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要求上這輛馬車,并非只是擔心良子這么簡單。最重要的是因為這輛馬車上有三個包袱,而這包袱內有她切菜的菜刀,和一些佐料。
現在他們能不能脫困,就完全要靠著這些東西了。
柳素娥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她當時自己主動伸手讓他們綁,其實那些關外人也是被她忽悠了。綁在前面,她手指還可以動彈。
她輕輕往王二姐身上靠了靠。
王二姐看她一眼,眼底有淡淡的疑惑。柳素娥搖一搖頭,沖她擠眉弄眼,讓她別發出聲音來,一面又緩緩將自己的手靠近王二姐身后的繩子。
王二姐懂了,輕輕一笑,目光卻望向了車簾,給柳素娥望風。
好在現在是冬天,這些人也是血肉之軀,也怕冷,一個個躲進自己的馬車里去了。這一輛車,前面只有兩個車夫,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兩句話。
“這一票,大哥可是沒少賺呢!”
“是啊!這娘們可是值了五百兩銀子呢!”
五百兩?
柳素娥唏噓不已,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值這點錢,真不知道是誰這么“豪氣”。
柳素娥最近微微隱了些苦笑,手指利索的替王二姐解開了繩子。
王二姐如釋重負般的身子晃了晃,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怪不得柳素娥那會子要主動伸手讓他們綁呢,原來竟然有這點便利。
王二姐只能嘆服柳素娥有這點頭腦,要不然現在如何自救。
柳素娥謹慎的向車外望去,虧得有個簾子,車馬行的又十分快,那二人倒是并不理會車內情況。
柳素娥大了膽子,將手伸給王二姐,王二姐白著臉小心翼翼的幫她解開繩索,生怕弄出一點點的動靜來。
良子更是看的滿頭大汗,不敢動彈,生怕驚擾了關外人。
還好等解開了繩子之時,那二人也并未察覺。
二人又將口中所堵之物緩緩吐出,方輕手輕腳的去幫良子解繩子。
車馬顛簸,這二人手又抖的厲害,解了許久,才將良子身上的繩子解開。
雖然解開了繩子,可并不代表三人就是安全的。
這幾個關外人明顯不是善類,若是驚動了他們,沒準還會小命不保。
力敵必然不行,只能智取。
柳素娥給王二姐使一個眼色,目光望向了離王二姐最近的一個藍底素花包袱。
那包袱內有許多佐料,其中就有胡椒粉和辣椒面。
這個時候,這兩樣東西最管用了。
她做一個胡椒粉,辣椒面的口型。還好王二姐和她早就默契,馬上就明白了過來。
她歪一歪身子,躡手躡腳過去打開包袱,將其中的兩個紅紙包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將其中一個遞給了柳素娥。
二人點一點頭,皆是長出一口氣。
挨著良子的包袱內還有兩把菜刀,柳素娥給良子努了努嘴,讓他打開包袱將刀帶上。
良子臉色蠟白,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滾,好半天才將那兩把刀戰戰兢兢緊緊捏在手里。
拿刀并非要殺人,她是想萬一跑不掉,到時候也只能用這兩把刀和他們拼命了。
畢竟人心險惡,有時候不以命相博,你就只能是待宰羔羊,任人擺布。
三人準備妥當,柳素娥方給良子比了個手勢,讓他先去引那二人。
等那二人轉身之際,她和王二姐在將胡椒粉和辣椒面灑在他們面上。
乘著他們手忙腳亂之際,便可將他們推下馬車,趁機駕車逃跑。
良子咬一咬唇,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往前兩步,一把掀開簾子去拍那二人的肩膀:“喂,兄弟。”
那二人顯然一驚,猛地回頭,面上卻一陣火辣辣的疼,疼的睜不開眼睛,又是揉眼睛,又是嚎叫。
柳素娥見時機成熟,大著膽子一腳將那人踢了下去。另外一邊王二姐已經將那人踹下:“去你母親的,死去吧……”
“良子,快……”柳素娥大喝一聲,順勢揚起一旁的馬韁繩抽打在馬兒身上:“駕”
馬兒吃疼,一聲嘶鳴,前蹄猛的揚起,灰塵四起,繼而狂奔起來。
嚇得王二姐一把抓住了車棱,差點一頭撞在車棱上。
柳素娥感覺有冷風打在臉上,又有人狂喊的聲音。
她不敢停下來,她只知道這個時候能跑多遠跑多遠,絕對不能停下來。
“抓好了……”柳素娥眼風掃過王二姐,猛然從頭上拔下簪子,一簪子扎在馬屁股上。
馬兒長鳴一聲,沒了命似的跑了起來。
冷風卷著灰塵絕塵而去,漸漸與身后的追來的車輛拉出了很大的距離。
良子和王二姐臉色慘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素娥望著周遭漸漸擁擠的視野,心中有淡淡的輕松。
快跑,快跑吧!
只要過了這一片叢林,便是人莊了。
關外人并不敢明目張膽在有人煙的地方擄人,畢竟大周人也不是吃素的。
不過后面那幾輛馬車也追的十分緊。
關外人擅馬術,馬兒在他們手里,那都是神速,并非漢人能比擬的。
眼見著那幾輛馬車就要追上,柳素娥心焦難耐,對王二姐道:“二姐,你順著窗戶將胡椒粉和辣椒面撒出去。”
她就不信了,順著風馬兒聞見這兩種味道還能跑的起來……
王二姐抓著窗欞,依言將胡椒面和辣椒面順分灑下,大喊道:“王八蛋,狗崽子,吃屎去吧……”
一面大喊一聲:“素娥,快跑……”
柳素娥又猛的抽一下馬身,飛馳而去。
而胡椒粉和辣椒面的威力也不小,順風而下,辣的那伙關外人涕淚四下,喊爹罵娘,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再也無法追上來。
她現在十分慶幸,虧得現代的她喜歡騎馬,常去馬場御馬,否則現在面對馬兒,必定是手足無措。
那馬兒也爭氣,一口氣跑出老遠,漸漸進了人莊。
再看時,身后追兵早已不見蹤影。
王二姐喘一口氣,大喊一聲:“哎呀我的媽呀,終于擺脫那一伙餓狼了,可是嚇死我了。”
柳素娥也是心驚肉跳,拉住了馬韁繩將車停在了原地。
她臉色煞白,嘴唇有些發紫,隨是冬天,可額上卻全是汗水。后背上一片冰冷,吹了風,更是如掉入冰窖一般。
逃出來了……
終于逃出來了……
柳素娥長舒一口氣,心還咕咚咕咚跳的厲害。
良子更是癱坐在了車內,兩眼有些發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王二姐一巴掌打在良子肩上,瞪他一眼道:“瞧你那點子出息,沒尿褲吧?”
“你才尿褲了……我只是想,那些人會不會追上來。”良子聲音有些嘶啞,可見嚇得不輕。
這樣場面,又有幾人不怕?
何況他還挨了打。
“放心,這里有人莊,他們不敢追來的。”柳素娥安慰一句,語氣卻又幾分不寧,道:“不過那幫人并非善類,只怕不肯輕易罷手,回去的這條路,怕是不能再走。”
良子喘了幾口大氣,目光往前看了一眼,定神道:“這里是周家莊,順著周家莊往右走,就是六合莊。”
六合莊?
不就是趙明達母親住的田莊子嗎?
柳素娥心里一喜,語氣也變得輕快了幾分:“你可認路?”
良子點一點頭:“路我熟悉,有官道和小路。”
柳素娥很肯定道:“走官道,必須走官道。”
官道車馬行人多,不會有危險。小路雖然路近,可是卻十分危險。
她不愿做那棄安求近的事情。
“好,你進去坐好,我來駕車。”良子終于從方才的驚魂未定里緩過神來。
從柳素娥手里接過車馬,沉穩的往前駛去。
一路上,柳素娥心里一直在想,到底是誰要害她。
到底是誰要把她賣給關外人?
一個女子,若是一旦到了關外,那就等于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從此孤身一人,陷在了關外,死了都無法魂歸故里。
到底是誰這么狠毒?
柳素娥搖一搖頭,想著那黑衣男子的聲音……
“他娘的,也不知道是誰要害你,竟然想出這么損的招來。”王二姐搓著還有些發疼的手腕,眼里閃過兩道寒光,罵道:“竟然找關外人出手,可真是夠狠的。”
“是啊!出了關,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柳素娥抿一抿唇,問王二姐道:“二姐,你可聽出了那黑衣人的聲音?”
王二姐揚眉仔細一想,又撓一撓頭發,搖頭道:“好像是在那里聽過,可就是想不起是哪個人來?”
“不過,一聽不是你那個混賬前夫。”王二姐很肯定道:“他的聲音我可是急的清清楚楚,卻對不是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好像……好像有些低沉……又好像有些重……”王二姐眨著眼睛,嘆氣道:“他好像刻意隱瞞,不過這個人我可以肯定,咱們一定見過他。”
酒樓食客那么多,若是其中之一,又該如何尋出此人?
柳素娥眼神有一絲絲的茫然,忽然有種大海里撈針的感覺。
不過她心里很清楚,只要那黑衣人還活在這世上,她就一定會找到他。
到時候她一定要問個明白,他為何要如此陷害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