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您操心。”許問渠的臉色沉了下來，盡管她真的不著急再結婚，也覺得自己目前自由自在的狀態挺好，但被大媽像是挑商品一樣挑了一番，又被嫌棄年紀大，心情瞬間低落。

“你怎么說話的，問渠姐這么優秀，喜歡她的人多得是，我就是其中一個。”江成子急了，上前抱住了許問渠的肩膀，“只要她點頭，我立馬可以娶她。老人家，別用您半個世紀以前的眼光看待現在的年輕人，您落后時代太多了。”

“切，年輕人，別總覺得我們老人家落后時代，告訴你，不管時代怎么發展，人都得戀愛結婚生孩子，人都得吃喝拉撒睡，有本事解決了吃喝拉撒睡還有不結婚生孩子的問題，再跟我說時代發展社會進步！”大媽很新潮地鄙夷了江成子，“現在的小姑娘，都覺得自己多了不起多優秀，有多少機會，她們是被電視劇騙了。電視劇是電視劇，社會是社會，社會會分分鐘教你怎么做人。”

大媽的振振有詞吸引了周圍不少老頭老太太圍了過來，眾人將方山木等人團團圍住，熱情洋溢地問東問西。

但大多數人都是問方山木、杜圖南和江成子，成芃芃和胡盼、許問渠少有人問津。方山木三人中，最受歡迎的是杜圖南，其次方山木，最后才是江成子。

有好幾個大爺大媽相中了方山木，非要他留下聯系方式，好安排和他們的女兒見面。杜圖南也是，一再推脫卻還是無法脫身，作為最受歡迎的一人，他完全被包圍在了中間。

江成子很不服氣，明顯以受到了冷落的口氣說：“憑什么呀？憑什么我最小找我的人卻最少？莫欺少年窮，誰敢說我以后不會比他們優秀？”

“以后是以后，以后是未知數，現在他們已經優秀了，在績優股和潛力股面前，大多數人還是愿意選擇績優股，懂不？”剛才的大媽又回來了，她手中拿著厚厚的一疊資料，“小伙子，這里全是年輕漂亮的姑娘資料，你挑，你選，不急。”

“這么多？”江成子喜不自禁，一眼看到了第一頁上面的照片，“這個還挺漂亮的，怎么會沒有對象？是不是都是假的？”

“大媽我叫杜逢蘭，你在中山公園到處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的大名？我在這里十幾二十年了，介紹成功的沒有幾百對也有上百對了，他們都叫我杜十娘。”

“噗……您還杜十娘？”江成子險些沒有笑噴，他接過資料只看了幾眼就被吸引了進去，“真的假的？怎么這么多大齡優質女青年？不是說現在男多女少嗎？”

“你懂什么，男多女少是鄉鎮，不是大城市，大城市都是女多男少。”杜逢蘭得意地仰起了下巴，“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所以我為什么說現在的小姑娘都不現實呢？她們不知道她們是什么處境，還以為可以由著她們挑來撿去。是，數據是說中國男人比女人多3000多萬，但別著急得意，3000多萬包括老人和孩子，除以4才是適婚男人，也就是說，適婚人群，男人比女人多了還不到1000萬。”

“中國這么大，這么多城市，1000萬平均分配下來，每個城市就幾萬人。京城有2000多萬人，適婚男人比女人多幾萬，你覺得是個事兒嗎？”杜逢蘭見江成子、胡盼和成芃芃、許問渠都被她的話吸引了，不由更得意了幾分，“京城每年光流動人口有多少？幾萬人根本就不叫事兒！”

旁邊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大爺豎起了大拇指：“杜十娘是中山公園首屈一指的紅娘，她就是一臺超級紅娘計算機，腦子裝的全是你們總說的大數據。”

“大數據告訴我們，根據我20多年的紅娘經驗，你們知道京城現在大齡剩女剩男的比例是多少嗎？”杜逢蘭拿出手機，翻了幾下，“先告訴你們一個上海的數據，也是我上海的一個姐妹兒告訴我的，她當了40年的紅娘。上海是一比四，請注意，是男一女四。”

“啊？”許問渠震驚了，“不可能不會吧？明明是男多女少的！”

“你們的大數據是你們愿意相信的假象，我的更接地氣，是實踐中的經驗。”杜逢蘭一臉鄙夷之色，“你們這些小姑娘都被宣傳、公眾號還有影視劇帶壞了，以為自己多優秀多有市場，大錯特錯，他們這些無良的媒體只是為了博人眼珠引起關注，只會瞎帶節奏，才不會在意你們是不是真的幸福。等你們發現沒有了挑選的余地后，后悔也來不及了。不怕告訴你們，京城的大齡男女的比例，也是一比四，對，男的一，女的四。”

其實從剛才的實戰環節中，許問渠已經隱約發現了問題，她相信她、成芃芃和胡盼，在同齡人算是優秀者，無論相貌身材還是學識、談吐，但在相親角，她們的受歡迎程度和方山木幾人相比，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方山木等人被圍在中間，簡直寸步難行，而她們幾人，也不乏有人問津，但有意向者不多。要么是嫌棄她年齡大，要么是覺得胡盼個子不夠高收入也一般，要么因為孫小照不是京城戶口，又是出身農村家庭，等等。成芃芃倒是她們四人中最受歡迎的一人，不僅僅是因為她氣質更好長得也漂亮，還因為她有房有車又有京城戶口。

在相親市場，許問渠大概總結出一個規律，歲之間的女性，是最受歡迎的年齡段。大學本科是最受歡迎的學歷，本科以上，歡迎度銳減。京城戶口最受歡迎，非京城戶口也可以，但要足夠漂亮和優秀。30歲以上及離異女性，問津者不多。如果離異帶男孩，更會受到歧視。35歲以上，只要男方稍微優秀一點，即使是40歲以上，也會以年齡太大為由而避之不及。

……現實和想象果然有不少的差距，冷靜和理智如許問渠者，以為自己還在婚戀市場有一席之地，畢竟身邊既有杜圖南的等候又有江成子的追求，卻沒想到，在社會層面，她屬于已經接近快要沒有市場的群體了。

除了悲哀和憤怒之外，許問渠還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問題，也確實如杜逢蘭所說，中國的男女比例失調并不如數字中那么恐怖，真正分攤到全國各地，以及再到某一區某一公司，體現出來的可能不是男多女少，而是女多男少。

隨著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有更多的女性走出了原有的生活環境，從鄉鎮、中小城市來到了大城市，她們見識了大都市的繁華和機會，不愿意再回到小地方，她們會想方設法地留下，她們會嫁給比自己優秀的男人，從而完成人生的蛻變。

女人改變自身命運的途徑除了考學之后，還有嫁人，向來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婦，所以女人可以嫁得好，而男人很難娶得好。隨著女性越來越優秀，和她們相匹配的同齡人就越來越少，她們不愿意遷就自己，嫁一個不如自己的男人，就慢慢被剩下了。

被剩下不是女人不夠優秀，相反，是太過優秀了。

只是男人還是改變不了更愿意娶一個不怎么優秀但卻賢惠的女人的傳統思想，所以過于優秀的女人，尤其是女碩士和女博士在婚戀市場并不是很受歡迎，就說明了傳統的根深蒂固的影響仍然存在。同樣，女人也不愿意屈就自己，找不到比自己優秀的合適的，寧肯單身，也不會下嫁。

經過一番鬧騰之后，胡盼和許問渠出局了，對她們感興趣的人在急劇減少，最后只有成芃芃和孫小照還被團團圍住，成為了搶手貨。

“芃芃大受歡迎也就算了，我還可以理解，孫小照憑什么？”胡盼對此憤憤不平，她其實也是大受打擊，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市場并沒有那么廣闊，“她既沒有問渠姐有氣質，又不如我能說會道，怎么都喜歡她？老人家都瞎了眼嗎？”

“不能這么說話，胡盼，老人家們的選擇，也是社會的一種趨勢和現象，值得研究。”許問渠已經從失落和沮喪中走了出來，她的心理素質足夠強大，“我們以前一直喜歡研究數據，關注主流媒體，卻忽視老人家們的訴求。說到底，他們才是婚戀市場的決策者，他們的意見對子女挑選對象，起著至關重要的參考作用。對一些人來說，甚至是決定性作用。”

“芃芃大受歡迎，是她有京城戶口，又漂亮又得體。孫小照受人待見，你知道原因在哪里嗎？”許問渠表面上是問胡盼，其實是在問剛剛沖出重圍的方山木。

“不知道！想不通！”胡盼很生氣。

“這還不簡單，孫小照乖巧嬌小，雖然個子不低，但人顯得柔弱。在大爺大媽的眼中，屬于賢妻良母的類型。當公婆的，都喜歡找一個溫柔聽話的媳婦。”方山木滿頭是汗，一邊擦汗一邊苦笑，“真應該讓江邊過來轉轉，讓她真實地感受一下自己還有多少市場，或許她會對古浩更好一些。可惜，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