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宸晞心中訝得興起,怔怔看著柳秦倫眼睛里不達棲蝶嫁給他的目的,誓不罷休的氣魄,他早前在夏家的鴻門宴上就懷疑過柳秦倫和夏怡默契度的假象,由此,他幾乎肯定:“夏怡!”
柳秦倫微微翹起的唇角帶出非凡的魄力,沉靜堅毅的眼中晶光瀲滟:“嗯。”
莫宸晞遲疑了一會兒,緊盯他初衷不改的面龐,一點一點分析他的動機:“你特意帶夏怡過來,是要棲蝶看到你有心培養夏怡取代她的位置,給她警醒,王廷未來的女主人只會是你柳秦倫的妻子,而非她這個妹妹?讓她知王廷的難而退來我身邊,做喬商銀行的女主人。”
“你很清楚,棲蝶不會輕易相信你和夏怡這么短的時間就重修舊好,才故意做的那個表示你們很有默契、卻是她完全不懂的默契、的搖指動作,只有你和夏怡表現出來的門第關系,直戳棲蝶內心最弱小最無法在你面前抬頭的出身,才能讓棲蝶真正對你死心。”
“這個時候,你借著我要去上海的東風,助我和夏氏達成兩全其美的合作,棲蝶就會看到,你作為夏氏的技術股有多么盡心盡力,你已經和曾經的戀人恢復舊貌,但其實真正的為的還是棲蝶。我和棲蝶小時候吃過很多很多的苦,你多助我開拓一個業務,特別是夏氏那樣的業務,我們的未來就會跳躍式的從保障晉級到安享。”
柳秦倫“呵”聲一笑,右手拍上他的肩:“莫宸晞,你真的是一個很強悍的對手,也是我柳秦倫這輩子真心佩服的朋友,把棲蝶交給你,我死能瞑目了。”
莫宸晞左肩往后一抽,在空中抓住柳秦倫滑下的手:“你別跟我打哈哈,你不敢直面我的話,就跟我說‘死’字,我不會同情你。”甩掉他的手,“你有問過棲蝶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和我完全不同,我和棲蝶從來沒有正大光明的在一起過,不管有沒有童靜雪的退出,我們之間都只是莫宸晞和柳棲蝶兩個看似有關系,卻完全沒關系的人。”
“你可懂得,我有回報靜雪給予之恩的責任,有作為共黨為民謀福祉的責任,當我一點一點在同時做好這兩項責任的時候,我唯一能為自己做的,就是用我的所有去促成棲蝶的幸福。”莫宸晞失望的怨意無法遏制,指著他痛責,“但是我沒想到,我替你擋的那兩槍,反而叫你退縮了,你就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心理包袱?”
“你就為了那道過不去的坎,單方面說分手就分手,你有沒有想過棲蝶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用性命換來的你的機會,就這樣被你放棄掉了?你實在太小看棲蝶了,你愛她不也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嗎?她絕對不是你見慣的那些膚淺的女孩,她會答應你的求婚,就是真真正正喜歡你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深有體會。”
“棲蝶不是我們讓來讓去的貨物,她是一個非常有思想有飽滿情緒的人,
“還有,你的命,是王廷幾十年基業的命脈,是喬都商會發展的唯一能源,是和柳棲蝶緊緊連在一起的,你要是死了,棲蝶一定會帶著你們所有人的遺憾堅強的獨自復興王廷,但我不會高高興興地帶著你的瞑目和棲蝶快樂一生,我們就是真真正正、永永遠遠的朋友,所以請你別那么幼稚。”
柳秦倫再次“呵”聲一笑,平靜輕松,搖頭表示:“你想太多了,柳秦倫就算到了一蹶不振的地步,也有足夠的能力給自己的女人最好的生活,更何況,棲蝶不是那種需要我養活的女人,除非我腦袋被炸彈炸成了癡呆,我才會放掉她我緊握在手的幸福。”
“我承認,當初你那兩槍對我的沖擊的確很大,但是你沒看到棲蝶面對你長睡不醒的可能,她有多鎮定,她并沒像童靜雪那樣日日守著你,看著長睡不醒的你暗自落淚,沒用!已成事實的事,哭再多也只會徒增悲傷,所以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抗戰上,喬都城少一次轟炸,你就能多一次平安,多一次醫治的機會。”
“她在努力提供給你最好的環境,對我也沒有動搖,我一個男人又如何能動搖。我會分手,只想讓棲蝶再重新選一次,我不希望她的婚姻里有遺憾。”
“直到去年我們受伊娃相邀去上海,我重遇夏怡和那幫陪我走過美國最孤獨時期的幾個好朋友。我想告訴你的是,夏怡于我,就好比棲蝶于你,沒有基礎的默契,朝夕就能培養起來嗎?棲蝶說過,初戀是人心里愛情萌芽的啟蒙,是扎根在過去里一段永世難忘的回憶。”
柳秦倫兩側臉頰上的酒窩隨著嘴角輕揚、輕顯,那本就俊朗得值得所有江城人驕傲的臉和才氣,此刻亦是完美地合二為一地顯現出他天潢貴胄的氣質,看去是那般的真心宜人。
以致莫宸晞根本看不出他在成全這件事上有半分后悔的破綻。
“你既然有這份大度,又何必還在乎早晚?”
“正因為我做不到,才希望你能做到,王廷的苦,就由我一個人受著好了。你早點達成心愿,棲蝶才能真正脫離苦海,加把勁,不然當心我真的會后悔。”
莫宸晞順利被逗笑。
兩人各自抬手搭上彼此的肩,哥倆好地往喬都商會的方向走。
柳秦倫近四月不見商會眾人,意外于分配在各個崗位上的人員盡職盡責地忙碌著自己手里的工作,無一人開小差。
距離三樓樓梯最近辦公室里的兩個女生率先看到他們,雀躍地跑出來迎接:“柳會長回來了。”一聲吆喝,其他辦公室的人也聞聲出來,眾手鼓掌迎接的風云詭譎的待遇,柳秦倫實在有些不適應。
他雙手合十:“謝謝大家,請大家準備一下近來各部門工作情況的紙質資料,十分鐘后,會議室開會。”
莫宸晞尾隨柳秦倫進入原來的貴賓室,現在的會議室,甚有時光倒流的恍惚:“兩年前喬都商會十周年慶典,那是真的熱鬧,好像發展到今天的所有故事,都是從那晚開始的。”
柳秦倫俊朗的笑意依然:“人的命運,冥冥當中自有安排。如果那晚,你和棲蝶沒有重遇,今天的柳棲蝶已經是柳太太了。可惜人生沒有如果,棲蝶注定要和你重遇,注定這輩子都是莫太太。”
柳秦倫的淡然,莫宸晞總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一種來自于柳秦倫心思的怪異。他一時還找不到這種怪異的答案,要找到這種怪異的答案,唯他同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