲蝶心里明白她的擔憂,只得故作鎮定安慰道:“爸爸會好起來的,現在秦倫回來了,我們有了堅強的后盾,只要我們三兄妹齊心,日本人、莫宸晞都無可趁之機。”

柳如嫣很意外她會主動站到他們一邊提起對付莫宸晞,疑惑道:“如果王廷的利益和莫宸晞的利益相沖,你會怎么辦?”

棲蝶不知道應該怎么說,她總覺得莫宸晞對王廷沒有表面性的野心,否則他不會等到柳秦倫回來,正面面對柳秦倫這個強悍的對手。但又不知道怎么說,只好低頭什么都不說。

見她不語,柳如嫣又道:“不管莫宸晞和童靜雪訂婚是為了什么,我看得出來,他心里有你。”

棲蝶意志堅定:“嫣姐也說他已經訂婚,是童家的人,而我是柳棲蝶,自當做維護柳家的事。”

說話間,柳秦倫走了進來,兩人異口同聲問:“爸爸怎么樣?”

柳秦倫臉上的駭然之色未散,關上房門,看著柳如嫣道:“已經吃過藥睡下了。爸爸什么時候有了心絞痛的毛病?”

柳如嫣和棲蝶互相看了一眼,道:“老毛病了,不定時就會犯,這兩年越來越嚴重了,醫生開了藥,說這個毛病目前沒有斷根的法子,只能先用藥拖著,注意飲食就好。”

柳秦倫走到原位坐下,仍然看著她,目不轉睛。

柳如嫣又怎會不懂弟弟用目光表達的疑惑,接著父親的話說:“我們替你答應了景依婷的求婚,后天晚宴,你好好和她交流一下。”

乍聽“答應”二字,柳秦倫在父親一事上更感愕然,脫口用英文道了聲:“什么?”

柳如嫣被柳秦倫突然出口的英文蒙得一愣,見秦倫面露難以置信,急道:“表面看來,景依婷是你最好的選擇,一旦得到景家的支持,王廷就能避過莫宸晞的收購,若再和喬商銀行聯手,就可以正面對抗日本人。”

柳秦倫低下頭,無奈又無語嘆了兩聲氣,復又看回柳如嫣,淡然一笑:“姐,我現在還不想交女朋友。”

棲蝶默默坐在座位上注視柳秦倫,正帶著一張被至親集體出賣的頹喪的臉,站起來面朝柳如嫣,舉起左手背,中指指尖著食指道:“日本人要的是這顆鉆石的靈力,板垣征四郎是南京總司令部總參謀長,專門主持誘降工作,他能派最有名的武夫酒井藤野過來,擺明就是談不攏就動武,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并非是我娶了景依婷,真的跟莫宸晞聯了手,就能輕易趕走的人。”

“我說了,這只是表面看來!”柳如嫣被柳秦倫反駁得加重了話音,一個激動也站了起來。

棲蝶抬頭向柳如嫣看去,正好與柳如嫣瞥來的目光一碰。

正是這迫不及待的一眼,棲蝶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柳如嫣握上柳秦倫僵在半空的手,安撫道:“我們若是直接回絕景依婷,對王廷是大大的不利,也是給了莫宸晞一個順理成章的收購機會,我們暫且答應,至少能讓莫宸晞有所顧慮,撐得到你回來。近幾年,莫宸晞日益崛起,財力已經轄至喬都八城,一邊是莫宸晞,一邊是日本人,面對這樣的困境,是不是答應景依婷來得最簡單?你心里有苦,我們也有,若想走自己的路,就必須另辟一條路出來。”

棲蝶看著柳秦倫面前字字鏗鏘、腦子靈敏的柳如嫣,與童靜峰面前束手無策、楚楚可憐的她不太像。自己因為在童靜峰一事上的相助,柳如嫣感動在心覺得她或許比景依婷更適合柳秦倫,亦投桃報李送給她一場替代景依婷的考驗,倘若她依照柳如嫣的安排,依照對柳秦倫的了解,后天晚上不去碰擺放在宴會廳里的那架鋼琴,她將不費吹灰之力達成楊婉君的目的。

柳秦倫抬手示意今日的談話到此為止:“我去看看爸爸。”轉身走出房門。

一墻之隔,他一邊放慢腳步,一邊回味著言猶在耳的兩個女子的談話,心里不禁默了一聲“柳棲蝶”?

白天見她,給他一種碧水清蓮之感,著實令他眼前一亮。晚飯桌上,她的淡無波泊又令這種感覺再度升華,讓他覺得她是特別的。

可,那些話,那種冷靜,那種淡然,到底是為了莫宸晞在假意效忠,還是身為柳棲蝶的理性使然?

江城的夏夜,從傍晚開始,溫度便降了下來。次日晚飯后,柳如嫣拉著柳秦倫在大廳里為明晚事宜做交代。棲蝶繼續置身事外地走出別墅,悠悠散著步,走到汽車必經的大馬路上,遙望長江沿岸上有許多孔明燈升了上來,棲蝶本著好奇想看看燈身上寫了什么,忽而因燈內閃閃的燭光靈機一動。

匆匆跑回家,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黑盡,叫了菀兒去別墅后面的太白山捉螢火蟲。

兩人各執一把手電筒,在山腳下找了一處空地坐了下來。不一會兒,月亮升了上來,前方叢林里,也有隱隱約約的黃綠色熒光亮起,光點由遠及近,棲蝶拿好準備好的口袋,一網便是滿滿一袋。

棲蝶在菀兒稀奇的目光中,敞開袋口,放了些出去,只留了一半帶回家,吩咐菀兒,取蟲尾的發光粉末即可。

菀兒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覺得很新奇,螢火蟲還從來沒玩過,接過口袋,高興地應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