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斗丹
“鐺”銅鑼重響，沙漏倒置，斗丹開始。
周圍無數熙攘的雜聲，頓時安靜下來。
早作準備的霍英凡，率先而動。將一株藥材丟入鼎中，雙掌一拍丹鼎，渾厚玄氣注入藥鼎銘文之中，玄奧復雜的銘文如同夜空中的星河般，散發出淡淡的朦朧紫色光華，隨后越來越亮，愈發清晰起來。銘文匯聚之處，形成一個小小的光點漩渦，周圍的靈氣迅速被凝集。
“嚯……”
驀然之間，星點漩渦之中，向鼎內噴出了紅色的熊熊火焰。熾熱感，撲面而來。
他屏息凝神，展開神念，凌空攝取一縷烈焰，在其操控下，靈動宛轉，如一道火舌，如薄紗拂面般輕輕掠過藥材，來回數次，這株藥材生起了微妙的變化，表層泛起了微微金黃之色，靈香四溢。
待得這一縷火焰耗盡，藥材凌空落下。
驀然，又是一縷烈焰直沖而過。
“嗤啦。”
隨著一聲輕響，一縷青煙裊裊飄起，藥材精華被悉數提煉而出，漂浮在鼎中央，一撮黑白殘渣落入到了鼎底。
接下來又是按部就班，無一停頓，更無可挑剔。
“哇！霍師兄的手法好生嫻熟，要是我能有他一半就好了。”
“就是，就是！霍師兄可是咱們長春谷為數不多的少年天才呢！”
“小英子剛才用的那起手式，叫做‘一來二回’之法，那可是他得意的手法，能夠將藥材更好地提煉出精華，這等手法光是你們便需要兩三年方能夠夠掌握，如果用到精妙，沒有十年八年的火候萬萬達不到。根本不是陳默這種土包子可比的。”
葉憐香站在人群之中，雙手抱胸，一臉高傲。對她看來，大局已定。接下來只好好欣賞陳默那鄉下小子，被揭穿真面目，被逐出長春谷的狼狽樣。
古月嘯國對霍英凡這個“一來二回”之淬煉手法，也是頗為贊賞。年輕一輩中，有這水平，也算出色了。
他看完了霍英凡，便看向陳默。
陳默此時方才打開鼎蓋，雙手剛要握鼎耳，偌大的藥鼎卻晃了兩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撿了一塊石頭往鼎底墊去，隨后夯實。
霍英凡眼尖，看到那鼎三足缺一，接著其他人也發現了。場外爆發出大笑之聲，嘩然一片。
“陳師弟，你若是缺錢買藥鼎，直說嘛，為兄送你……送你幾個都成，又何必昧著心來答應這種必輸的比賽呢。”霍英凡也被逗笑了，笑得嘴角都抽搐不已。
霍英凡剛說完，后面便有人開始幫腔了。
“這窮小子是想錢想瘋了吧？難怪乎他有如此膽量和霍師兄比，想那二十萬黃金啊。”
“就是，就是！拿這么一只破鼎，也敢和霍師兄比煉丹你知不知道，霍師兄的那個是凡品上階的寶鼎？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不知死活的小子！這破鼎若用來煉制一品聚靈丹的話，有很大幾率會炸鼎。”
一連串的嘲諷攻擊聲，紛紛落在了陳默耳朵里。他的眼神靜如古井，以如今他的心境，又豈是幾句小小譏諷能動怒的？
一方好鼎固然能為煉丹增加成功率，然而卻失去了對煉丹手法最原始的淬煉。
“陳師弟果然深得令師真傳，煉藥技藝超凡，以如此垃圾丹鼎，煉一品之藥。當真是藝高人膽大，為兄佩服的緊吶。”
霍英凡說完之后，見陳默不緊不慢的整理藥材，一時間自覺沒趣，眼神中掠過一絲怒意。心下暗忖，你小子就繼續裝蒜吧，等斗丹結束，看你還淡定得起來？
又見陳默，彎下腰來，看了一遍藥材，挑挑揀揀后，方才將其中一株扔了進去。看這幅笨拙的挫樣，霍英凡嘴角“嗤”了一聲，露出不屑。
藥鼎之中青灰色的火焰升騰，藥材翻滾。一絲青灰色火焰，被陳默以神念攝取，纏繞藥材。藥材最表面的雜質絲絲灼燒掉，露出其中雪白的精華，藥材上方不斷飄出細微的淡青色煙。
一般來說，對靈藥淬煉越精純，青煙越少。
等全部雜質去掉，雪白的藥材精華，則完全展現眾人眼前，已然十幾個呼吸過去，可觀看的人好似渾然未覺。
霍英凡嘴巴漸漸張大了，心中震撼，這樣純度的精華，當真少見，最起碼不是他霍英凡能淬得出來。暗想，難道自己會輸掉？
“不，不可能，就拿一只破鼎也想贏我？不過是淬煉精華這一部分熟稔而已，煉丹是一門極為講究綜合能力的技藝。這小子區區一個月，豈能真逆得了天？
霍英凡嘀嘀咕咕著，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一般。
陳默的剛淬完一株草藥，下意識的擦了擦汗，結果心神一松，所有的藥物精華全毀了，化作了一團焦黑，青煙翻滾。
“嘖，唉”眾人一整咂舌可惜。
“陳師弟，煉丹時，是萬萬不可分心的。莫說擦汗哩，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得全神貫注，你師傅難道沒……”
霍英凡斜眼瞅著陳默，故意語重心長的教訓著。但話未落下，驀然，手一滑，投入的藥材嗤啦一聲，化作濃郁的青煙，枯焦味飄升而起。嘴角剛掛起的半截笑意，瞬間凝固。
所有人一愣，如此戲劇化的一幕，讓場上一片死寂。人群仿佛石化了般。
“切嗤”全場嘩然嘲笑，現世報來的這么快，就連古月嘯國這個向來嚴謹裁判，嘴角都多了絲忍俊不禁的笑意。
馬失前蹄下，霍英凡老臉一紅，強作鎮定。
但這樣一來，第一次煉制，都一兩個人失敗而終。陳默起手便是毀去了一次機會，而霍英凡若非太過關注陳默，使得自己心境不穩，恐怕已然成丹了。
古月嘯國眼神向遠處隱秘之地飄去，遙遙見得木靈薇莞爾一笑。如芙蓉菡萏，美不勝收。對此番斗丹，毫無擔心之色。青色的眸子，深邃非常，好似早已看透了一切。
霍英凡吸取教訓，定神收心，臉色一凝，目視丹鼎。一把藥材兀自抄起，隨手一扔，雙手把住鼎耳，掌心玄氣灌注其中，火焰頓時霍然蓬勃，便是開始了第二次煉制。
他出手穩健，操作熟稔，一株株輔料被提煉出精華，落在鼎底。
隨著霍英凡逐漸起來的沉穩和認真，喧嚷也平復下來，整個場地之中落針可聞。而此時，陳默也著手，進行第二次煉丹來。
霍英凡瞥了一眼陳默，看他藥材一株接著一株，被扔進藥鼎，手法不光熟稔起來，而且和適才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心中頗感詫異。
轉而一笑，就算他真有些本事又如何。若論煉丹，他一個二品煉丹師，自信隨手都能擊敗還穿著灰袍的陳默。
想到此處，霍英凡眼眸之旁，青筋暴起，雙手背上，指骨突兀，銘文暴亮，火焰驟突，大聲赫然。
“凝！”
全場的目光急轉，頓時被吸引，全都看向了霍英凡。
霍英凡輕松收力，擦了一把汗。隨開蓋子，手凌虛一抓，一顆剛剛滴溜溜在鼎底轉著的丹藥，便被攝入手中。
霍英凡，丹藥已成！
自己好了，那陳默呢？
霍英凡抬頭望過去，恰好看陳默控火不穩。
“嘭。”丹鼎蓋子突跳，一股青煙冉冉升出。
陳默，再次嘗試失敗。
見到陳默如此，最開心的莫過于霍英凡。但是他臉色卻顯得平淡，一臉情理之中的樣子，臉上露出一抹虛偽的善意：“陳師弟，勝負乃是兵家常事嘛，不必介懷。”
陳默不說話，一臉平靜，袖袍一揮，鼎底殘渣被卷出。
霍英凡將丹藥交給了古月嘯國。
古月嘯國一看，此丹渾圓，表面無光，略顯粗糙，呈棕褐之色，藥香貧乏，雖如泥丸烤土，卻已成丹，當屬一品聚靈丹無疑，不過卻是勉強算作普通。
霍英凡是二品煉藥師，能夠練出來，也當屬正常發揮。
不過，他更看好陳默。一來，陳默是陸華珍的徒孫。二來，他不驕不躁，心性堅韌非凡，他是格外欣賞這樣的年輕人的。
欣賞歸欣賞，他終究是本場裁判，向遠處女子略微點頭，當下便說：“此丹藥為一品聚靈丹，品質屬中乘。”
霍英凡下巴朝陳默一挑，一身的傲嬌，不加掩飾。
“如何？陳師弟？”
場外霍英凡帶來的人里面，更是有著不少的人叫好。
耳邊傳來裁判的話，還夾雜場外喧囂，陳默他臉色平淡如舊，不緊不慢的說：“你我還各有一份材料，時間還剩下小一半。未到最后，勝負猶未可知。”
陳默說完，場中一片寂靜，臺下先是響起悉索議論，但很快聲音便大了起來。
“這陳默他以為是誰啊，能和霍英凡比嗎？”
“就是，就是！勝負已分，還不死心，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該不會，是看這次賭注不菲，想要搏一把……想錢真想瘋……”
“肅靜！丹俸閣重地，豈容爾等大聲喧嘩？比試繼續。”古月嘯國厲聲大喝，場上頓時噤若寒蟬。
霍英凡負手而立，頷首沉思，場中踱步，臉上似乎顯得很為難啊。“陳師弟，別怪師兄說話不好聽，兩局以來，你可曾贏過？年輕人有沖勁，固然是好，可不要不自量力啊。”
“呵，霍師兄，你廢話太多了，專心煉丹吧。”陳默淡然回擊。
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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