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安剛說完她心中有陳躍燃的事情,我聯想起陳躍燃和波爾的事情,只覺得情感難以捉摸,瓊安方才揶揄我和李重睿,如今我也是笑不出來的。眼前的事情越多,越來越錯綜復雜,好像母親曾經告訴我要匡扶上官門楣,變成了一種負累和疲憊。不停的卷入皇家的爭斗,不停的和臣子進行博弈,我活的越來越是上官家的人,卻不再是上官婉了。
我送瓊安回宮,回宮的路上,街市上的商販來來往往,歌舞坊的女子妝容精致,顧盼生姿,酒樓總是賓客滿朋,店小二的吆喝聲,還有街邊小販的叫賣聲。我難得換上了一身女裝,沒有騎馬只是走在街上。瓊安很少出宮,拉著我的手問東問西。
路過沉香樓,便帶著她進去了,如歌見我帶著生人,便也不做熱絡,只是客氣的將我引入二樓的包房,對面的聽月樓一片灰暗,只有淡淡的燭光露出來,上了幾道菜,有那道我和重睿一起起名的重山遇婉。
如歌客氣的說:“上官大人是常客了,我們沉香樓便是若有新菜式出來,就可讓客人起個名字作為這道菜的名字,不知身旁的這位姑娘可有興趣?”
我看了看瓊安,瓊安非常好奇,又想起這道菜的名字,便不懷好意的打趣我:“好啊,看來才菜名也是別有學問,這重山遇婉倒是好聽又雅致。我倒是好奇,若有新菜,掌柜的上來便是,我也可借婉兒的光,起個名字才是。”
如歌笑笑便退下了。
瓊安雙手撐著腦袋看著我:“看來我叫你二嫂的日子要提上日程了,二哥待你是真心的好。”
我臉頰有些發紅,雙手不自覺的撫上臉頰:“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況且…我是罪臣之孫女,又怎能企圖嫁進皇室,這話便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了,回宮之后千萬不要將此事泄露給旁人,免得惹是生非。陛下畢竟心思深,胡思亂想會給重睿帶來不少麻煩。”
瓊安點了點頭,菜上齊了,我卻突然看向窗外,波爾的窗子打開,她撐著頭看著窗外的風景,看到我之后,沖我笑了笑,我點了點頭。瓊安也隨著我的視線看向窗外,又知道躍燃是在聽月樓出的事情。
便問我:“躍燃哥哥便是在那聽月樓出的事情嗎,那對面的舞女倒是長得俊俏,和我們中原人長得不大一樣,眼睛里好像長著一張會勾人的鉤子。只聽說躍燃哥哥替一個叫波爾的出頭,那波爾和她一般好看嗎?”
我頓了頓只好夾了菜到她碗里,將這話題帶了過去。
瓊安生的唇紅齒白,和陛下一樣艷麗好看,比起她的兩個姐姐,她的容貌和陛下最為相像,也最受陛下寵愛。云安和和安兩位公主,早早嫁人,陛下身邊只剩下了瓊安,自然對她百般寵愛。我看著她撲閃撲閃的眼睛,似是一汪清幽純凈的潭水,生在皇家能保持純正心性已經不易。
如歌送來了一道新菜,荷葉里包裹著糯米和烤鴨,鴨子的肚子里別有洞天的有各類時蔬,如歌溫聲道:“二位姑娘,這便是我們沉香樓,最近的新菜式,還請姑娘賜個名字,明日便掛出去招攬客人。”
瓊安向我投來了詢問的目光,我只好笑說:“別看我,掌柜的是讓你賜名,這么些年師傅教你的書,可別讀到別處去,如今可以拿出來顯擺了。”
瓊安聳了聳肩,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又回味了一會兒:“便叫倚檻風擺柄柄香,好了。菜式融合了許多不一樣的地方特色,算的上是佳品。”
如歌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送上來的甜釀米酒,味道清甜,嘗起來倒是不醉人的,她喝了好幾杯,臉頰染上了紅意,拉著我問東問西,左不過是陳躍燃可曾受過委屈,又再三拜托我不要欺負陳躍燃。我見她胡亂說話,便作罷了今夜送她回宮的念頭,讓如歌替我備了馬車,回到我的府邸。
微風清涼,風輕輕的把我府邸的池塘吹起了漣漪,我扶著瓊安,瓊安似乎被風吹醒,揉了揉臉頰,見并未身在宮中,反而驚喜的問我:“婉兒,你可是打消送我回宮的念頭了?”
我差婢女去廚房準備醒酒茶,然后刮了瓊安的鼻子:“你休要做春秋大夢,今日你喝酒喝的醉了,要是送你回宮,被陛下見到你那潑皮無賴的樣子,我看你吃不了兜著走,今夜宿在我府,明日一大早我便送你回宮。”
她嘟著嘴去到了涼亭處,我見狀跟了過去。
她卻不似往常一般,柔柔的開口:“我好不容易求了母皇出來,只不過就像看看躍燃哥哥到底怎樣,在宮中,管教嬤嬤們日日說我沒規沒矩,兩位姐姐也不常入宮,母皇也不讓我去姐姐的府邸玩,幾個哥哥封王之后便各自立了府邸,也不常來后宮,我出宮的機會更是少了。父皇走的時候,我才剛出生,二哥以前揶揄我,說父皇有意將我嫁給陳府做兒媳,小時候我便經常跟在二哥身后,想和躍燃哥哥套近乎。所有人都覺得躍燃哥哥在陳家排行老三,又是嫡幼子,被慣的無法無天。可只有我知道,他在無人的時候會入迷的看著書,會練武,并不比他的兩個哥哥差。”
我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坐下,自顧自的看著她,將醒酒茶遞到她面前。
她咕嘟咕嘟的飲了幾口之后,才又繼續說道:“我和兩位姐姐情分不深,是把你當姐姐的,雖然母皇盡量讓我自在的長大,不受后宮的拘束,可我也聽過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聞。加上醇王哥哥之前的事情,身在皇家,大概兄友弟恭的景象是一片虛妄。我有記憶之后,母皇便是皇帝了,可教我讀書的師父給我講史記,代代皇帝都是男人。兩位姐姐,雖然已經下嫁臣子,可我看的出來,她們也有不該有的心思的。躍燃哥哥偽裝自己,為了二哥的大業,二哥偽裝自己,為了李家的天下,我李瓊安呢,堂堂公主,卻對婚事毫無自主,母皇不會把我嫁給波斯這種毫無利用之處的小國。身在皇家,便是如此了。”
她頓了頓又說:“可我最無憂無慮的那幾年,是和躍燃哥哥一起度過的,像是一顆種子,生根發芽。”
我知道躍燃對波爾情深,又聽到瓊安的心里話,一時也不知如何勸解,只好輕輕的撫著她的后背:“不必想這么多了,陛下是真心疼你,你不愿做的事情,她不會勉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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