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蝶瞧著中間一位穿印花連衣裙的女生,問:“這位女生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頭,見她看著她,方曉她這話是問她的,大概詫異她為何只問她,左右看了看,悠悠道:“我叫徐穎芝。”
“那就由穎芝通知《申報》,明日派兩名記者跟隨,證明我們基金會是接到做到的。”
女孩更詫異了,納納問:“柳小姐,這?”
棲蝶笑道:“你剛剛提過‘據《申報》統計的數據’,從1937年到1940年,每年新增了多少,記得清清楚楚,我猜想你應該和《申報》有些關系。”
女孩的臉猝然一紅。
棲蝶道:“人脈廣是好事,這不就派上用場了,我要感謝你幫我說出去,我們以后做事就光明正大多了,不然還叫外界以為我們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呢。”
棲蝶敞亮的安慰,女孩笑得很是羞怯,聽她這樣說,才稍稍寬了心,緩緩笑開:“柳小姐請放心,我一定轉達到位。”
《申報》2月24號刊,繼續轉載《喬都日報》《他們》第一篇(第三章),柳秦倫記下《申報》間隔兩天的轉載日子,每周二都會定時。
夏怡坐在房間沙發上,三千字的內容,很快看完,她說:“莫宸晞文筆不錯,故事設定也不錯,每一章的最后都會留一個懸念,吸引讀者下次追讀,已經成功吸引到我和身邊好多朋友的定期追讀,他們知道我們家住了一位地地道道的江城人,還打算要過來向你問問這個‘茲心’到底是誰,這個故事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照這么下去,這個故事將來肯定會火,連上海的讀者都打動了,又何況喬都八城的讀者?莫宸晞和柳棲蝶會受世人祝福的。”
夏怡瞧他聽得認真地抬頭朝她笑笑,又說:“上海這邊反饋不錯,至少我們身邊的人看了都很有興趣,這個年代,最需要這種正面向上的故事來做人們精神的導向,提醒人們,生活再苦再累,只要堅強面對,靠自己的雙手堅持下去,總會迎來曙光,這種期望,一定會成為所有同胞的共識。”
莫宸晞何時做過讓人失望的事?這便是柳秦倫做最終成全決定最重的砝碼。
那日莫宸晞的“結婚禮物”,十分觸動他的魂靈,他的心,縱然每次面對棲蝶,都會痛得只得用爽朗的外表來掩飾,但終究都是做到了,不是嗎?
柳秦倫在心里反問自己。
夏怡弱弱問:“現在,你心里的痛緩和些了嗎?”
柳秦倫定定答:“嗯。”
1942年2月25號,是棲蝶和柳秦倫在上海最忙碌的一天。
兩人分別帶領工作人員和記者,挨家挨戶地到收容所發放米糧,從早上忙到中午休息半小時,用饅頭和清水解決午飯,又繼續忙到傍晚天黑,在華懋飯店2號包房慰勞了奔波一天的同仁,并宣布放假三天休息。
而后各自回到房間和夏家,都已是累得再也撐不住身體,倒床就睡。
棲蝶的這一覺整整睡到次夜才醒,雙手雙肩雙腳使了搬米扛米的大力,渾身上下各處筋骨痛到又似當年學功夫的時候,滿身淤青,還有好幾次關節脫臼,挪一步都痛。
“醒了?”
莫宸晞伸來雙手扶她坐正,再遞來一杯溫水給她。
棲蝶吃力地抬起右手接過水杯,仰脖倒盡,莫宸晞又拿起水壺滿上一杯,再一杯。
一口氣喝了多杯水,莫宸晞又拿起一個保溫桶遞給她:“光喝水不能飽肚子,給你準備的飯,溫度剛剛好,快點吃。”
棲蝶瞬間抬起的眸中驚喜盈盈:“你怎么?”
莫宸晞笑道:“聽到你肚子‘咕咕’叫了很多聲了,差不多也快餓醒了,就跑去我們去過兩次的那個小攤,給你買了飯。”
聽莫宸晞這樣直面她的羞,棲蝶滿不在乎,有了這口飯,再不覺身上痛,滿面幸福小女人欣喜。
和莫宸晞,她已經不需要隱藏和謝謝了,只好好接受他的心意就是,扭開保溫桶蓋,拿起莫宸晞同步遞來的小勺子,大口大口開吃。
在他面前,她徹底無需顧及自己柳棲蝶的美麗形象,像野獸一樣吃得兇猛,本來人餓極了,狼吞虎咽才是本相。
莫宸晞喜不自勝地看著棲蝶粗魯的吃相,吃得滿嘴油光,吃好了,才把今天的報紙攤開擺到她面前,說:“我們柳三小姐現在可是全上海市民矚目的對象,說的做的,都那么盡善盡美。”
棲蝶看著連日來自己的第三次上報,柳秦倫和莫宸晞第二次上報,這份報紙上,有兩名記者分開用相機記錄的他們發放米糧的全過程,有她和柳秦倫以身作則,不怕累不怕苦的精神,親自扛米送米、和收容所的負責人及眾多難民握手,親切慰問,有圖有文字的現場資料毫無虛假地第一時間對外公告。
莫宸晞說:“今天外面可熱鬧了,我也能沾個光,在你們辛勞奔波的成果上還帶了我的名字,白紙黑字地印上‘喬商銀行莫宸晞董事一百萬米糧善款’,哪兒哪兒都是表揚王廷和喬商銀行對上海市民善舉的聲音。”
棲蝶正經點評道:“這是事實啊,不然柳棲蝶基金會不是太可憐了,沒有外援支助,只能自己投資自己,還不得讓其他慈善會看笑話,王廷的名字會很難看的。本來外來企業要在上海扎根就很難,就算現在我們不在上海發展了,留下一個美名也不錯啊。證明我們有足夠的實力,有夏氏的支持是錦上添花,沒有,我們同樣能挺直腰桿。”
莫宸晞還就喜歡看她一本正經的說教樣,可愛得消弭他所有的煩惱,和她在一起,每一刻都是生機勃勃,憧憬無限,激發起他無窮無盡的斗志力,去給她最好的生活:“上海這邊的事應該告一個段落了?”
棲蝶細數:“王廷的招牌改好了,貨源量也補足了,設計圖交了,電影也開拍了,基金會的事也公開了,似乎,還差一個管事的。”恍然想到,“不如,由你出面聘請梁燕玲夫婦做基金會的負責人,他們是熟人,信得過,你前面那一百萬也規劃得很好啊,多一份收入,剛剛新婚的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好,我回去跟侯云帆說。”
“姚安怡正在拍戲,侯云帆暫時會留在上海,你可以去買四張回喬都的船票,月底28號啟程。”
柳秦倫在書房接完棲蝶電話,當即就在和夏翊探討的那份制定的夏氏1942年發展方向的計劃書上簽字,并道:“既然夏老板點頭了,那么這份計劃書就是夏氏最高度商業機密,夏老板可收好了,我這個技術股能不能兌現一年兩千萬的利潤,就全靠它了,你可別叫我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啊。”
夏翊伸出右手,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道:“我應該比你更緊張,今年一年,我也全靠它了,照顧好怡兒,這邊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