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傳

第五節 虛驚

“皇上,平西王吳三桂,特來拜見皇上。”此時雖然天色尚早,但是韋小寶與索額圖還是趕緊跑回宮中去邀功。

“哦?”康熙龍顏大悅,“你們將吳三桂抓……將平西王吳三桂請回來了?”

“托皇上洪福,請回來了。”索額圖巴結道,滿臉從諂笑。“期間吳三桂差點突圍,多虧韋大人一人力敵吳三桂手下百名武士,將他們拖住。這才使得微臣調來援兵,將吳三桂抓住。”說著,他向韋小寶望去。他不讓韋小寶將身上破舊而又沾滿鮮血的衣服,便是想要康熙看到韋小寶的功勞。可惜康熙此時注意力根本不再這些身上,完全無視索額圖的眼神。

韋小寶有些不爽,給康熙跪了這么長時間,他居然不讓他們起來。

“快快將平西王好好安置,一定要好好照看他們,且沒讓平西王收到委屈。如今京城反賊橫行,給平西王要多多加派侍衛看守啊。”康熙止不住身體的顫抖,激動的說道。他特意將那“照看”兩字加重,真正的意思自然是盡在不言中了。他想從繼位到現在,他受了多少窩囊氣。可是如今,不過一年的時間,他便將朝中奸臣鰲拜,國內地方做大,威脅到朝廷的的三番中最大的平西王,也給抓了起來,這讓他怎么能不興奮呢?“這當真是洪福齊天之事啊,看來這是上天庇佑大清,庇佑我康熙成為一代圣明之主啊。”康熙滿面春guang,激動的想道。看到下面面色平淡的韋小寶,與他身邊激動的索額圖明顯對比,心想這小子寵辱不驚,立大功而不居功,倒是讓康熙心中很是滿意。

“皇上,臣請皇上降罪。那平西王世子吳應雄,由于臣等的疏忽,被他逃跑了。”韋小寶請罪道。

“哦?那也無礙,一個吳應雄,掀不起什么風浪。云南地方的官員武將,大都是吳三桂一手帶出來的。這個吳應雄,就算回去,一時半會也無法掌控這些人馬,朝廷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況且,他老子吳三桂在我們手中,還怕他不束手就擒么?”康熙忍不住心中的興奮,手舞足蹈的說道。他此時才注意到兩人還跪著,想要開口讓他們起身,卻轉念一想,親自來到他們身邊,將他們攙起。“二位愛卿快快請起,你們兩位都是我大清的功臣啊!小寶,自從你來朕的身邊,朕可謂是事事順利,你當真是朕的福將啊!”

韋小寶站起身來,心中卻想按照吳應雄與吳三桂分手的情形來看,那吳應雄會顧忌吳三桂的性命?不過這些話韋小寶懶得說,他淡淡一笑,道:“這些都是皇上的洪福,微臣哪里有什么功勞。”

康熙微微一笑,見他們兩人不居功,心中想到這兩人倒也識趣。“韋小寶、索額圖聽封!”

韋小寶聞言心中一聲哀嘆,剛剛站起來,還要跪啊。無奈,他只得裝出高興的樣子,跪倒聽旨。

“封韋小寶為一等忠義伯,索額圖二等護國公,如果赫舍里生下的是個龍子,便封你為國舅!令每人賞銀五千兩,地百頃。”

索額圖聞言大喜,所謂的爵位封賞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個國舅的稱號。“謝萬歲,萬萬歲!”韋小寶卻對這些東西都無所謂,銀子他也不在乎那么點,地他更多了,只是也不敢表現的太過,便口是心非的說道:“謝皇上龍恩。”

“好,索額圖,你先先去吧,朕還有些事情要跟韋小寶交代。”

等到索額圖出去,康熙收起剛才的所謂帝王之氣,(其實也就是崩著臉,所謂的王者風范,估計就是一個皇帝整天瞇著眼吧),興高采烈的抓住韋小寶的肩膀道:“小寶,這次你又幫了我大忙了。”

韋小寶拍了拍胸脯,說道:“我們是兄弟,不幫你幫誰啊?”

“呵呵,”康熙笑了笑,突然神情嚴肅起來,鄭重其事的對韋小寶說道。“小寶,現在我要讓你幫我辦件事情。”

“什么事啊?”韋小寶心里犯嘀咕,看康熙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康熙走到一邊,似乎有些感慨的說道:“這個朝中,真正能讓我信任的,便只有你一個人而已。所以,這件事情只能你來辦!”

韋小寶如今也在官場混了這么長時間了,看康熙的表情跟言語,便知道這件事情必然危險重重。一般上司讓手下去辦件危險或者極其困難的事情,都會這樣:先夸獎此人一番,就說自己一直都多么信任他,多么看重他,再將其他手下貶低一遍。然后那手下便會感動的一塌糊涂,忠心耿耿的為上司辦事了,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可惜此時韋小寶卻精明了,演戲的功夫更是一流,馬上裝出激動的樣子,哽咽道:“皇上知遇之恩,韋小寶銘記在心,皇上交代的我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心中卻想遇到危險,我自然是三十六記走為上了。

康熙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笑道:“這件事情,也不是很難,我自然也不會讓你為難。這樣,你先去少林替朕出家,如何?”

韋小寶聞言心中大喜,讓自己出家,那豈不是可以見到阿柯?這可是好事情,我怎么能不答應呢?只是轉念一想,吳三桂如今被關押在京城,誰知道九難會不會帶著兩個寶貝徒弟上京城來。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如何遇見阿柯啊!

康熙見他臉色忽喜忽憂,知道他在猶豫,卻不知道他是為了那未知的美女而傷神,便開口道:“你放心,這去少林替我做和尚,不過去一段時間。等到你回來,我便讓索額圖,給你多找幾個朝中大臣的好女子,由朕賜婚,如何?只是你去時一定要查明少林中誰的武功厲害,將他們的姓名好好記住,等到我圣旨一到,你便帶著他們上五臺山,找我父皇。”

韋小寶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你是想讓我去保護老皇爺啊?這個我自然義不容辭。不過,你答應的美女,可一定要兌現啊。記得,要選好看的,別到時給我找了幾個丑女,那我可不愿意。”

“不然你以為我想讓你去干嗎,偷取少林寺的武功么?”康熙笑得喘不過氣,這個韋小寶,果然是個好色的人。“行,到時便讓你跟著索額圖一起去選,選你看得上的。”

韋小寶要的便是這個效果,他就是讓康熙以為他貪財好色,這樣康熙才不會過分的堤防自己。以前他是不懂這些官場的是非,這幾個月來雖說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中練武,但是有索額圖這個免費老師義務教學,韋小寶還是長進不少。

“小寶,你一定要好好辦這次差事!至于那皇后,雖說她害死了董鄂妃還有她的兒子,可是如果不是這樣,我也難以登上皇位啊。父皇在五臺山出家當和尚,也不知道生活過得如何,他是否習慣。我身為父皇的兒子,卻不能照顧他,以盡孝道,心中實在是慚愧啊。只是我如今乃是天子,不只只為了自己的感情便將天下大事置之不理,否則便對不起天下臣民啊。”韋小寶心中暗笑,恐怕你是無法放棄手中的權力吧?康熙卻不知道韋小寶心中的想法,繼續說道,“所以,朕只有請你代替朕前去照顧父皇,這也算是朕對父皇的一點補償吧。”

“皇上放心,我定然不負所托!”

“那五臺山上寺廟眾多,你如果隨便前去,恐怕并不能如愿。而且父皇遁入空門,定然不愿接受朕派去伺候的人。所以,朕先讓你去少林當和尚。少林乃佛教寺廟之首,你從里面混個身份,然后再去父皇所在寺廟,行事應當會容易的多。”康熙所說的這些,韋小寶自然心中明白,便聽便不住的點頭。

“那皇上,我可不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要求?”韋小寶諂笑道。

康熙此時轉到他身后,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說道:“有什么要求提吧!看你穿著這滿是鮮血的衣服,不就是想表明你有多大功勞,好讓我獎賞你么?”

韋小寶被康熙一腳踢在屁股上,心中有些不爽。他此時身上穿著的官服,早已在打斗中被搞得破爛不堪,還有不少敵人的鮮血在纏斗中濺到韋小寶身上。他穿這一身倒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索額圖這個官場老油條的主意,說是這樣能讓康熙記住他的功勞。“嘿嘿,還是皇上圣明。”韋小寶裝出詭計被拆穿后的窘態,心想這個康熙如今洞徹做官的道理,在他手下當差不比在我手下簡單啊。“皇上,微臣的小要求便是等到微臣這次回朝,可否將建寧公主許配給微臣。”

那康熙聞言突然站住身子,面帶不愉之色。“你想娶建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府中養了那么多女子,好色的名聲都傳到皇祖母耳朵里了。建寧貴為公主,你想太后跟皇太后會同意這門婚事么?況且建寧原本是要許配給吳應雄的……”康熙說到這里才想到如今吳三桂都被抓了,根本用不著討好他們,用這個理由回絕韋小寶,似乎有點假。再看那韋小寶,雖說低著頭,很恭敬的在聽自己講話,只是他的目光中似乎帶著點別樣的意思。康熙頓時明白,自己的話恐怕傷了韋小寶的心了,且不說他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就單憑他和韋小寶的關系,他也要解釋一下。想到這里,康熙對著韋小寶笑了笑,說道:“小寶,你別急,我再想想辦法,等你回來定然將建寧許配給你。”

韋小寶心中更加不爽了,他以為康熙是在敷衍他。看不起自己也就罷了,為了讓自己給他賣命,居然如此欺騙自己。韋小寶心中怎么不清楚,等到自己回來,恐怕記得此事的,便只有韋小寶一個人了。

康熙見韋小寶仍然不高興,轉念一動,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心事,便試探般的問道:“要不,我先將蘇麻許配給你?”

韋小寶聞言猛然抬頭,臉露驚喜之色,只是看到康熙的表情,心中頓時明白康熙是在試探自己,忙低頭推辭道:“蘇麻雖說是個宮女,但實際上也算得一個公主,這我怎么擔當得起。”只是他明顯言不由衷,說話似乎都有些賭氣的味道。

康熙看到韋小寶驚喜的表情,心中更加肯定,再聽韋小寶這么說,便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蘇麻從小看著我張大,我實在想將她收入后宮。”

韋小寶聞言眉頭微皺,卻沒有言語。康熙也沒有注意他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出宮后,蘇麻便不再照顧朕,去伺候建寧了,也就很少再來朕身邊。即使來到朕身邊,朕也看得出來,她是想打探你的消息。”說著,他看著韋小寶,那眼神仿佛想穿過韋小寶的眼睛,看透他的內心。可惜,他從韋小寶眼神中看到的,只是一片寧靜,并沒有什么波瀾。

韋小寶眼神如常,他心中卻十分慌張:難道康熙要開始清算自己的過失?他腦子中開始尋思這宮中的地形,想著怎么逃出去。

“說實話,朕真的很不甘心啊。朕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積累起來的感情,比不上你跟她一個月的感情。”康熙的言語中,充滿不甘。

韋小寶將內力運行到身體四處,耳朵卻仔細聽著四周,想看看有沒有埋伏。不說風際中,單是自己府中管家王強,如果將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告訴康熙,都夠治自己的死罪了。

康熙長長嘆了口氣,卻沒有如韋小寶預料般大聲下令將韋小寶拿下,而是惆悵道:“算了,這些事情也不能強求。便等到你回來,朕力求皇祖母將建寧許配給你!別以為你那點小聰明能瞞得過我!你要將建寧賜婚給你,等到建寧嫁給你,那蘇麻還不是陪嫁過去?朕讓你如愿,你也要好好替朕辦事!”他本以為韋小寶會感激的跪倒謝恩,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動靜。回頭一看,那韋小寶張大嘴巴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話。

康熙呵呵一笑,說道:“不敢相信啊?說實話,朕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剛開始發現蘇麻對你傾心時,朕想無論如何,也要娶了她。朕便將她留在宮中,一直這么跟她耗著。實在不行,朕便下旨用強!只是,朕真正的親政以來,執掌天下大權后,才發現朕心中最關心的,乃是朝政,乃是這大清的天下。兒女私情,朕終究還是能放下的。”

韋小寶開始確實很不相信,雖說看到康熙說話時面露真誠,不像是作偽,可是他還是不相信康熙會這么好心。等到后來康熙說道他最關心朝政,韋小寶才有些相信。按照康熙的性格,確實是將兒女私情放在江山的后面,所以他才能成為一代明君。自己不過是由于多了些讓康熙看重的才華,這才能得到他這么賞識。也許,這里面還有那么一絲朋友之間的義氣成分。只是,兩人之間的朋友感情,如今卻已經這么淡了。

“怎么樣,相信了吧?”康熙笑道。“那便好好準備準備,快些上少林寺去吧!”

韋小寶心中不得不佩服康熙的御下之術,不但將韋小寶的習性摸的一清二楚,許給自己最難得到,卻又最想要的東西,而且還加上感情攻勢,連自認為對御下深有研究的韋小寶都差點中招。如果不是康熙又說讓他趕快上少林,提醒了他,韋小寶估計真要感動的淚流滿面了。

“臣這便下去準備!”韋小寶裝出感激的樣子。

“小寶!你可要努力啊,家中那么多老婆,卻沒有一個懷孕的。要知道,宮中的皇后還有一個嬪妃,都已經懷孕了。你比武老輸給我,如果連這個也輸給我,那你可就丟人了啊!”康熙調笑道。

韋小寶卻心中一愣,感覺康熙似乎是在提醒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康熙的監視之中。只是他心中冷笑,這個康熙不知道,堂堂皇后肚子懷著的,可是我韋家的骨肉啊。

走出乾清宮,韋小寶直接來到太后寢宮。此時天色微亮,韋小寶一夜未眠,加上一番廝殺,雖說疲憊,但是還是要將丹兒帶出皇宮的。那毛東珠見到韋小寶渾身鮮血,大吃一驚。韋小寶向她解釋一番,又告訴她快些將丹兒,也就是蕊初放出宮去。

那毛東珠聞言也不多說,從身邊拿出一瓶藥,孝敬韋小寶,然后便下旨將蕊初逐出皇宮,給韋小寶做丫鬟。韋小寶本來張開嘴想讓毛東珠將建寧許配給自己,卻又欲言又止。他知道這建寧乃是毛東珠的親生骨肉,讓她同意恐怕有點困難。雖說自己是毛東珠的上司,可是女人總是護犢情深,讓她為了自己的命而出賣自己的女兒,恐怕有些不易。想了想,韋小寶還是想等到自己從五臺山回來后,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