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錚料想過今天這事,姜妃可能會受一定的驚嚇刺激,但卻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么嚴重。
直接高燒住院。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會成現在這樣,除開罪魁禍首楊索,他自己竟也占了一定因素。
當時那情況,他最后忍著沒直接走下去,是基于他對姜妃一定的了解,知道這姑娘看起來溫良謙恭大方爽朗與世無爭的,但實則骨子里自尊心很強。
尤其是在親近的人面前。
這也正是她這種溫室家庭里長大的人的一個普遍性格。
像今天這樣極端尷尬難堪的場面,自己最好還是裝作沒看到,起碼是讓她認為自己沒親眼看到。這樣,她在心理上會更容易接受點,也會適當好過點。
而且,幻萍就在下面陪著她,他覺得無論各方面看,在那個時候,都比自己合適。
這種考量原本沒錯。但好巧不巧的,姜妃恰好就正看到了他離開的那道背影,他當時恨不得剝皮抽筋下去弄死楊索,一腔冷冽怒火,身體語言自然會表現出來一些,女孩子又天生敏感,尤其是對自己的心上人。看到他明明早就站在那里,什么都看到了,卻卷著怒火憤然決然轉身,連個招呼都不屑不愿不肯下來打……
不想歪才怪。
一下子受傷值成倍疊加,當場就軟倒在了幻萍懷里。
鄧錚并不知道這些情況,他今天太忙,勞神費力迎來送往各種應酬發言……處理完武俠盛典事宜,已經是接近凌晨。
幻萍這時候才告訴他,說姜妃母親已經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了,醫生檢查過,無大礙,服點安神安睡的藥片,休息兩天就好了。
鄧錚沒有責怪幻萍現在才說,人家幫他忙前忙后的,又是公事又是私事,連腳崴了都不顧上,他要是再不感恩知足就太不是人了。
特意吩咐了夏小銳送幻萍回酒店,然后自己顧不上休息,喊夏剛開車送自己去了姜妃所在醫院。
醫院門口停下,買了鮮花果籃,徑直來到病房。
敲開門,是姜母李曼那張略顯疲憊的臉。來之前,知道李曼在這里,鄧錚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畢竟今天這事,于情于理都跟他脫不開干系,都是他照顧不周,人家真要是心疼自己閨女說幾句氣話,也是情理之中,他也得老老實實聽著。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曼今天態度卻是出奇的溫和,意味深長地打量了鄧錚一眼,主動接過夏剛手里的果籃,做了個噓的手勢,輕聲囑咐:“快進來吧,步子輕點。睡著了。”
鄧錚心里長松了口氣,跟在她后面,輕手輕腳進了病房。
病床上,姜妃睡得很安詳。
人家母親在旁邊,也不好多打量,將鮮花仔細插放在床頭的花瓶里,稍稍修裁后,又去洗手間續了水。
李曼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做這些事,眼神出奇的,帶著些慈祥柔和。
“小鄧,今天那個人,是叫楊索對吧?”
鄧錚剛坐下,李曼忽然細聲問道。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的。鄧錚心里感慨了聲,絲毫不敢怠慢,很誠懇道:“是的阿姨,叫楊索,是踢足球的,有些名氣。對不起阿姨,這事怪我,我早前沒有重視起來,沒有提前防微杜漸,才讓姜妃今天受了這種驚嚇,我要是知道他能干出這種事,我絕對……”
“絕對怎樣?”
李曼突然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知道你生氣,不過,差不多就得了。這種人,不值當。”
鄧錚頓時有些小懵,既是因為李曼最后這有些模棱兩可的話,也是因為今天李曼見他之后的態度,那種親近長輩的柔慈和親近,過往幾次見面,一共加起來也沒今天這短短幾分鐘內顯露出來的多。
他心中一直最怕面對李曼不是沒有原因的,姜妃這位在粵州商界大名鼎鼎的母親,好像并不是十分待見他,每次見到他,簡直都是以面試特工007的標準來審視和考核的。
其實他的感覺很精準,李曼在今天之前,確實對他報以謹慎甚至審視的態度。
說實話,李曼挺欣賞鄧錚才華的,閑來無事也經常會看他的小說,但這不代表她希望女兒以后就真的嫁給這樣一個人。起碼在她心里,鄧錚絕不是最優答案。
因為,姜家歷來最不缺的,從來都是學者大家文化人。
優點不提,文人身上有哪些缺點,存在哪些不適合過日子的臭毛病,在當今社會里有哪些不合時宜的局限性……作為姜家的媳婦,這些,她比誰都清楚明白。
而且,作為粵州商界的知名女企業家,李曼這些年,雖然是繼承的家族實業老字號,一直正正經經守法經營,但到底是商界摸爬眼界非凡見多識廣,盡管她跟姜父姜保國一直感情很不錯,但其中付出的忍讓、改變還有磨合之痛,只有她自己清楚,所以,還真有些不大愿意女兒再選擇一個文人。
俗話不都說了嘛,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總之,就是關鍵時刻,軟弱溫吞不爺們兒。
不過她還算是能尊重孩子的家長,姜妃既然喜歡,她就不能多說,所以才會每次見面各種言談間的審視考核。
但是今天這事,她就很滿意。
李曼滿意的,是鄧錚在這件事發生后雷厲風行的霸道反應。
當然,實際上是祁寶帶領的武行協會瞞著鄧錚進行的霸道凌厲反應。
李曼算不得好脾氣的人,聽說今天這件事后是非常生氣的,尤其是趕到醫院看到全家唯一掌上明珠居然被欺負得高燒說胡話,那叫一個心疼,立馬就安排公司得力助聽楊索這混蛋去哪里了,尋思一定要給女兒討個說法,結果這一打聽不要緊,居然打聽到醫院里了。
而且,短短幾個小時里,已經吃了三個啞巴虧,挨了三頓揍,付出一根大拇指線性骨折,一根右胸肋骨線性骨折,外加鼻青臉腫嘴巴漏風的慘痛代價,最后更是嚇得連醫院都不敢再待,連夜離開粵州,倉皇逃回首都。
能恨他恨成這樣的,又下手如此不留情面的,還有誰?
她覺得,自然就是鄧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