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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少年道人看到那一身散發神韻的黑衣赤龍服的時候,大腦剎那之間一片空白。
腦海中只想到了當日在明真道盟的時候,聽到那中年道人所說的那句話——
著黑衣赤龍服者引來妖國
這是明真道盟的盟主用身死隕落換來的情報。
著黑衣赤龍服者,殺我親族,毀我家鄉,數千里錦州,化作焦土!
敖流和靈妙公急速掠來的時候,看到那本來已力竭透支的少年道人猛地起身,反手抓住了那柄散發出赤色神韻的神兵,持劍朝著前面橫斬,沖去的時候,如此地瘋狂,就連身子都仿佛要壓上去似的。
那一口赤色的神兵猛地劍鳴。
第一次真正和這少年道人產生了共鳴。
哪怕是先前那橫貫了浩瀚中州之地的磅礴一劍,少年道人心中的思緒都是護,而此刻,沒有什么其他的雜念,沒有任何的思索,只剩下了強烈無比的殺念爆發,江湖武者養內氣,內氣耗盡則是散去手段,和常人無異。
而道門真修修先天一炁。
是元氣和命寶聚合。
如同人身體的肌肉筋骨一樣,只存在疲憊無法出力,卻不存在耗盡。
然,激怒之下,力竭之人亦可扛千鈞。
少年道人體內本來已經難以變化的先天一炁此刻在元神的震怒之下再度騰起,道門玄通,皆以神馭炁,神已怒,炁自變化,劍光血色,吞滅了千萬妖魔,此刻正處于氣機膨脹狀態,齊無惑揮劍卻恰好引動此劍。
血色流轉,終于散去了先前道門平和之氣象。
隱隱散發煞氣不詳。
越連清本來就被斬殺一臂,眼前這少年道人,道行低微,手段尋常,唯獨此劍卻有幾分不凡,他不愿意在現在這樣的狀態去硬解,微微后退,咫尺天涯的神通,雖然極近,但是卻如同隔了千里之遠,劍氣難傷他。
但是此血色劍光卻尤其邪異,他瞳孔微收縮,察覺到自己的神通竟然難以抵御。
此劍斬破了防御和咫尺天涯之術,若非躲避及時,幾乎要被其斬傷了。
抬起頭看到此刻暴怒的地祇也襲來,兩尊主場戰斗抵達真君層次的水君和山神公,再加一名涇河龍王,他若是被糾纏上,劫氣纏身,怕是真的要隕落,索性身上流光變化,就要遁去。
少年道人握著劍的時候,感覺這柄劍的劍身上,有極溫暖的氣機傳遞來。
卻又帶著絲絲縷縷的血腥之氣。
在他此刻極衰弱的身軀感應下,此劍反饋而來的血煞氣機反而彌補他的身軀空缺,雖然他松開手中的劍恐怕會直接倒下去,但是此刻握著劍,仿佛可以一直廝殺一直戰斗下去,而不必擔心體力不支。
此刻身軀爆發氣機,掌中之劍脫手直接刺在了那男子身上。
而后氣機牽連。
男子遁走,神兵裹挾齊無惑,竟然也一并借助其力一起遁去。
當敖流等人抵達的時候,卻察覺到了此人的氣機竟然消散不見,靈妙公俯身在虛空之中一抓,作為地祇,將地脈抓出了一縷,卻見到原本沉沉的地脈之中,竟然沾染了絲絲縷縷的燦爛星輝,神色微凝,隱顯焦急:“……這是……”
“對面是星君?!!”
齊無惑只覺得眼前無數的華光異彩,流轉變化,萬事萬物都變得不那么真切,仿佛自己也化作了天地的元炁一縷,在這世間迅速地穿行,若非是掌中之劍散發出極強烈的血光,自己幾乎在遁術開啟之時就被分解了。
就算是如此,他也有一種溺水將亡的錯覺。
無法呼吸。
可道門修士到了他的層次本就不需要呼吸了。
那種痛苦極清晰,少年道人思緒逐漸渙散,失神,陷入到了因極端的極限狀態下的自我保護之中,呼吸之時痛苦,往日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于是記憶最深處的畫面出現。
稚嫩的孩子拖著一把劍,雙目凌冽像是被拋棄的幼獸,死死咬住了眼前一個人的手臂,鮮血的味道流淌入了喉嚨,緩解開了那仿佛墜入煉獄般的干渴,而后就是一種鐵銹般的血腥氣在嘴角升騰起來。
‘不渴了嗎?’
寬厚的聲音。
前面卻有一個中年男子微微抬眸,而當年年幼的孩子就死死咬著他的胳膊吸血,那男子平和道:“茹毛飲血,不是人該做的,有的人在死前會失態如同野獸,但是君子應該面對死亡,也甘之如飴,不失人之本色。”
“可知道?”
‘是人,非獸。’
那男子擦了擦孩子嘴角的血,伸出手拉著他往前走,走過混亂焦土,走過死亡,最后把他推出了那仿佛地獄噩夢般的錦州。
少年道人像是做了個噩夢,在如墜河溺水的痛苦窒息之中,散開的元神卻似乎受到了刺激,再度重新凝聚起來,猛地睜開眼睛,因為極端的痛苦和疲憊而潰散的意識掙扎著,神色痛苦,思維清晰,掙扎著將那一面北帝鏡抓在手中。
而后用盡全力,塞在心口位置。
劍鳴爆發,而這剎那,遁術結束。
少年道人重重落在地上,狼狽不堪,已無體力,卻仍舊猛地起身撲殺向前面的斷臂男子,臉上終究出現了,猶如當年人間煉獄之中經歷時的戾氣。
后者強行遁走,哪怕是他都覺得巨大的疲憊,眼前這個油盡燈枯的道人竟然還有力道,而那種純粹的殺意,他抬手抵御,遠超過齊無惑的境界,抬手便是強橫無比的防御性神通,似乎和這天地相互連攜,那一口劍直接刺在虛空之中層層疊疊展開的仿佛之上。
長劍鳴嘯。
‘是人,非獸’
劍鳴越發暴虐。
‘年幼者活’
‘無妨,這一次我看著你出去,你不必回頭’
少年道人雙目泛紅,血色之劍似乎共鳴,純粹的殺念,無有其他普度之心,于是這殺戮千萬妖魔的血色氣機全部顯露出來,若是尋常的兵刃會本能地渴求汲取這些血煞來溫養自身,而此劍卻本能追求著殺戮。
若是能殺戮,哪怕此劍自身碎裂也在所不惜。
本能地,哪怕不惜耗費這些東西,也要殺了眼前之人。
只剩下單臂的男子目眥欲裂,看著這口劍竟然鋒銳到了如此程度,哪怕是此刻他已不能和全盛相比,但是這個神通也是足以抵御人仙襲殺的防御,但是如此手段,在這劍鋒之下竟然緩緩出現了裂隙。
男子瞳孔收縮。
這代表著此劍的位格在仙人層次之上!
這柄劍似乎極期待歡喜,鳴嘯不已,死死往前,最終在一聲怒喝聲中,此劍耗盡了先前吞滅了千萬妖魔之血的積累。
但是那仙人層次的防御硬生生被劈碎。
長劍刺穿眼前星君的胸腹,將他釘在了石壁上。
劍飲仙人血。
極滿足。
少年道人脫力,死死盯著眼前之人,道:“錦州,是你們做的?”
那男子抬起手搭著此劍,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哪怕只是搭著劍身都被割傷,冷笑道:“錦州……?哈哈哈哈,原來伱是錦州的人啊,沒有想到,當年活下來的人里面,咳咳咳……”
齊無惑將掌中的血色長劍往前。
那本就在兩尊真君層次地祇圍殺之下受傷不輕的男子咳嗽劇烈,面色蒼白,卻仍舊冷笑道:“是我做的。”
“那又如何?區區一州之地的螻蟻罷了。”
少年道人的激怒已經無法驅動身軀,只是死死盯著眼前的男子:“皇帝讓你做的……”
“皇帝?”
男子微怔,旋即放聲大笑起來,滿面的嘲弄,道:“皇帝?那個人皇?哈哈哈哈哈,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他這一脈根本就不是幾千年前那個人皇的后裔,那個人皇死后,他的八個臣子分了他的器物,說是共治天下!”
“卻根本沒有那樣的手段,才不過百年,也把這個人間界分了!”
“所謂的人道氣運,不過只是自己旁觀當年那個人悟出來的東西罷了。”
“如同盲人摸象,何其可笑,當年的人算是豪杰,而今這個,不過只是個還算是有趣的合作者罷了,區區他,怎么有資格來命令我?”
男子伸出手抓著劍,不顧自己的手被割得血流,只是讓齊無惑也無法拔劍出劍,冷笑之時,神色睥睨,道:“錦州,天下,不過只是一桌宴席。”
“爾等的性命,也只是前菜。”
“我等不過只同為食客,各取所需罷了!”
少年道人眸光冰冷。
越連清冷笑道:“這中州本來是第二次機會……”
齊無惑壓制住殺機,他知道大多修士,都有碎魂之能,粉碎之后神魂湮滅,誰都無法弄清楚發生的事情,所以他本能想要知道更多:“中州也是你們選擇好的?”
越連清仿佛聽到了莫大的笑話,忽而放聲大笑起來:
“選擇?哈哈哈哈哈!”
“是,也可以算是選擇,不過不是我們的,而是那老龍王的。”
他輕描淡寫道:“因為之前敖流這老龍竟然敢去錦州下雨。”
“雖然說區區的些許落雨,救了的人也不多,但是那龍王終究是拂逆了我等。”
“便要他家破人亡,父子相殘。”
“庇護千載的中州湮滅。”
“以此為些許趣味,因而選擇了中州罷了。”
家破人亡,父子相殘,以此為趣味。
少年道人掌中之劍鳴嘯,但是眼前男子握著劍,卻是笑起來,道:“你覺得我為何要和你說這么多呢?”
“不如你再想象看,面臨圍殺,我又會去何地?”
冰冷的聲音平淡道:“計都,你太狼狽了。”
“計都……?”
齊無惑聲音呢喃,看著眼前男子,后者放聲大笑起來,道:“不是你說的,不準以星君的手段出手,以免被察覺到什么?要不然的話,以吾星君真身來此的話,那兩個地祇,雖然一個是一州的山神之首,另外一個是只在四瀆之下的水君,也不是吾之敵手。”
斗部十一曜,四隱曜第二席,神尾計都星君。
主九天之下一切罪福。
只用星君之外手段,就硬生生戰平了兩尊真君層次的本場地祇。
后者握著了煉陽劍,齊無惑難以拔出,而計都星君淡淡道:“你們來了便好,此劍有邪異,該拿去試試看。”
“羅睺。”
周天列宿排名最上者也,十一曜星官之中分三類,日月,五曜,四隱曜。
四隱曜之首。
神首羅睺星君。
主九天之下一切諸惡。
有平和的聲音道:“萬事都要做第二手和第三手的準備,我等只是覺得,做個后手不會有問題,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逼迫你用出這個后手,也沒有想到,做到這一點的,竟然只是個尋常的小道士。”
群星列宿最上乘,四隱曜星君,太一月孛星君。
主九天之下一切兇殺。
四隱曜來此的話,那么他們隨身的星官在哪里?
少年道人只是想要救人,只是想要弄清楚事情,但是敵人并非只是癡傻,自然不會只有一種準備,那法天象地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對方一定會察覺,而二十四法鼓級別玄壇的力量層次,則是會直接引來對面認為,足以解決這一股力量持有者的陣容。
譬如說……
斗部最高層,十一曜星官的其中四位。
少年道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道星光早已經朝著他落下,速度是很奇怪的東西,當急速的時候,注意到的時候卻仿佛極為緩慢,這一點星光平淡從容地朝著齊無惑的心口落下,道袍嘩啦朝著后面揚起。
被氣機所逼迫,身死之前,那一枚北帝鏡被氣機激蕩微微揚起。
少年道人的元神看到星光急速又緩慢。
看到北帝鏡揚起,仍舊平凡。
一切緩慢。
直到一只手伸出,抓住了這鏡子。
少年道人似乎聽到了肅殺的聲音,聽到了壓抑著的呼吸和甲葉摩擦的聲音,有人從他身后走出,扣住了北帝鏡,而后直接一拳將這星光打得粉碎,星光碎裂成星屑,那種幾乎靠著氣機就要將齊無惑殺死的氣息消散了,于是元神感應下的時間重新恢復了正常的流動,
嘩啦聲中,錦繡戰袍染血落下,齊無惑看到那拳鋒收回,神色冰冷的男子自自己左側踱步而出,他穿著鱗甲,著錦繡戰袍,盡數染血,而現在那錦繡戰袍直接落在少年道人的肩膀上,那男子站在齊無惑的一側,緩聲道:
“做得不錯……”
計都星君的眸子冰冷,剎那松開了劍舍身暴退,道:“是你!”
“是我。”
“誰說,他是一個人的……”
男子語氣冰冷,漠然回答:“本來吾并不認可容納一介尋常道人入內,但是他確確實實不負我北極驅邪院之名號,既然如此,北極驅邪院也不會負他,先前路上有敵眾多,確確實實花費了些時間,判官勿怪。”
“吾之名號早已舍棄。”
“可汝既已做到此等事情,那么吾也不得不以真身相見。”
男子眸光冰冷森然,持劍緩聲道:
“前雷部三十六神將之首,領封號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將軍。”
“現北極驅邪院第九席,來援。”
另一側有手掌按在少年道人肩膀,一側身子染血的青年平靜踱步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冷冽,卻難得溫和,道:“做的不錯。”
又看向那雷將笑道:“速度果然是夠快的啊。”
旋即持劍,看向前面的諸多星官星君,神色漠然冰冷道:
“前斗部十一曜太白星君,現北極驅邪院第七席,來援。”
“前太皇雷府開元司化雷公,現北極驅邪院第三十二,來援。”
“前斗部……”
“前雷部……”
聲音極多,幾乎是前后只差幾個呼吸就抵達。
少年道人身材還沒有徹底長大,他的背后隱藏著黑暗,但是有一雙雙冰冷的眼睛睜開,他們渾身染血,身上身穿甲胄,甲胄染血,都眸光冰冷,殺氣縱橫,手持兵刃,北極驅邪院并未全部趕到,但是能趕到的必然都是一口氣從各自所負責區域滾滾殺來。
少年道人背后左右,盡數都散發冰冷殺氣的男子,眸光冰冷,如有實質。
讓這弱小的少年道人身上都沾染了森森殺氣。
他們將那少年道人保護在背后,在最前,一名男子腰間橫劍,拋出一個頭顱。
那頭顱是這一代的四隱曜之一,天一紫炁星君。
而后有嗓音漠然,如是回應:
“中天北極驅邪院所屬,列北極諸圣第二。”
“天猷。”
“來援。”
幾席這個算是古代就有的,·張九齡《大唐故光祿大夫徐文公神道碑銘序》:“皇帝…………命登首席。
《洞淵集》卷七稱:「羅睺神首星君,主九天之下一切諸惡,其余都在這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