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被天地所鐘,本身就是難如登天的事,沈遙華不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至于玲瓏后來說的她對人、鬼、神有著同等之心,那倒是真的,對她來說,只要有生命的便是同等的,誰也不比誰高貴,只是萬物相生相克,總有弱肉強食之分罷了。
弱要有弱者的尊嚴,強也要有強者的風度,如此而已。
沈遙華在玲瓏契而不舍的堅持下,答應了只要可能,便修巫靈。
如果她不答應,玲瓏就每天在她耳邊不停的念叨,直念的她生無可戀,氣息奄奄的抓著游魂的手,求他給自己一個痛快。
游魂呢,只笑的淡雅如風,完全不受玲瓏魔音穿腦的影響,原本沈遙華還懊悔自己定力太差,過后才知道,他竟然封了自己的聽識。
唉我還是太單純了
沈遙華懷著滿腹哀怨隨巫女回了明珠堂,臨行時眼淚汪汪,如上刑場,害得游魂也暗自神傷,她一走便又立刻閉關修煉。
玲瓏說天有天道,鬼也有鬼道。
鬼修煉大成了,也可成為鬼仙。
鬼仙居于五仙之末,其上是人仙、地仙、神仙和天仙。
鬼仙不離于鬼,人仙不離于人,地仙不離于地,神仙不離于神,天仙則不離于天。
鬼仙雖不成道果,卻也可得神通異能。
玲瓏說他雖為魂體,卻與一般的鬼不同,他身上的金光是極不尋常的,原是不可能出現在鬼身上的……
反正玲瓏說了,好好修煉吧,說不定哪一日你就咸魚翻身化成龍了,就可以救那小丫頭片子出苦海了……
游魂便專心修煉去了,沈遙華在傍晚時與巫女歸山,一路上巫女都冷著臉,以后她也一直冷,不過那是對所有人的,現在這種冷,便是只對沈遙華的。
不過沈遙華早已習慣了,明珠堂百余人對她的冷意都受了,不差這一個。
只是不知道柳鴛兒現在怎么樣了,將她也連累了倒有些愧疚。
她一路想著,想不到一到明珠堂院門口便見到了柳鴛兒。
身材嬌小的柳鴛兒正叉著腰與人吵架,她孤身一人,對面十幾個女孩子鬧哄哄的聲音將她淹沒在其中,看起來十分凄慘。
“你最好知些本分,日后少給明珠堂添禍。”
巫女只是淡淡看了眼吵的正歡的弟子,丟下一句冷語便轉身離去。
沈遙華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凝好了靈氣幾步竄到柳鴛兒面前,揮手就是一掌。
她這一掌很突然又沒留情,靈氣帶出的勁風霎時便將沒有防備的弟子們擊倒在地。
“沈遙華你找死!”
“沈遙華你瘋了?”
“沈遙華你有病?”
“沈遙華你……”
爬起來的弟子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怒罵著一齊沖了上來。
沈遙華很難看的撇著嘴吊著眼,一手攬在驚呆了的柳鴛兒肩上,一手挨個指點過去,不屑道:“我就找死了,我就瘋了,我就有病了,來吧,快來打我吧,我保證不還手。”
柳鴛兒剛回過神來又怔了,弟子們瞬間也怔了。
現在誰都知道沈遙華不招巫主待見,卻也知道巫主是不允許她出大事的。
巫輔私下里告訴弟子們,她們入山七八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巫主呢,任誰也想不到巫主會為沈遙華而來。
一個小小的沈遙華,便讓所有人都失去了拜師的機會,還不是她們故意傷她,誰叫她自不量力呢!
但那是巫主,巫主說什么便是什么,就算無緣無故將她們全趕了出去,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弟子們無比的憎恨起了沈遙華,既巴不得她就此死了,又怕她真死了。
那種有氣沒處發有冤沒處訴的感覺,讓她們找上了柳鴛兒。
鳳纖華、言傾熏之類的優秀弟子,輕易是不會主動出頭找麻煩的,資質一般的也都沉寂著,最沖動的是中上流認為自己機會被奪走了的弟子。
原本支持柳鴛兒的弟子也都避了她,沈遙華離開了兩個多月,她過的可謂是水深火熱。
但她生來倔強,便你來我往的吵鬧至今。
誰也想不到沈遙華一回來便變了個模樣,竟然光明正大的撒起潑來,那潑偏撒的令她們無法招架。
“打我不?不打我可回去睡覺了。”
沈遙華一臉欠揍樣的撇著嘴,直接將柳鴛兒拉進了自己的屋子里,卷起一個平日里總給她白眼的弟子的鋪蓋,扔到了柳鴛兒原本住的屋子里。
她搬著柳鴛兒的被子,趾高氣揚的回了屋,當著一眾憤恨的目光,‘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養魂的日子,玲瓏每每對她言傳身教。
說什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別人送你一滴水,你就要還他一汪泉,別人戳你一指頭,你就要還他一巴掌之類的。
沈遙華原本是不愿意跟人爭的,也沒打算聽玲瓏的,但當她看到柳鴛兒幾乎被唾沫淹死的時候,便忍不住了。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她抓著柳鴛兒的手一同坐在床上,滿眼都是愧疚。
“嘁!”
柳鴛兒打開她的手,翻著白眼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連累得到我?一個差點連自己小命都保不住的人還逞英雄,呸,我真看不起你!”
她完全沒有敘舊的意思,轉身將自己的被子鋪好,就那么蒙頭躺下了。
沈遙華默默的站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柳鴛兒微微顫抖的肩,轉身找事做去了。
她去飯堂搶飯,惡虎出山似的,大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之勢。
她搶了滿碗的飯,滿盤的饅頭,回屋將柳鴛兒叫起來,兩人對坐著吃了,誰也沒說話。
從那日起,她便由一個沉默的,逆來順受的娃變成了個讓人恨的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人。
弟子們私底下怨聲一片,巫女迫不得已去見了沈蘭醒。
“她是你明珠堂的人,你身為巫女連弟子都管教不好,不如也回去做弟子!”
沈蘭醒一句話便令巫女臉色發白,恍恍惚惚回了堂。
弟子們再集體來抱怨時,巫女便道:“這世上之事本就有因才有果,你們當初欺她時她如何,你們便也該如何。”
原來她始終看在眼里,只是不入心罷了。