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停箸舉目,卻見吳明澤一身褐色長袍立于門口,手里拿一把折扇,在掌心內輕輕一敲,邁步進了菜館。
柳素娥聽他方才語氣不善,心里便有了幾分警覺。
“先恭喜你……哦,不對,是恭喜姐姐,恭喜姐姐有了自己的菜館。”
此話說的言不由衷,語調帶了幾分諷刺意味。
一面又給羅縣丞行了禮,見過了崔氏等人,方落座。
雖說是來恭賀的,可他卻并未準備賀禮,兩手空空而來。
很明顯,他是來砸場子的。
柳素娥目光冷冷盯著他看,她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么花招來。
吳明澤夾一口回鍋肉放入口中,邊吃邊冷笑:“嗯……果然是這個味道。”
眾人費解,卻見他揚眉嗤笑道:“柳素娥,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偷拿我們吳家的做菜秘籍。拿了便拿了,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開菜館……哼!你膽子還真是大。”
吳明澤嘴角的輕蔑慢慢漾開,一字一句道:“我是來要我們吳家的秘籍的,你還還是不還?”
眾人嘩然!
秘籍?
柳素娥當真偷了他們吳家的秘籍嗎?
柳素娥臉色鐵青,心道,他還真是能臆斷。她菜做的好,難道就一定是拿了他們家的秘籍?
再說了,原主的記憶里,他們吳家那可是以販賣婦孺發的家,何來做菜的高人留下秘籍?
好笑……
柳素娥正欲對峙,卻見趙明達站起身來,沉著臉質問道:“憑據呢?無憑無據,你就想信口雌黃,污人清白?你就不怕我們告你個誹謗罪?”他一指頭指著店門口,厲聲道:“若是來恭賀的,我們歡迎你。可若你是另有目的,我只有一個字。”
眼風冷冷掃過吳明澤,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來:“滾”。
趙明達從來都是無懼無畏。
他怕什么?
他相信柳素娥不是那樣的人。
再說吳明澤是什么貨色,他能不知?
“就是,本官在此,若是無憑無據,不得信口雌黃。”羅縣丞自然是站在趙明達這一邊,趙家勢力和吳家勢力,那壓根就沒得比。
崔氏等人也過來勸吳明澤。
“你怎么回事?素娥咋可能拿你家的秘籍?”
“你這個混賬東西,我女兒清清白白,你別胡說八道。”
獨獨胡氏心中高興,一言不發。
柳素娥越是狼狽,她就越是歡喜。
吳明澤不慌不忙,起身緩步上前,立在柳素娥面前。
他嘴角笑著,可心里卻恨著,問她道:“你說,從前你剛嫁入我們吳家的時候,是不是只會做粗茶淡飯?”
柳素娥行的正,坐得端,回答的也不含糊:“不錯,的卻如此。你問這個,又能說明什么?”
吳明澤挑一挑眉峰,哈哈一笑,晃著手里的扇子道:“不急不急,聽我慢慢問你。”他目光微動,掃一眼眾人道:“她離開我們吳家的時候,廚藝也登不得大雅之堂。短短兩三月,她廚藝如何能進步的如此快?”
“諸位仔細想一想,若是沒有什么秘籍,她這廚藝又是從哪里學來的?”
他的話一出口,張氏心里陡然一驚。
從前柳素娥和她說過的,她的廚藝是從吳家學來的。她拿了吳家的秘籍,學完了就燒了。
這其實是柳素娥當時騙張氏的話,張氏信以為真。
此刻張氏心虛的厲害,生怕柳素娥留下秘籍沒有燒毀。
柳素娥深吸一口氣,狠狠壓了心里的一腔怒火,笑的得體:“你說這么一大堆的廢話,我只問你一句,證據呢?”
其實吳明澤哪里有什么證據,他不過是瞎猜的。
但是他就是想借此機會,當眾好好搜一搜柳素娥的店,搜一搜她的家,給她重重一擊而已。
讓她知道,他也不是好惹好騙的。
若是能搜出秘籍,正好據為己有。
搜不出,他只用一句受人蠱惑,將柳瑞娥供出來,讓她們姊妹自相殘殺,他自己撇干凈自己。
如此一箭雙雕的好事兒,他怎會不干。
“證據不是被你帶走了嗎?”吳明澤強詞奪理,掃一眼眾人,激她道:“你敢不敢讓我搜上一搜,看看到底有沒有我們吳家的秘籍?”
他話一出口,趙明達就看穿了他的詭計。
“吳老板,你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今兒個若是讓你搜,搜出菜方子來,是不是就要歸你所有?還要誣陷素娥一個賊人的罪名?”他目光一凌,一字一句道:“這菜館子也有我一半,誰要是敢動一下,我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一番言辭,嚇得吳明澤不由一個哆嗦。
不過柳素娥倒是一點都不怕他搜。
每次小書仙給的菜方子,她學會,都會燒掉,壓根就沒有一絲痕跡。
現在若是不讓他搜,保不齊會傳出她偷秘籍的話去,將來生意也會做的不清不白,和他們吳家牽扯不清。
搜就搜。
她沖趙明達溫然一笑,細聲道:“沒事,他想搜就搜。當著縣丞大人的面,若是他搜不出,只怕也要給我個說法吧!”
“縣丞大人,您說是不是?”柳素娥笑臉盈盈,道:“您會為素娥做主對吧?”
羅縣丞受了趙老爺的托付,自然不會讓菜館吃虧。
一時對著吳明澤道:“人家小婦人讓你搜,是她不想落人口實,不清不白。可若是搜不出,你又該如何處置?”
“我要他當眾給我跪下磕頭賠罪。”柳素娥面色冷寒,死死盯著吳明澤,一字一句道:“搜或者不搜,你自己選。但若我是清白的,你必須當眾跪下給我磕頭賠罪。”
磕頭賠罪?
吳明澤暗恨,虧她能想得出來。
可現在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他看呢!他要是說不搜,豈不是自己打臉?
可若是真的搜不出東西……
那可是磕頭啊!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女人,算怎么回事?
到時候還不被整個永陽鎮的人恥笑?
“怎么?你怕了?”趙明達目光滿是鄙夷。
堂堂七尺男兒,不好好做生意,就知道一天到晚想這些歪門邪道,和女人過不去。
想著柳素娥還為他生過一個女兒,趙明達就為柳素娥不值得。
她怎么就攤上了這么一個狗屎男人。
心里有一絲絲的痛楚。
更想將來好好的保護柳素娥,不讓她再受到一絲絲的委屈。
“若是怕了,現在就滾,免得掃了縣丞大人的興致。”趙明達往前幾步,一手從吳明澤的衣領上揪起來。
像是拎小雞一般。
趙明達渾身散發著正義的光芒,相比之下,吳明澤就顯得畏首畏尾,老鼠一般。
“你松開我,我自己會走……”
吳明澤整一整衣物,背算離開。
柳素娥可沒打算放過他。
她眉峰微動,揚聲道:“站住,我們農家樂,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詆毀就詆毀,說走就走?”
言畢,她徑直跪在羅縣丞面前,抹著眼淚哭道:“縣丞大人,您也瞧見了,他根本就是來砸場子污蔑我的。我讓他搜,他卻又不搜了……外頭的人知道的說是他不搜了。可若是不知道的呢?還以為就是我偷了他家什么秘籍呢!”
“素娥自問從沒有做過違背良心之事,如此污蔑,素娥實在承受不起。”言畢,柳素娥跪地三拜,哭道:“懇請縣丞大人替民婦做主。”
吳明澤額上滿是冷汗。
這個女人,竟然用這一招。
狠……
太狠……
眾人也都義憤填膺,一個個嚷嚷著讓縣丞大人還給柳素娥清白。
胡氏急的心頭直冒火。
想幫自己的女婿,可又不知該如何幫,只能沖過去攙扶柳素娥,低聲下氣道:“素娥啊!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妹夫也是一時糊涂,別和他一般見識啊!看在你瑞娥妹妹的份兒上,你就讓他走吧!”
柳素娥冷笑。
現在胡氏知道跳出來護著她女婿了,方才她受委屈的時候,她又跑哪里去了?
將心比心,她才沒那么傻。
狠狠推開胡氏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管他是誰,我只求清白。”
“要清白?那你找你妹妹要去。”吳明澤就勢將此事推在柳瑞娥的身上,他對著羅縣丞道:“都是她妹妹挑唆我來的,說是她偷了我家的秘籍,這不怪我,與我無關。”
此言一出,胡氏立刻氣紅了臉:“你……你混賬,枉費我還替你求情,你咋還能說是瑞娥挑唆你的呢?”
“本來就是她,不信你去問。”吳明澤不以為然,把自己完全撇清。
柳素娥齒冷。
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把女人抬出來替他扛著,算什么東西。
趙明達眼里閃過一絲凌厲鋒芒,一腳揣在吳明澤的小腿上:“無恥……實在無恥。遇事便往女人身上推,實在丟盡天下男人的臉面。”
眾人同樣不齒,討伐聲四起。
羅縣丞也氣的拍桌子罵道:“本官只瞧見你誣陷誹謗人,并未瞧見旁人誣陷。按照大周律法,誣陷誹謗別人,行杖責。”一面喚人道:“來人啊!拉回縣衙,杖責五大板,以儆效尤。”
“謝縣丞大人替民婦做主。”柳素娥叩頭謝過。
吳明澤卻傻了眼。
又是慌亂,又是掙扎,最后還是被拉去縣衙,打了五大板,方放了他回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