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眸光抬起，“如果你后悔了，那為什么現在孫女的壽元你也要抽走呢？”
她眼光銳利，仿佛能刺進人心里，楊盛恍惚一陣，竟然說不出辯駁的話來，頓時頹然無力地低下頭。
他以為他這次只偷了幾年的壽元未必會被看出來的，不像上一次那個孫女發育遲緩，諸多毛病，八歲的孩子竟看上去像三四歲一樣，醫生查不出原因，診斷為漸凍癥。
兒媳還一直以為是自己和丈夫基因的問題，看著孩子一天天退化，心如刀割。
他非但沒有責怪他們，還安慰他們，“沒事的。”出錢出力的給他們治療。
當時的兒媳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公公，他也有過心虛。
但后來想想，他兒子目前還沒成長起來，壓根鎮不住公司里的那些狼子野心的人。
等他把公司弄穩定了，交托到他手上，自己就不再抽孫女的壽元了，安享晚年去。
他也是為了他們的未來好，并沒有做錯什么。
至于那孩子的死，是個意外，他以為他抽一年，孩子就折損一年，哪知道會那么快……
肯定是那個孩子本來就壽命不長。
聞言，高麗君腦袋里的弦啪的一聲斷了，她攥緊指甲，后怕得渾身抖如篩糠。
原來當初顏思敏勸她的竟是真的！
她所謂外人面前，無比慈善的公公竟是這種人，抽取親孫女的壽元，卻一臉一所應當。
想到是他把前一個孫女害死，卻還道貌岸然地建立了一個樂薇基金會，堂而皇之的以那死去的可憐女孩命名。
高麗君胃里就翻涌起一股強烈的惡心，她連忙把女兒遞給宴初，讓她看看，“大師，我女兒沒事吧？”
宴初嗓音輕如煙淼，“被抽了五年壽元，只是會比尋常孩子稍微慢一點，大概因為上一個孫女的事，他不敢做的太過了。”
高麗君目瞪口呆，突然想起女兒的幼兒園同學早就能說一口流利的英文了，她逼著女兒學，女兒學了忘，忘了又學。
為此，她還狠狠揍過她。
女兒被她罰著面壁思過，小小的身影好半天不出聲，她看了過去，發現她嚇得無聲流淚，大眼睛蓄滿淚水一個勁往下淌，卻不敢擦，結結巴巴地說，“媽媽……你……你不讓我哭，我沒哭。”
一邊說，一邊抽噎著，打著哭嗝兒。
高麗君也是又心疼又無奈，當時公公就勸她說，孩子要是不成器就留在身邊，反正家里有公司繼承。
現在想來……他真的是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真情的安慰看不出一點破綻，為了讓她消氣，還給她發了數個紅包。
因為爺爺最溫柔，所以女兒最喜歡的就是她這個爺爺。
他面對女兒純真的眼神，怎么還裝得下去啊？
虧她當時還覺得公公比尋常富人家的公公更開明，不會覺得孫女丟了她的臉，她還很欣慰，自己嫁了個好人家。
高麗君又想到了丈夫的前妻，心緒更加復雜，顏思敏是真的為她好，但她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她當詭計多端的壞女人。
一時之間，她慚愧得臉都燃燒起來，一雙眸寫滿懊悔，抱緊女兒的雙臂還輕微顫抖著。
突然她放下女兒，一臉決然地朝著楊盛快步走去，還沒來得及下手，卻被人給大力推開了。
“怎么，你還準備對我爸動手嗎？”楊澤昊一臉不耐，“我爸爸辛苦一輩子，他想年輕一點不是人之常情嗎？沒有我爸爸，就沒有我們現在的生活，犧牲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高麗君一臉難以置信，原來她丈夫自始自終是知道的嗎？但他居然沒有阻攔，難怪他經常去看顏思敏了。
合著不是舊情復燃，而是因為愧疚！
高麗君突然發現，自己一直都不了解自己這個枕邊人，她失聲喊道，“楊澤昊，慧慧是你親女兒！”
“麗君，你要理解我。”楊澤昊理所應當道，“爸爸只有一個，可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孩子可以有很多個，思敏就是想不開，我知道，你是不一樣的。”
高麗君在嫁給楊澤昊之前是一個模特，她高調宣稱婚后她可以生小孩，但她天性不喜歡孩子，楊澤昊和她結婚就是看中這一點。
他竭力勸說高麗君，“我們現在不在備孕二胎嗎？爸爸答應我，等我們生一個兒子，兒子他是絕對不會下手的，你可以放心了。”
高麗君：“……”
他怎么能厚著臉皮說出這么無恥的話來？
結婚前，他表現出很喜歡孩子的樣子，讓她也深受感染，從小父母不睦，不喜歡孩子的她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注重子女，注重家庭的好歸宿。
后來女兒表現的和幼兒園同齡孩子格格不入時，他哄騙自己，明明說的是再生個孩子，無論男女，讓女兒有個陪伴。
女兒就算智商不高，但以后也可以有個保護她的親人！
原來他嘴上說著一套，心里卻是這么想的，把女兒當棄卒！
高麗君氣得瑟瑟發抖，他和他父親流著一樣虛偽的血，她很想扇他，但她捂著女兒耳朵的手卻不敢松。
女兒笨也好，聽不聽得懂也罷，她既生了他，肯定是想要對她負責的，竭盡全力不讓其他人傷害她，于是她氣勢洶洶道，“去你她媽的二胎，你們要抽，讓你爸生二胎去。我們離婚，我高麗君不奉陪了！”
目睹全部的楊振也有種三觀崩了的感覺，站在一旁，蒼白著臉色，下意識捂著胸口。
他作為一個程序員，平時加班多，本就心率不齊，這會兒有種即將心梗的感覺。
一旁宴初拍了拍他，他如夢初醒，渾身汗淋淋的。
“不必太有負擔。”宴初說話平鋪直敘，卻自有一種平定人心的味道，“當年幫你時，你叔叔是真正的好人，后來他只是擁有太多，迷亂了心智。這也就是為什么娛樂圈里的人越來越有錢之后，開始尋求一些極端，出軌，吸毒，走上一條不歸路……”
楊振嘴唇干澀，心里卻像是開了一扇窗，稍微透亮。
王昭知道一切都被宴初說中了，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楊盛的孫女情況好轉以后，楊盛相反狀況更嚴重了，那就是他本該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