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荊門江樹空,布帆無恙掛秋風。此行不為鱸魚膾,自愛名山入剡中。”
“崆峒山叟到江東,荷枚來尋支遁蹤。馬跡幾經青草沒,仙壇依舊白去封。一聲清磬海邊月,十里香風澗底松。何代沃洲今夜興,倚欄來聽赤城鐘。”
每每讀到這些描寫浙江新昌的詩句,在過去其實說實話我的感觸并不是特別深的。總是感覺到現代的快節奏生活和詩人們所處的環境已經大不一樣。那些在詩人們筆下美不勝收的景se,大概早已被工業的高速發展所破壞了。
但是這一次由盛和新昌政府所共同組織的新昌游卻讓我知道,原來真的還存在著新昌這樣一個讓人不忍離去的世外桃源。
當步入新昌著名的大佛寺的時候,天空中飄起了淅瀝瀝的小雨,然而這絲毫不影響到游覽的興致,反而增添了一分別樣的情趣。
“興之所至,雨中漫步”,那種早已和我遠離的生活現在卻又重新出現在了面前,這樣的心情也許只有自己才最明白吧。
周圍幽靜寧馨,樹影婆娑,讓人仿佛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城市的生活和這里沒有任何交集,所有的煩躁、焦慮,當你步入這里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種心靈上難以用文字表達出來的安寧。
“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唐代詩人李涉詩句中所描寫的意境一直到今天才能夠被我很好的領悟。
雨漸漸的變得大了起來,但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加快腳步的,或者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匆匆的腳步將會破壞這份在城市中永遠也都無法品味到的寧靜。
放慢一些,腳步再放慢一些放輕一些,步履再放輕一些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氣,你將會從空氣中聞到那種“物我一體,心物一體”的感覺。
比這更神奇的,我想或者是大佛的來歷吧。
南齊永明四年,石城山來了一位叫僧護的和尚。相傳僧護常見仙髻巖的崖壁上有佛光出現,于是他發誓要在此巖壁上雕刻巨型彌勒佛大像。但在他的有生之年只成造像的面幞,臨終前仍發誓“來生再造成此佛”。后來僧淑續鑿,但也沒有成功。直到梁天監六年,梁建安王肅偉派當時最著名和尚僧佑到此主持續鑿工程。在僧佑的計算和指揮之下,終于在天監十五年大功告成,名揚天下,從此開始了真正大佛寺的歷史。
也正因為如此,人們便將大佛寺稱為“三生圣跡”。
窮三生之力,建造出如此宏偉的大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更加不可思議的,卻還是僧人和工匠們們在落后的條件下所創造出來的這份奇跡。
弘一法師李叔同、米芾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都曾為這圣跡所折服,在這里留下了他們的墨寶。我想他們當時和我的心情是一樣的,當想離開這里的時候總希望能夠再多滯留一會,再多滯留一會
帶著遺憾的心情離開了大佛寺,回想起來總覺得遺憾,還是沒有能夠好好的領悟到大佛寺的全部,如果能夠在這里多住上十天、二十天,我想當自己再回到城市的時候,或許心境會發生本質的變化吧。
然而,當次日來到天姥山的時候,這份遺憾卻完全被另一種心情所取代了。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天臺一萬八千丈,對此yu倒東南傾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很多人都是從李白的這首“夢游天姥吟留別”知道天姥山的,我也同樣不例外。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盤山公路上,兩邊都是懸崖峭壁,有恐高癥的同伴緊緊的閉起了雙眼不敢朝車窗外多看一眼。我是軍人的孩子,在部隊里渡過了整整十一個年頭,從小便走過比這更加危險的路,因此膽子略大一些,一直都在看著外面的風景。
而隨著汽車的顛簸,窗外那些不斷掠過的景se,使我甚至能夠想象到這樣一幅場景:
當年的李白夢中就站在這里,看著周圍的陡峭懸崖,豪興大發,左手酒,右手筆,在龍吟虎嘯的陪伴下一口氣走到了頂。然后當從夢中醒來,便有了那流傳千古的詩篇。
可惜我不是李白,我沒有做過那樣的夢,更加沒有詩仙那樣的才氣,于是我只能一路欣賞,一路幻想著隨著汽車來到了天姥山的山腳下。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這是大詩人所描繪的天姥山的又一幕景象。
《南史謝靈運傳》記載:謝靈運游山,必到幽深高峻的地方;他備有一種特制的木屐,屐底裝有活動的齒,上山時去掉前齒,下山時去掉后齒。木屐,以木板作底,上面有帶子,形狀像拖鞋。
用這樣的“謝公屐”來攀登天姥山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在中國古代文人的眼里,天姥山的地位比泰山還要高。因為泰山是統治者出于政治需要,進行國家祭奠的地方,而天姥山則是文化名山,是當時的文化名人最為向往的仙山之一。
盡管隨著時代的發展,天姥山的名氣并沒有泰山那么大,但隱藏在新昌的這座仙山,卻依舊保持著千百年以來的那份孤傲、仙靈。
天姥山知道,在她的身上傳載的,是千百年以來的歷史,是千百年來無數文人的向往,是千百年來始終未曾遭到一絲損壞的神奇仙境。
還有什么是比這更加重要的呢?
我所想的是,在全國各地著名景觀被大力開發,到處堆積著方便面盒子、煙蒂、廢棄物、隨意涂寫的字跡,一個個飯店、一幢幢賓館不斷出現,自然景觀被嚴重破壞,景區方不得不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來進行清理整修的時候,新昌政府考慮的卻是如何在不破壞當地自然壞境的前提下,進行適度開發,保證自然景觀的完整。
這才是一個地方政府對老祖宗留給我們的珍貴遺產所采取的最正確的態度。
同樣的態度和對于大自然、環境的敬意,還體現在我們新昌游的最后一站沃洲湖上。
如果說新昌是世外桃源,那么沃洲湖就是世外桃源中的太虛幻境。一切的文字描述在她的面前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站在船頭,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清風,仿佛在空氣中都跳動著一群精靈。以至于當船靠岸之后,誰都不愿意第一個離開。
導游不得不告訴我們,進入位于山間的青云山莊,你才能夠更好的欣賞沃洲湖的美景。
事實證明,導游并沒有騙我們。
當你坐在青云山莊依山而放的座椅中,品嘗著新昌特有的米海茶,吃上一口春餅,然后舉目望去,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
盛起點的白金作家跳舞和傲無常同時說出了相同的話:“如果這個時候給我一臺筆記本,我可以一直碼字到天黑”。
其實又豈止是他們,也許每一個人心中都有同樣的想法吧。
這里的寧靜,安詳,和大佛寺是完全不同的。大佛寺給予人的是心靈上的平靜,而沃洲湖,給人卻是從心靈到精神上的完全放松。
生活的壓力、工作的煩惱,當你來到這里便在不知不覺間被完全忘卻,你能做的,只有全身心的享受這人間仙境所帶給你的一切。
“遠山空meng,碧bo萬頃,玉宇澄清,萬里無埃。乘船飄浮在空明、澄澈、冰清玉潔的水天之間,相忘于江湖,塵勞澄清,寵辱偕忘。但見空中無se、五蘊皆空,se不異空,空不異se”
一段段對沃洲湖描述的文字,不斷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但我卻還是那種感覺,只有親身來到了沃洲湖,才能感覺到所有的文字都無法描述出沃洲湖之美的十之一二。
在這里,即便是抽上一口煙也會趕緊自覺的熄滅,你會發現,人類生產的卷煙,對沃洲湖的環境也是一種褻瀆。只有閉目精心的聽聞著湖面傳來的聲音,才能更好的體味到那種天上人間的意境所在。
這便是沃洲湖的魅力所在。
兩天半時間的旅游,我們所參觀的新昌美景大概還不到三分之一,許多地方因為時間關系都不得不被遺憾的放棄了,但是這份遺憾留到將來補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碼這可以讓一貫偷懶的我,能夠找到說服自己的借口再次進行一次新昌之行。
一個人,一個包,說走就走。或者在大佛寺里參禪,或者在天姥山下與仙人同游,或者在沃洲湖旁靜靜的坐上一天,寫下一些不會流傳千古,但卻對自己有意義的文字。
這是另一種的生活方式,另一種的生活態度。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
新昌漸漸的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可是我知道,我的心已經留在了這座古城。用不了多少時候,我會重新回到這里,再一次體味當仙人的感覺。
也許不是我想象的一個人,也許會帶上我的妻子和兒子。
美麗的地方,總不是該一個人獨享的。
我的妻子和兒子一定會和我一樣,在那一剎那間便愛上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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